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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幾乎是推開了那位警官,一進暗室就將牆上掛的照片指給石特檢察官和吉野警部補看。他們看了照片,不由自主地將臉轉了過去。他(麟太郎)將堂妹弄成了瘋子還嫌不夠……  對殺人並不覺得怎麼可怕的人,有時對兇手殺人以後所乾的某種不值一提的行為卻感到更大的恐怖。  我知道這樣一柱兇殺案件———樁因為一時感情衝動而發生的兇殺案件。一個廚師被廚師頭申斥了一句,就勃然大怒,抄起一把尖菜刀就把廚師頭捅死了。兇手立即到司法機關去自首,酌情被判了五年徒刑。只是這樣,我還不會感到多大的恐怖和震驚。聽說兇手將人殺死以後將菜刀沖洗乾淨.放在櫃櫥里以後才去自首的情況時,使我感到非常震驚。這也許是出自他的日常習慣。但是,在殺人這樣的異常衝動的行為過後,竟然象平時切魚或牛肉那樣,按規定的操作規程辦事,怎能不使我的身心感到震驚而戰慄呢!  在人身有一種控制其任何行動都不能走極端的東西。即使是喪盡天良的兒在他的靈魂深處也潛藏著一種使他不要去打死人屍體的某種東西。凡是超越這種界線的行丸都是人所不忍目睹的。  麟太郎的行為,就潛藏著一種異常的性質。他姦污他的堂妹,使她精神失常,他卻仍然不感到滿足……  我將藏在暗室的盛硫酸和鋅的瓶子給石特他們看,他倆只是默默地點頭。  「你們沒有聞到這個房裡有一種香水的氣味嗎?背叛了兇手的,歸根到底是兇手自己。  「兇手為了消除乙醚的臭味,使用了能夠將臭味壓下去的香水。他使用丁三次香水,每次他都將香水的氣味帶到暗室里,但兇手自己並沒有感覺到……  「到現在,你們也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了吧?這個與十年前千鶴井壯一郎先生被殺害有關係的、諳悉這種可怕的殺人方法的人物;奪走了緋紗子的貞操、又對她說出了他的殺人計劃、從而使她寫出《貝笛》那樣的詩、不久就發瘋了的人物,將並無疽病的香代子監禁在精神病院達十年之久,最後將她殺死的人物;那個第—個慘劇發生的夜裡身在三樓暗室的人物,失去嗅覺聞不到帶到暗室里來的香水氣味的人物——這個人物除了千鶴井麟太郎,再也沒有別的人了。」  這時,死—般的沉默,籠罩著暗室。石狩檢察官和吉野警部補聽了我的話,好象為我所動,暗中拿定了主意的樣子。  我終於眭利了。萬惡的千鶴井麟太郎馬上就要向我投降了。  我打開窗戶,眺望著東京灣的波濤。—陣陣涼爽的海風吹拂著我的面頰,感到特別的舒適。我抬起頭來眺望天空的遠方,一隻海鳥收斂起雙翅從高處俯衝而下,掠過我的眼前。  這種心曠神怡的時刻,並未持續很久。吉野警部補首先開口說道;  「柳先生。謝謝你啦!在你的幫助下,千鵝井家的兇殺事件終於水落石出了。石狩先生,鑑於上次佐和子死去的失敗教訓,我建議立即逮捕千鶴井麟太郎。」  「等一下,沒必要那麼著急。柳君的理論,的確高超。千鶴井家埋藏的秘密也已解決。很遣憾我們想救出香代子夫人的行動晚了一步,不過我們大體上可以推定夫人並沒有發瘋,同時千鶴井家的遺產——鐳也順利地找到了。  「可怕的殺人方法,密室構成的方法,般若能面的作用,這一切都靠柳君的嚴緊推理得到了解決。但所有這一切,都不過是推理的論證。遺憾的是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  「吉野君,你想立即逮捕麟太郎的心情我很理解,不過只是椒據推理的論證,我是不能輕率地決定對麟太郎進行起訴的。」  石狩檢察官用手輕輕地摸摸前額,繼續思考著。他嘴裡叼著的香菸的灰掉在腳底下,他都沒有覺察……  「好吧,我想對他設置一個圈套。剛才他在樓下對我說,他要在今天下午—點鐘指出真正兇手足誰。  「柳君,他說這話你也聽到了吧?就是說將預定在明天辦的事情提前了。他也許對佐和子的突然自殺感到了詫異。柳君,他一直是在對你進行挑戰,你做好了向他迎戰的充分準備嗎?」  我沒有任何異議,至少我有搶先了他一步的自信。怪人千鶴井麟太郎的挑戰——這是我立志揭開千鶴井家的秘密之初就已預料到的事情。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早已下定決心和他鬥爭到底。  「我已有所準備,他的詭計我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他是想把我說成是兇手,他將絞盡腦汁來向我挑戰。但是,你不必擔心。我將粉碎他製造的假象給你們看,同時尋找必要的直接證據。」  現在我已毫無退路可言。石狩檢察官聽了我的話,滿意地莞爾一笑。  「那麼,我們到樓下去吧。這個房間太鬱悶了。」  我們走下樓梯,來到放鋼琴的西式房間裡。石狩檢察官坐在沙發里,重新點燃一枝香菸,向我問道:  「柳君,能樂也好,歌舞伎也好,女鬼出場時手裡都拿著點東西,在這次事件中女鬼拿的什麼呀?」  我不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能面的作用我不是講得很清楚了嗎?而石狩檢察官卻談起能樂和歌舞位來了。  「第二次殺人時的紅葉和第三次殺人的魚鱗形花紋的能樂劇裝,不都是女鬼拿來的東西嗎?」  「不,那些東西都是不自然的裝飾,我不是說的那個,我說的是第一次殺人女鬼出現時手甩拿的什麼?』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著陷入了沉思之中。這時,放在暖爐上邊的坐鐘用清脆的聲音報時,上午11點了。距決戰時刻還有兩個鐘頭。  「吉野先生,你的電話。」  吉野向前來通知的警官點了點頭,到樓下接電話去了。這時屋裡只剩下石狩和我兩個人了。室內呈現出暴風雨前的死一般的寂靜。  「石狩先生,法律這東西真是惱人。我們對眼前的罪大惡極的人,就毫無辦法嗎?你們這些法學家所想的,只有直接證據和良心發現的自白,到頭來,你們不過是人所創造的法律的奴隸!」  我終於說出了我早就想說的這句話。  「柳君,你不要那樣想。我們法學家最重視的是社會秩序。當我們掌握確鑿的直接證據時,會採取斷然措施的。對於罪大惡極的罪犯,甚至會請求處以極刑的。那不會使我的良心感到痛苦.只會使我感到我為了正義和人道盡了我應早的義務。」  他心平氣和地回答我。真不愧有多年的檢察官的生活經歷,他的話裡邊有一種我無法動搖的巨大力量。  「但是,象千鶴井麟太郎這樣的罪犯,法律究竟能不能對他加以制裁呢?這次的謀殺事件估且。不談,就說過去他殺害了伯父,將伯母送進精神病院監禁起來,又奪走了堂妹的貞操並使她發瘋這樣的壞人,法律可以置之不問嗎?  「法律若不具備保護弱者和正直人的任務,那麼,象千鶴井麟太郎那樣的鑽法律的空子以滿足自己的欲望,還偽裝成正人君子的惡人,就將永遠不會絕跡。」  「柳君,我也承認法律有缺陷。象麟太郎這樣的人,是非常可憎的。而且不發生這次事件的話,他將會永遠逍遙法外。但是,不是作為一個法官,而是作為一個人我覺得這樣的人即使能夠逃避法律的制裁,卻不能逃避上天的制裁。這次千鶴井家的謀殺事件,不就是上天加在想逃避法律制裁的人們頭上的嚴厲制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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