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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笑聲隱有金石之音,天生……就應習劍。”

  “你竟不管我筋骨年紀如何,僅憑笑聲就足以判斷?”吳琛眯起了眼睛。

  男子高傲地一笑,“細枝末節,唯凡庸之輩視之如寶!”

  吳琛哈哈大笑,“好,有趣!”他一掀衣擺,乾脆利落地跪了下去,“徒兒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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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師之後,吳琛才知道他新上任的師父竟有一個囂張無比的名號——獨孤求敗!他初到這個世界,竟然就遇見了這等首屈一指的人物。

  吳琛搖了搖頭,原本他只是不適應普通人的生活,一時無事可做才會答應拜師,卻不想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世上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師承。稍後他觀其言行,卻分明是接近以武入道了。

  吳琛苦笑,這等修為,如何能敗?他師父的願望,恐怕很難實現了。

  獨孤求敗領著吳琛先是找了一間客棧,梳洗後又命人送上衣帽鞋襪。

  等吳琛穿戴完畢走出房門的時候,饒是先前對他狼狽打扮皺眉不已的眾人也是眼前一亮。少年不過十一二歲,卻自有一股沉穩氣質,端是美玉一般。只是那一雙眼睛……

  用白布遮了雙眼,吳琛腳步如常,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般磕磕碰碰。

  等在一般的獨孤求敗放下茶盞,皺眉,“好端端戴白布作甚,還不取下。”

  吳琛彎了彎嘴角,“師父,徒兒可不想被趕出客棧。”

  坐在他對面的人冷哼一聲,“我獨孤求敗的徒兒,竟如此怕事?”只是,說完這句之後,他卻也不再提此事。

  吳琛暗笑,他的這位師父,比起表面可是要心軟得多。

  這與他身為瓊華首徒之時的,另一位師父太清截然不同。瓊華吃穿用度皆有專人管派,何須一派掌門操心此事。就算面對玄震,太清也從不曾緩下臉色,不過是例行指點一二罷了。

  吳琛看著桌上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不著痕跡地道,“師父,徒兒有一事想問。”

  孤獨求敗轉過視線。

  吳琛笑了笑,“除了傳承衣缽以外,師父授我劍術,可還有別的目的?”

  獨孤求敗的目光一凝,片刻後道,“不錯。”

  “若這世上無人能令我得嘗一敗,那麼我便親自培養一個。”

  “……師父對我好大的期望。”

  “怎麼,你不敢?”獨孤求敗語帶輕蔑。

  吳琛笑了,“怎麼會,徒兒……求之不得。”現在的他雖無嗜血之心,但爭勝之心卻有增無減。如此強者就在眼前,怎能讓他不心生嚮往。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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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仍然在下,吳琛手上卻多了一把劍。一把鋒利無比的劍,一把滿是殺機的劍。

  吳琛停下腳步,“師父,你真的將從前的佩劍送予我?”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皺了皺眉,“我既說了,豈有反悔的道理。”

  “那師父……可知我將要做什麼?”

  孤獨求敗聞言移開視線,“我的徒兒,豈能任人欺凌?”

  吳琛笑了,他的這位師父,真是……

  在他梳洗換衣的短短一段時間之中,獨孤求敗竟然就將他的身世了解得七七八八,是以此時才絲毫不加以阻止。

  有些事情,只有鮮血才能償還!也只有做完了這一切,吳琛才能徹底地斬斷過往,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吳琛站在一扇木門之外。

  這具身體本是大戶人家的嫡長子,卻生就了一雙金色異瞳。父親因此厭棄他,家人更是避之如蛇蠍,只有他的母親對他一如既往,苦心照料。妾室王氏抓住這一點興風作浪,“妖孽”之說大行其道,竟令一家之主寵妾滅妻,她猶嫌不夠,竟派人下毒,害死了這具身體的生母!十一歲的少年,至此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

  殺母之仇,怎能不報?

  “只是可惜,這一把好劍,終要染上宵小之血!”少年細細地撫摸手中的劍,再次抬眸,已是殺意凜然!

  獨孤求敗安靜地站在一旁,只是吳琛知道,若他有了危險,這個男人會第一時間衝進去。

  閉了閉眼睛,吳琛一劍劈碎了木門!

  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整間大宅。

  將王氏一刀斬於劍下,又將參與此事的奴婢小廝斬殺乾淨,少年的身上仍是一塵不染。持著劍,吳琛停下了腳步。

  “妖孽!果真是妖孽!”那個倒在地上,不停地顫抖的人正是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忽然,一股尿騷味從他身下傳出。

  吳琛嗤笑一聲,收劍回鞘,轉身走了出去。

  等在門外的孤獨求敗頓了頓,看向他的目光中隱有關懷之意。

  吳琛心中一暖。不由笑道,“師父看徒兒的劍術如何?”

  獨孤求敗微微一愣,板起臉道,“還差得遠!”

  第44章 劍魔

  獨孤求敗既不計較吳琛“妖孽”的身份, 吳琛便也不做扭捏,將自己的各種魔咒大大方方使用出來,一路上將師父的飲水吃食安排得妥妥噹噹。

  獨孤求敗果真不以為意, 倒是兩人的旅途因此多了幾分便利。

  一日,獨孤求敗隨興問道, “你既能隨意改變自己形貌, 又為何遮蔽雙眼?”

  吳琛的手頓了頓, 苦笑道, “並非不願, 實不能也。”接著, 便將羽蛇血統的事情說了一遍。不論他使用變身術也好,複方湯劑也好, 這對金色的蛇瞳竟也無法改變。

  獨孤求敗長眉一皺, 四周的氣息莫名森冷下來,“這血統……竟令你有性命之憂?”

  吳琛微微一愣, 隨即神情一暖,“幾次下來, 我也摸索到一些壓制的法門,此次……應該並無大礙。”前提是,他不去故意動用這股力量。

  這個年代的人的壽數並不像後世那麼長, 將這羽蛇血脈壓制個幾十年, 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孤獨求敗冷哼一聲,臉上的神情仍然很是不悅。以他的能力,自然察覺到吳琛話中不盡不實之處。

  此後的一段時間, 吳琛發現兩人的行程總是在無意中路過一些名醫聖手的居所,獨孤求敗面無表情,“既然來了,去看看也好。”

  只可惜,這些名醫們紛紛表示,令徒的身體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乃是當世少有的良材美玉。

  幾次之後,獨孤求敗拂袖而去,從此再不“偶遇”名醫,倒是時常交給他一些呼吸吐納之法,連劍術修煉也不若往日嚴厲督促。

  吳琛又不是真的十一二歲的少年,豈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獨孤求敗願意為了他放棄心中所想,不再求他劍術超群,只願他修生養性,壽數綿長——此番厚意,怎能不報?

  吳琛的修煉甚至比往常還要刻苦三分。不,他幾乎是在榨乾這具身體的每一分精力,若是普通的少年,只怕早就油盡燈枯,一命嗚呼了!

  獨孤求敗看在眼裡,臉色一日比一日陰沉。

  但凡師父看見徒弟勤加修煉,就算嘴上不說,也無不欣慰歡悅,但到了吳琛和獨孤求敗這裡,卻恰恰相反。

  終有一日,孤獨求敗忍耐到了極限,手握紫薇劍,將自己親贈的長劍打落在地!

  吳琛眼前一亮。紫薇劍雖鋒利無比,卻也柔軟異常。然而在獨孤求敗的手中卻力道奇大,真氣灌注之下,竟然堅硬無比。而且,比起自己手中的劍,紫薇劍又豈止是快了一點?

  每次他的師父出手,總能讓時雨顫抖不已。

  獨孤求敗見吳琛兀自不知想著什麼,怒氣更甚。但他張了張口,竟不知要說些什麼。難道要責備吳琛修煉過於刻苦?簡直荒謬!

  兩人一時僵立。

  好在吳琛很快回過神來,不過瞬息便明白了獨孤求敗心中所想。暗中嘆息過後,仗著自己年紀幼小,吳琛很是無恥地拉住了師父的一條手臂。

  驟然的肢體接觸令獨孤求敗一愣,臉上的怒氣也消散了。

  吳琛一直表現得冷靜老道,又因他身世有異,獨孤求敗一直對他平等相待,並不以孩童置之,從未擺過師父架子,而吳琛也從未有如此親近歪纏的舉動。

  此刻明知吳琛是在藉機討好,獨孤求敗也不由得臉色一緩。這個被後世稱為“劍魔”的人,此時也不過是個不滿三十的年輕劍客罷了,還做不到完全的喜怒不形於色。

  而吳琛卻不同。他輪迴了不知多少世,早不是第一回 變成一個年幼孩童。只是他內心高傲之極,本不屑利用年齡之便為己謀利,卻不想用在了這個地方。

  吳琛微微一笑,拉著獨孤求敗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又親自奉上了一杯香茗。

  “師父,喝茶。”

  便是真的有天大的火氣,在吳琛此番舉動之下也要消散大半。更何況,獨孤求敗心中十分清楚,這個少年如此努力到了拼命的程度,為的到底是誰。

  “師父方才……是要考校我的劍術麼?”吳琛將落在地上的長劍拾起,細細擦拭上面的灰塵。

  獨孤求敗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劍術之道,欲速而不達,你如此浮躁,只怕要留下後患。”

  吳琛苦笑,看來遞出的台階不起作用。

  “師父請看。”少年的手中泛起一陣藍光,不過片刻,那些顯露在外的擦傷就已痊癒。放下手,吳琛平靜地道,“於我而言,只有逼迫到絕境,才能獲得突破……至於這些暗傷隱疾,師父不必為我擔心。”

  “你!”

  獨孤求敗如何不知吳琛的這些本領,但他所說的“後患”顯然並不是指這些!他的好徒兒,居然故意曲解他的話,敷衍於他!

  種種複雜情緒縈繞心間,獨孤求敗神情變幻。又是憤怒,又是……驕傲!

  吳琛嘆息一聲,忽然撕去了乖巧的神色,流露出真切的高傲來。少年微微仰起頭,看進那一雙深色的眼中。

  獨孤求敗瞳孔一縮。

  此時吳琛眼中與自己相似之極的堅決和冷酷,令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

  “我如何不知師父是為了我好,”少年神色平靜,卻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度,“只是師父,就算我什麼也不做,這血脈終於也要……這具身體,不過是凡人罷了。”吳琛微微一笑,“若是要用此生庸碌來換取那幾年壽元,師父,我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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