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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彥芝當時很冷靜,她覺得這麼下去沒意思了,自己當年捨棄一切被人戳著脊梁骨也要嫁給他的決心在那瞬間似乎都被他一句話給磨滅了,於是她很平靜地提出離婚。

  於國洋不同意,馮彥芝第二天就風風火火地從家裡搬出去了。

  臨走前,來學校把於好接走了,並且把她交給了小姑姑,跟她說:“這段時間先跟著你小姑姑,我最近住酒店,你沒事不要找我,也別去找你爸,等我跟他離婚的訴訟下來,我再來接你,轉學的事我再找人安排。”

  別說馮彥芝跟大姑有矛盾,於家的矛盾多了去了,自己人之間也滿是矛盾,可偏偏針對她的時候又格外同仇敵愾,唯獨這個小姑姑,從小不在於家長大,性子懦弱,不善跟人勾心鬥角。

  於好應承下來。

  馮彥芝擔心離婚的事給孩子造成心理壓力,還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給她科普,現在這個年代,離婚很正常,婚姻在不適合的時候就應該及時止損,而不是一錯再錯。

  於好當時沒說話,她覺得沒什麼可說的,她對婚姻兩個字很陌生。

  直到,半個月後,她在小姑家,見到了那個男人,男人絲毫沒變,滿眼猥瑣展露無遺,卻跟個沒事兒人對小姑說:“這丫頭怎麼還在你這,我看你都快成人親媽了。”

  於好氣瘋了,她所有的理智都在那刻全線崩塌,泄了洪一般,她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噩夢般的男人!

  她只覺自己當時熱血上涌,整個人像是被人拽著頭髮狠狠摁進冰涼的水裡,直到她呼吸不過來,口鼻間都灌滿了水!她隨手抄起門口的掃把瘋了一般追著他打!

  小姑姑過來攔她,抱著她。

  可她氣如蠻牛,猩紅著眼,歇斯底里地讓他滾!

  小姑姑當時抱著她,讓她別激動,自己讓他走,然後沖那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就真走了。

  結果第二天。

  那男人又來了,於好那天放學早,她回家的時候,聽見兩人談話。

  “你什麼時候跟你那侄女說咱倆的事。”

  “她爸媽現在鬧離婚,心理狀態本來就不好,我不想再讓咱倆的事兒給她施壓了!”

  “那明天先把證領了。”男人不耐煩地說。

  那時候,於好腦子混亂如麻,頭疼得仿佛要炸開,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倆復婚!她一把推開門,衝進廚房抽了把菜刀出來直直朝那男人砍去,男人沒防備,一抬頭,於好第一刀砍在他肩上,男人捂著肩跪在地上,於好又一刀砸在他肩上,刀光如影削下來一根手指,她當下覺得很爽快,下一刀,她的目標是脖子!

  那眼睛跟入了魔似的,已經殺出了血!

  小姑姑抱著她,死死不肯撒手,一邊哭一邊求:“於好,我懷孕了,醫生說過我不會生了,這是個意外,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機會!求求你!放過他……他是我孩子的爸爸……孩子是無辜的!”

  直到警察來把於好帶走。

  在去警局的路上,於好神色木然,小姑姑抱著她在她耳邊聲淚俱下地哀求:“於好,求求你,你跟警察說,就是吵了兩句嘴,你一時衝動才砍他,他不能死,也不能坐牢,等我們復婚以後,我會帶他離開北京,去別的城市生活,你以後不會再見到他的,放心好嗎?他不會再動你了,你放心,他以前只是一時衝動,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咱們把這事兒放下好嗎?等會你媽媽來了,也不要說好嗎,小姑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我們以後不會再回北京來了,於好,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好嗎?我不想孩子沒有爸爸,求求你了,小姑姑求求你了好嗎……”

  “他如果敢回來,我就殺了他!”

  那是於好對小姑姑說的最後一句話。

  期間調和,警方要她道歉加經濟補償,於好拒不道歉,也不肯讓馮彥芝給經濟補償,警察就怒了,不補償也不道歉就拘留!於好一臉坦然,那就拘留吧。

  然後就被少管所拘留了一個月,原先是三個月,後因為受害方那邊多次要求,馮彥芝那段時間天天跑關係,加上於好表現良好不惹事,一個月就出來了。

  出來後,於好才知道馮彥芝辦好了所有的轉學手續,小姑姑也已經帶著那人離開了北京。

  馮彥芝跟於國洋也不鬧離婚了,一切好像忽然就回到了從前,只是不同的是,馮彥芝每周都帶她看心理醫生,發現沒什麼效果,於好出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只是話少,後來是變成了整天整夜發呆,出神,對什麼都很茫然。

  馮彥芝一直以為是她跟於國洋離婚鬧的,導致於好變得這麼偏激,起初小妹跟她解釋的時候她還不信,於好從小比一般孩子孤僻,但她不相信她會砍人,直到後來有一晚,在於好的抽屜里,翻出於好的日記本。

  上面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紅叉叉。

  她不記錄東西,是純粹寫字的發泄。

  “死”“滾”“命”“離婚”“殺了你”……類似這種極端的字眼頻繁地出現在她的本子上,馮彥芝才恍然醒悟過來,自己好像對她的關心真的太少了。

  兩人那晚在於好房間坐了很久,馮彥芝一邊抹眼淚,一邊跟於國洋說,不鬧了,有這時間多關心關心孩子吧,你們家這趟渾水,我不想摻,以後老太那邊愛怎麼著怎麼著,至少在孩子面前,別提這些事兒了。

  於好出來後就跟著韓教授,在無數次的治療失敗後,甚至曾經站在頂層想一了百了的時候,都沒現在這麼絕望過!這種絕望莫過於被命運扼住了喉嚨,她無法呼吸,喘不上氣,胸腔積滿的鬱氣幾乎要讓她窒息。

  其實在雲南的時候,她病症復發,沈希元臨走時無意間的一句話,點醒了她,“我覺得你應該面對,而不是躲避,你不可能躲一輩子的,難道你一輩子就要被這事兒反反覆覆折磨?”

  她想著面對。

  後來回了北京,找了私家偵探調查,才知道,小姑姑跟那男人當初根本就沒有離開北京!這幾年仍是在這座城市生活。

  她當時氣瘋了!大腦不可控制地崩出某個想法,甚至還買了刀具,藏在廁所的抽水馬桶里。

  晚上躺在病床上,天人交戰。

  腦子裡混響著兩個聲音,步步緊逼。

  一個勸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個在腦子裡冷靜地分析拋屍地點。

  最後叮咚,腦子裡崩出一張臉。

  “陸懷征呢?你的陸懷征怎麼辦?”

  黑黑的那小人卻頻頻誘導她,聲音如鬼魅在她耳邊渦旋:“他說算了!他跟你說算了!忘了嗎?!你是傻嗎!他已經不要你了!他說他不要你了!你住院這麼多天他來看過你嗎?!”

  結果當天晚上,陸懷征就來了。

  那時她沒察覺,是韓教授來看她時說的,於好想說,那就等等吧,在等幾天。

  那幾天她恍恍惚惚,每天坐到夜裡兩點,可總也等不到他,他永遠在她睡著之後才出現。

  直到那晚,被她逮個正著。

  他抱了她一整晚,答應她以後會每天來看她,每天都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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