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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愫也曾托人打聽過,可得來的結論卻都那樣斬釘截鐵。

  是一場意外。明明白白的,一場意外。

  老林所制獸首,在社火戲的最後,壓軸出場,火焰沖天。燃燒的秘訣,就是由硫磺、硝粉、木炭和硝酸鉀配成粉劑,掛在腰間的麻布小袋裡。在舞動獸首的時候,老林一手點燃黃紙引,一手拋出火藥粉,火焰迎風而燃,霎時沖天,將獸首適時燃成一團噴出火焰的巨獸。

  可那天晚上,老林拋灑粉劑的時候,卻不知為何,原該迎風拋出的火藥粉卻逆風兜灑了他滿滿一身,火焰順著藥粉的方向將他霎時燃成了一個火人,在喧囂的社火戲中無聲掙扎,直到最終蜷縮在地,焦炭一般。

  所有人都說是意外,久而久之,便是心中再大的懷疑,也都慢慢動搖。

  何況她本也相信是天譴反噬,便只能將所有苦痛咽下,像背負著山一般重的軀殼前行。

  人的記憶總喜歡將苦痛屏蔽,林愫此時回憶當夜情形,卻越想越記得不是很分明。她伸手撫住額角,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轉身問詹台:“金木水火土,這五種不同的死法,有什麼特殊的講究嗎?”

  詹台卻有些猶豫,停頓片刻這才開口,說:“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西南有人,收冰花如意飼餵鰲蟒。”

  宋書明和林愫雙雙對視一眼,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此次之事,竟然又與鰲蟒有關!

  詹台繼續說:“鰲蟒此物,能延年益壽養傷治病,這些好處,同道之人,人盡皆知。”

  “可另外一件好處,卻與我陰山十方的陰山血玉有些關聯。”

  “陰山血玉,放入死人口中,死屍千年不朽,詛咒血脈斷絕。”

  “而鰲蟒,若是被放入死人口中,也可與陰山血玉一樣,保死屍面容栩栩如生,屍身千年不朽。”

  宋書明瞭然點頭,說:“這我知道,與渡鴉精打過幾次交道,曾聽林愫提起過鰲蟒的這般功效。”

  詹台十分詫異,目光轉向林愫說:“渡鴉精?”

  “這麼說,你們也知道元皿?”

  鰲蟒儲屍,元皿築魂。元皿,就是一隻儲魂的容器,像碗一樣。

  林愫冷哼一聲:“何止是知道,前一陣子京城四條無辜人命,就是因為渡鴉精要煉化靈獸花面靈狸為元皿。”

  “為了煉化靈獸,渡鴉精原本打算在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炮製男女老少幼,連續五隻怨靈。害第四條人命的時候,被我們撞破了老巢,好一番惡鬥,還差一點葬命在渡鴉精的老巢里。”提起當日情形,宋書明仍有些憤憤。

  詹台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長嘆一口氣,說:“這就對了。”

  “你們救下了花面靈狸,毀掉了渡鴉精煉製一半的元皿,無論那渡鴉精背後是誰,想必咽不下這口氣,必是要報復你們的。”

  “若以靈獸為元皿,取五隻怨靈,便可淨化靈獸陽氣,將魂魄留存在陰氣極盛的元皿之中,避過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來勾魂。”

  “可是,若是邪教作法,以活人煉製元皿,便是要將那活人身上的陽氣生生剝離,用金木水火土五隻生魂活祭,鑄入極陰之身,煉去周身陽氣。”

  詹台看著林愫,說:“林愫姐,你明白了嗎?”

  “這是在用你身邊的活人生祭取魂,為的就是,把你煉化成一枚元皿啊!”

  當日花面靈狸被煉製成元皿,渡鴉精先將靈狸折磨至盲,再在城中四處選定受害人,讓花面靈狸誤會自己被這四人所害,因此出手傷人。

  而被害的四人,好心不得好報,臨死之前怨靈纏身,被渡鴉精收入囊中,用以煉化元皿。

  原本計劃中,最後一個受害者,不是旁人,正是花面靈狸的孩子,幼狸。幼狸在花面靈狸面前慘遭折磨而死,渡鴉精就在花面靈狸恨意滔天的時候取它性命,將最後一隻怨靈集齊,合在一起,煉化花面靈狸為一隻元皿。

  而此次阿卡和敬阿姨被害的“金木水火土”五種不同的死法,正是特意針對林愫布下的一個死局。

  阿卡死於金,敬阿姨死於水,詹台死於木,老林死於火,而最後被害的宋書明,就會死於土。

  “如果我沒猜錯,布局之人用心狠辣,最後殺書明哥的時候,會像對付花面靈狸一樣,在林愫姐的面前,將書明哥折磨致死。”詹台說。

  “五種死法,集五枚生魂。在你怒恨交加理智全失的時候,將你煉製成一枚儲魂的元皿。”

  “林愫姐,你有沒有試過對阿卡和敬阿姨問米?”詹台問。

  宋書明說:“不僅僅試過問米,還曾經試過用引魂鈴,都一無所獲。”

  詹台瞭然說:“對,就是因為阿卡和敬阿姨被害的同時,生魂已從體內抽走,儲存在瓦罐所制的小元皿當中。生魂不在,那問米和招靈,自然毫無用處。”

  林愫所知所學雖廣泛,但是老林自幼教導都是正統正道,她對元皿鰲蟒之流自來只知皮毛,不比詹台是陰山十方傳人,對這類陰毒邪祟了解甚濃。

  按照詹台所說,阿卡和敬阿姨的被害,和詹台這次的險些被害,都是因為他們是她身邊的人,生魂活祭的時候能令她喪失理智。

  說,倒是能說得通。可是老林遭烈火焚身而亡,是在六年前,難道渡鴉精六年前就盯上了她,特意設下這樣一個局嗎?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當初不直接來找她,反而要先用花面靈狸煉製元皿呢?

  這樣,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每一種推論,都像是有幾分道理。可是每一種推論,又都有它說不通的地方。

  事情的真相越發撲朔迷離,三人面面相對,沉默良久,都不知說些什麼。

  還是宋書明最先打破沉默,說:“老林的事情姑且放在一旁。無論老林身亡的真相如何,阿卡死於金、敬阿姨死於水、詹台險些被草繩勒死,這些,倒都與詹台所說的金木水火土五種死法,對的上。”

  “我這些天來,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情。”

  “敬阿姨的手機通訊記錄被恢復後,老李告訴我,她在去世之前的一段時間,和阿卡的聯繫非常緊密。”宋書明說。

  “我一直在想,阿卡和敬阿姨,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阿卡和敬阿姨走到一起?”

  “有一件小細節,剛才聽到詹台說出鰲蟒和元皿,我才慢慢回憶起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宋書明沖林愫努努嘴,說。

  “我們第一次端掉渡鴉精城南自來水廠邊上的老巢的時候,曾經捉住一隻活口詢問,它提到過一句,每隔幾個月,就會有一位住在城西的,姓沈的婦人,上門送水牛淚。”

  “這位姓沈的婦人,應該就是渡鴉精背後的人派來的。”

  “渡鴉精捉花面靈狸害人,是為煉製元皿。元皿的作用是儲魂,可是離開了屍體,魂魄明明一點用的沒有。”

  “元皿和鰲蟒,一個為了儲魂,一個為了存屍,若是離了鰲蟒,元皿壓根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就好像茶杯和茶壺,炒鍋和鍋蓋一樣,是相輔相成的一對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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