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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這樣將山削平,六甲山不會倒塌嗎?」  淺見的問話樸實卻顯幼稚,可由香里並未笑話他。  「雖然政府說沒必要擔心,可確實令人擔心。六甲山系的山原是花崗岩,本身就易碎,現在又削掉山腳,如果下大雨的話,一些根本就預料不到的地面會發生鬆軟現象,聽說現在就有山崖快倒塌了。」  確實,透過樹林望去,人造地已快接近身旁了。  這兒是一個像馬背樣的地方,處於旗振山及鐵拐山的正面中間。本來斜坡就很陡峭,越往下走就越像懸崖,一不小心似乎就會掉下去。  由於松樹及闊葉樹的根深深扎在土裡,山本身不會那麼容易倒塌,可是時間一長,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真的不要緊嗎?)  淺見想像著自己所站的地面崩塌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這時,淺見突然覺得視野中有一種與周圍風景不太一樣的顏色。  (哎呀?)淺見像是要將頭伸入林中去似的,以再次確認一下那東西的所在地。  在滿是綠色的樹林中,有一點別樣的顏色,不是白色,是帶著點茶色的米黃色調,但很明顯是人工色彩。  淺見慢慢地回望由香里。  「前田失蹤那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上面是短上衣。前田偏愛素淡,似乎很喜歡米黃色的、特別樸素的短上衣。」  「你過來看一下好嗎?」  淺見讓由香里站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手指著說:「看那棵松樹的左側,離地面較近的地方。」  從他的話里,由香里已有所預感。雖然很害怕,但仍是急急看了過去。  「啊……」  她兩腿發軟,差點暈倒,淺見急忙伸出右手接住。由香里在他的臂彎里轉過身子,自然而然地將臉埋在了淺見胸前。  如果是平時的話,淺見一定會大為害羞,但現在倒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沒事吧?」  他偷偷看了一下由香里說道。  「嗯……啊,不好意思……」由香里回過神來,慌忙從淺見臂彎里逃開。她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甚至讓人擔心她是否就要暈倒。  「那個,難道真是……」  「我想大概就是了。」  「你瞎說……」  「我也希望搞錯了。」  「但是,你還沒去確認,怎麼就這麼說……」  「我當然會去確認的。」  淺見小心翼翼地選擇著落腳點,在灌木叢中穿行。但是,由於10月30日之後連著下了兩次大雨,而且還積滿了落葉,看來作案現場的原樣是無法保持了。  直著走過去大約三十米處,在一棵松樹的根部,前田淳子靜靜地躺在那裡,似要沉入灌木深處。  很明顯有人慾甩樹枝及落葉將其蓋住。但是,也許是不幸中的萬幸吧,吹落樹葉的狂風也將它們吹走了,短上衣的右肩處露了出來,因此才被淺見看見。雖然多少有點髒,但短上衣的泛白色仍與周圍的自然色的差異很明顯。如果短上衣是綠色或是茶色系,肯定就難以發現了。  雖然屍體的全身都被樹枝和落葉覆蓋著,但從那長發及從裙子裡伸出的腳來看,確是女性無疑。  但是,她是否確實是前田淳子,還不能完全斷定。也許是因為屍體正在腐爛,從落葉下露出的臉已經腫脹變色,令人目不忍睹,因而與照片上的人無法對上號。  淺見對在後面跟著的由香里說道:「你還是不要看的好。」自己也折了回去。也許正如由香里所說,自己本來就是個怯懦的人。  「肯定是前田嗎?」  由香里仍在做著最後的努力,眼裡已經泛起了淚光。  「光看無法識別,就算是你,大概也認不出來。」  「好可怕……」  之後的話堵在了心裡。由香里縮了縮肩膀,驚懼不已。  「不管怎麼說,很快就會弄明白。還是先通知警察吧,我留住這兒,你到剛才的遊樂場事務所去給警局打個電話。」  「啊,我一個人去嗎?」  「是,要不然,你留在這兒?」  「啊,不……還是我去吧。」  「對了,不是打110,最好和明石署的刑警聯繫。」  雖然淺見自己要求留下,但由香里走了之後,他卻突然感覺背上冷嗖嗖的,恨不能拔腿就跑。  3  崎上由香里聯繫的是明石警察署的警察隊長岡本,但缽伏山一帶卻是須磨警署的管轄區域。明石署很快派出了調查人員,當然事先也聯繫了須磨署,這樣,反而是須磨署的警員先行到達現場。  聽完在現場等候的淺見及由香里的說明,調查人員慎重地靠近屍體發現地,同時在周圍一帶拉起了禁止進入的警戒繩。  這時候明石署的警員陪著前田淳子的家人一起到了。  淳子的家人包括雙親及妹妹,還有定居於東京的兄嫂。但現在趕到現場的只有母親及正在讀高中的妹妹,其他人則可能會在接到通知後直奔這兒。  確認身份的事交給了淳子的母親及妹妹。此時已是深秋,白天且不說,夜間的溫度會下降得很多,因此屍體不會像在夏天那樣腐爛得很快,但即使是至親的妹妹,面對完全變形的淳子的遺體,也猶豫不前。  母愛畢竟是偉大的。即使變成了再醜惡的東西,畢竟是傾注二十多年心血養育的女兒,這二十年來的愛,仿佛就凝聚在這一眼裡了。因警官叮囑不要碰到遺體,母親沒有撲到女兒身上,但她仍是摩挲著女兒的衣服,嘴裡喃喃說道:「太殘忍了……」眼淚也慢慢流下來。  這時警方已決定,由須磨署為主進行調查工作,但由於此前是明石署辦的案,因此明石署也將臨時協助調查工作。  問題在於淺見及由香里。從警方的角度來看,此寨與一般的案件稍有不同。屍體不是被偶然發現的,而且給人的感覺是發現者在某種程度上預見到了能在此地發現死者似的。  警察首先將懷疑集中到了第一發現者淺見光彥身上。  即使不是這樣,一般來說,懷疑第一發現人,也是調查殺人事件的程序之一。  而且,如果是平常的地方倒還罷了,在這深山裡,這個人跡罕至的樹林深處,就如同料定這兒能發現屍體似的發現過程,對於警察來說,是難以認同的。  發現屍體的時間是下午2點50分。警察到達的時候是下午3點30分左右。這之後,下午5時40分,淺見坐到了須磨警署的審訊室里。  在對崎上由香里進行了一般性詢問、並向神戶女子大學的筱原愛子打過電話印證之後,警察就讓她回家了。  大概是性別歧視吧,這時候反而成了好事,女性也因此而得利。  在長野、富山兩縣發生的連環殺人案中,有一男一女被認為與此案有關。但無論是警察還是檢察官,最初都根據「是男人幹的」這一潛意識來進行調查,審判進行到一半時,才終於注意到出現了錯誤。不是別的,而是此案完全是那女人一手實施的。  淺見筋疲力盡地癱坐在鋼管椅子裡,仰望著鑲著鐵欄杆的窗外秋日遲暮的天空。  他已經在現場將發現屍體的過程反覆再現了多次,走到腳上都幾乎快起泡了。而且,到現在為止,已反覆多次回答了同樣的問題,口裡渴得要命,他們卻茶都不給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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