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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站在檢票口右側談話的情景。 與此同時,由香里也想起了前田淳子喃喃說「好奇怪」時的表情。淳子那種呆呆的樣子,由香里以前從未見過。 電車啟動了,記憶的片斷與風景的變化交錯浮現,零亂而破碎,最終消失了。 由香里在須磨站下了車,在站前的巴士站排隊等車。七十一五路巴士從須磨離官公園站出發,經過神戶女子大學的兒童醫院,開往須磨住宅區。這是一條繁忙的線路,即使不是交通高峰時期,乘客也很多。 由香里剛排隊的時候,只不過有一兩個人而已,但不過一分鐘,再往後看時,後面已有十幾個人,其中就有那個在人丸前站看到的舉止怪異的男人。 由香里心裡猛跳了一下,心想真是討厭。她立刻移開目光,可是仍能感覺到那男人在看著自己。 「也許是在跟蹤我呢。」 變態!她甚至這麼想。本來嘛,大中午的,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在那兒看太陽看得手舞足蹈,簡直太好笑了。他雖然看上去不像個小太保,但也許是個更危險的人物。 以前,在神戶女子大學到離官公園的下坡路上,曾經有流氓出沒。為此,大學甚至將圖書館的閉館時間提前到下午6點。 不管怎麼說,最好還是當心一點。由香里上了前門下後門上的無人售票車,選擇了最前面的位置。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偷眼瞧了一下那男人,他正好奇地環望車內及窗外的風景。巴士開動了,上離官道的坡路時,那男人像小孩似的將臉貼到玻璃窗上,欣賞著外面的風景。 離官道坡路兩旁栽滿了松樹,從山腳一直到離官公園。左右是須磨的高級住宅區,極為優雅,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如果那男人只是個單純的遊客,就應該在離官公園前下車,因為再往前走也沒什麼好的風景了。 可是他沒有下車。 巴士在離宮公園前的丁字路口左拐,之後又右拐,迂迴地攀登著坡道。公園就在車子右邊,因此那男人依然低著頭欣賞著風景。 由香里在兒童醫院前下了車。要是在平時,一般有二三十個人一起下車,但現在只有由香里一個學生。兩群帶著孩子的遊客也隨著由香里下了車,與她沿著相反的方向往醫院去了。 走了沒幾步,由香里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不禁吃了一驚,很顯然這是個男人的腳步聲。 「是那個男人嗎?」她不由想到,卻又不敢回頭。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可是在通往大學的十字路口,紅燈卻不早不晚地亮了。 腳步聲在由香里的身後停了下來,她甚至能感覺到一種男人的氣息向自己的脖子逼了過來,因此不自覺地將身子往旁邊靠了靠。 她微微回過頭,果然還是那個男人。那男人也令人厭惡地露出白牙「呀」了一聲。由香里慌慌張張地移開了視線。 「不好意思。請問你也是神戶女子大學的學生嗎?」 那男人居然厚顏無恥地跟她搭訕!由香里直視前方,無可奈何地點頭應了一聲:「是的。」 「好學校。」 「……」 「能在如此優越的環境中學習,真是幸運。」 「……」 對這種肉麻的恭維,根本就不必要回答——由香里緊閉雙唇。 「請。」男人說道。看到由香里沉默不語,他又說了一遍「請」。 「啊?什麼事?」由香里冷淡地說,回頭望著他。 「信號燈已變了。」 由香里「啊」地叫了一聲,臉變得通紅。雖然自己眼睛望著信號,實際上卻什麼都沒看到。 她感到有點屈辱,幾乎是小跑著過了人行橫道。那男人走得很慢,看來沒有被他追上的危險。但由香里仍覺得到校門口的坡道是如此之長,長得令人恐懼。好在校門口有警衛室,直到到了校門口,她才鬆了一口氣。 現在正好是午休時間,學生們正三五成群地在前院休息。由香里緩緩地從他們之間穿過,咚咚直跳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大學原來是這樣一個溫柔地包容著自己的地方,她直到現在才深刻地意識到。 喉嚨乾乾的,由香里便去學校食堂買了一罐可樂,正好遇到了好朋友龍井和美。和美在由香里身邊坐下,立刻開始談起了前田淳子。從昨天到今天,似乎所有的學生都知道了這個流言,畢竟在畢業生中,沒有人比前田淳子更有名了。 「聽說不是要求勒索贖金的綁架案,真的嗎?」 「是嗎?」由香里笑了,但也沒有證據表明不是那樣。 「還有人說,她已不在人世了。」 「打住打住。」 由香里不想再繼續聽下去。正當她拿著可樂罐站起來時,揚聲器里響起播音員的聲音:「崎上由香里,請立即到教務課來。」 「什麼事呀……」 由香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是拖欠學費了吧。」 龍井和美開玩笑地說,可由香里卻笑不出來。 到了教務課,筱原愛子已等在接待室門口了。她向由香里招手道:「有人找哦。」還別有用意地眨了下眼。 由香里越過她的肩膀看到她身後的人,不由得「啊」了一聲,原來是剛才那個「變態」男人。可能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男人也回過頭來,睜大了眼睛說道:「啊,你不就是剛才……」 「哎呀,你們認識嗎?」 筱原愛子似乎感到不滿,也許是覺得本只屬於自己的秘密情況,反而被別人搶先知道了。「總之,先進來吧。」她近乎粗魯地一把拖住由香里的手腕。 「找我有什麼事?」 與那男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下後,由香里的聲音不知不覺又變得冷淡起來。 「我想問你一下有關前田淳子的事。」 筱原愛子從旁調解似地說:「啊,那你是刑警。」 「不,我不是。」 那男人從口袋裡隨隨便便拿出張名片,遞給由香里。沒什麼分量的薄薄的一張紙,上面只印著「淺見光彥」以及東京的家庭地址及電話號碼,此外既沒公司名也沒有頭銜。 「我是個自由採訪記者。」 淺見指著名片,像在解釋為什麼沒有頭銜似的自我介紹道。 「J報社有我認識的人。那人請我過來商量此次前田小姐的失蹤事件。」 「你說商量?」 「電就是說,調查前田小姐的行蹤。」 「但是,這和警察的調查不一樣吧。」 「確實如此,我們不能完全信任警察。」 「但是……」 由香里看看沒有頭銜職位的名片,又看看淺見的臉。剛才把他誤認為是流氓,因此覺得他有點嚇人。現在這麼近距離地看去,原來他長著一張娃娃臉,讓人感到有點難以信賴。 「哈哈,你是在想我這種人不值得信賴吧?」 「嗯?哪有這種事……」 由香里驚慌失措地低下了頭,淺見褐色的眼睛似乎能洞察深藏於自己眼睛深處的真心。 「沒關係。的確,不管我怎麼努力,也無法勝過警方的戰鬥力。只是,警方要發揮其戰鬥力,電必須是在發現屍體之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