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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淵鬆了一口氣,卻聽商弈庭認真地道:「若是你以後輕易離開我,我一定會懲治你。你聽清楚了麼?」

  聽到商弈庭森然的話語,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昨天晚上你竟然不聽我號令,我讓你不跳下去,你竟當成耳旁風,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岑淵看到商弈庭的表情,不由得頭皮發麻,倒是後悔自己當初沒拿了他的劍,直接橫劍自刎,卻要靜悄悄地死去,結果特意尋了僻靜之處,被商弈庭尋了過來。

  他心中茫然,口中卻是說道:「任憑莊主處置。」

  商弈庭眼底露出了一點笑意,這笑意說不出的溫柔:「甚好。」

  這點溫柔必定不是為自己而起。

  岑淵忽覺肋骨處疼得厲害,不由伸手去按住,似乎這麼按著,胸口便不會那麼疼。

  「屬下傷勢未愈,怕是要等傷好後才能領罪……」

  商弈庭原想和他調笑幾句,甚至只是罰他親一親自己,但卻見他一板一眼地回答,便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能慢慢對他好些。

  看他臉色慘白,像是氣力已盡,便道:「你好好先歇息罷,我會陪著你,你放心就是。」

  喝下參湯後,他漸覺內力一點一滴地回復,但身體卻仍然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甚至感覺到右腿外側又癢又麻,像是被人推拿一般,既舒適又難過。

  想必是摔傷的後遺症,倦意襲來,他只想閉上眼睛休息,就連商弈庭說的那句話也只是聽在耳中,並沒有分辨其中的含義。

  第十二章

  在醫館中一住就是七、八天。岑淵身上已有了不少力氣,只是右腿根部仍然滾燙一片。

  他只是小腿骨折,卻和大腿無關,這種奇異的感覺便如被溫水包裹一般,並不難受。

  趁著換衣裳時他低頭看了一眼,不由吃了一驚,只見大腿處多了一隻藍色蝴蝶斑痕。那蝴蝶體態輕盈,身有長翼,艷麗至極。

  這斑痕十分奇怪,若說是刺青,斷然他不可能不知。

  最近幾日因為斷骨處疼痛難以入睡,就是有人靠近,他也會有所覺察,除了一個藥童助他換洗之外,實無他人。若說是胎記,又怎可能從未見過?

  如今這個身體破敗不堪,看了更增厭惡,索性也不細看,胡亂穿了衣裳,不再多想。

  「副莊主!」一聲呼喊讓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抬頭一看,竟是自己的下屬顧准,急匆匆地闖入門內,看到他時,才停住腳步,像是發現自己失態,壓低聲音道,「是不是莊主為難你,你才……」

  顧准竟然以為他被商弈庭打傷,他連忙道:「不是,是我自己不慎跌下懸崖。」

  他提起袖子給顧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擦傷,證明商弈庭並非蠻不講理,看著顧准一行人,不由得疑惑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顧准道:「莊主讓我們前來迎副莊主回莊。」

  看到顧准臉色奇異,像是不明白商弈庭怎地轉了性子,會如此關心這個有名無實的副莊主,岑淵便道:「如今看來,莊主並非是過河拆橋的人。你們既然不願意離開,那便伺機行事罷。其實我這次跌傷,還是全靠莊主照顧……」他頓了一頓,想到商弈庭前幾日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他剛醒過來時,還看到商弈庭眼底下的烏青。

  若不是知道商弈庭剛和宋鳴風分開,他指不定就誤以為商弈庭是憂心他昏迷不醒。

  「副莊主這次怎地傷得如此之重?」顧准將他放在房內的衣物隨手整了整,就交給跟著自己進來的兄弟,自己卻是上前來攙扶岑淵。

  「只不過折了骨頭,不過百十天就好了,又打什麼緊?」岑淵笑著拍開他的手,「去把我那雙拐杖拿來。」

  「幸好副莊主只是傷筋動骨,若是真的殘疾,弟兄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了。」

  小伍湊趣說了句話,岑淵臉上的笑意頓時凝了一下。

  他身上看起來雖無殘疾,但實際上與殘疾無異。

  午夜夢回之時,他甚至多次想到要將那令他尊嚴盡失之處割掉,但因商弈庭與他合住一室,便只好打消念頭。

  他頓了一頓,說道:「你去幫我跟大夫說一聲,就說我不方便前去道謝。」

  小伍應聲離去,顧准卻是有些不滿:「收了一千兩診金,還要謝什麼謝?」

  「一千兩?」岑淵不由得有些吃驚,這地方他所用的藥無非是些尋常復骨生肌的藥物罷了,就連用的人參也只是兩、三年大小,值不得什麼錢,大不了十幾兩紋銀罷了,怎麼就能用到一千兩。

  顧准哼了一聲:「莊主乃是公子哥兒出身,自然是不知民間疾苦。」

  「住口。」岑淵皺眉:「莊主也是一番好意,我們為人下屬,豈能妄議主上?」

  顧准卻是大為不服:「他在宋家小公子身上花錢也如流水一般,更別提那個如夫人了。如夫人住在莊裡,簡直把自己當成了莊主夫人……」

  「你還說?」岑淵又氣又惱。

  顧准自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屬下不是說副莊主和那些繡花枕頭是一類人,屬下的意思是,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憑什麼給那些沒用的公子哥兒揚州瘦馬用了?」

  他越解釋,越是讓岑淵想到躺在商弈庭身下時的荒誕yín亂,從他手中奪過拐杖,自行向門外行去。

  他只斷了一條腿,用不著雙拐,但肋骨處十分疼痛,若是只用一根拐杖,難免會用了偏力。

  下屬備好了馬車,出到門外便上馬車,倒也方便得很。

  想到前日商弈庭的一言一笑還在耳邊,如今卻是離了自己先行回莊,說不定不知是哪家的美人又令他動了心。

  有非凡的權勢、容貌、智慧,也不知多少人等著他臨幸。這麼多美人,大概商弈庭總有一天會玩到吐。

  還以為他是真的愛上了宋鳴風,誰知又是一場風月。岑淵甚至覺得,自己從不出錯的預感被商弈庭攪得亂了套。

  他還是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儘快忘了的好,說不定商弈庭現在還在後悔對自己說過「喜歡」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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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馬而行只要十餘天的路程,馬車卻足足行了兩個多月。

  這兩個月以來,岑淵的傷好了大半,顧准卻沒讓他騎馬,只說回莊後註定忙碌,路上走得慢些還能休息一段時日。

  這話倒是提醒了岑淵,想到回莊後會和商弈庭面對,便不由得將行程一拖再拖。

  這段時間商弈庭對他極好,讓他本如死灰的心又漸漸復燃。他沒想過能得商弈庭的真心,只是商氏對他有養育之恩,他既然沒死,便留著報答商氏,所能得到的回報,或許只是……商弈庭危險而又令人沉迷的溫柔笑意。

  除死之外,世上本無大事。越過了死這一關,他對所有的事都看得極淡。

  或許商弈庭的溫柔讓他感到,那種令人不堪的羞辱是可以忍耐的。

  這種幼稚的想法湧上心頭時,他不由得恥笑自己,居然仰仗著一點點溫柔就可以活下去,濫賤得真令人不齒。

  +++++

  不管怎麼拖,都會有到達的這一天。

  浩然山莊鑾金的四個大字乃是前任莊主所題,寫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前任莊主文武兼修,只可惜商弈庭只愛武功一道,並不喜詩詞曲賦,讓前莊主抱憾而逝。

  到山腳下時,岑淵抬頭看著山門上的字,躊躇不前。

  「副莊主終於到了,屬下讓人去稟報莊主。」一個弟子喜上眉梢地上前相迎,「實不相瞞,屬下都在山腳等了一個多月,沒想到副莊主腳程這麼慢。對了,莊主說了,副莊主原先住的遠芳居拆了,讓副莊主暫時到綺春園去住。」

  岑淵聞言,不由一怔。綺春園是貴客的住處,宋鳴風都不曾住過那裡,只有江湖上大門大派的宗主到訪時才請他們居住在那裡,平時都是閒置不用的。商弈庭此舉,難道是暗示他只是客居的身份,其實不能插手山莊的事?

  想到商弈庭最近對他體貼備至,他便將這種疑慮按壓下來,抑或是他有別的用意也不可知。

  進了綺春園,那弟子帶他進了房,房間的布置一如他原來,令他少了幾分陌生,只是衣櫃中原來的衣裳幾乎被扔了大半,放置了不少錦緞衣裳。這些衣物看著好看,其實出門騎馬,練武幹活都不方便,特別是絲帛,動作略大一些就開裂了,他平時不常穿,也就沒有置備,卻沒想以前的衣裳幾乎全被扔了,只留下幾身他過年節的時候穿的衣裳。

  難道……難道商弈庭的意思,是想要他專心取悅於他,便如男寵之流?

  回想起商弈庭殷殷懇切地求他留在他身邊,他不由得一陣恍惚,幾乎站立不穩,匆匆挑了一套原來的衣裳出去。

  服侍的小廝雖說要去燒熱水,但他趕路匆忙,又剛用過晚飯,身上儘是汗意,便阻止了小廝,自行去了院子後面的水井旁,準備沖一衝冷水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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