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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替你說。”丁辰顫慄道:“你想和我離婚,然後同她組織家庭,對麼?”

  裴子墨唇微動,聲音含糊不清,“於箏她不能沒有我,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

  那麼,我們的孩子呢,他同樣需要父親,需要一個健全的家庭。丁辰死死咬住下唇,才沒有將這話喊出來。莫大的悲哀籠罩在心頭,她堅決地搖頭,冷冰冰地說:“我不同意離婚。”如果這三人之爭,必須有一個人犧牲,憑什麼是她?她並不惡毒,卻也不是聖人。讓於箏不好過,起碼她心裡會痛快些。

  裴子墨心中忽然就舒坦了,也許他一直就在等丁辰做決定。她若不放手,他寧可受千夫所指,遭萬人唾罵,甚至被告上法庭,他都可以忍受。許是不知不覺已愛的那麼深,裴子墨嘴角彎了起來。

  丁辰見他倏然笑得眉目舒朗,悲憤莫名,冷淡道:“她就那麼讓你神魂顛倒?”

  裴子墨滿腔歡暢淋漓的情緒,剎那間灰飛煙滅。不及開口,他的手機響起,一見屏幕上跳動著於箏的名字,他不想再對丁辰有任何隱瞞,接通了免提。

  “子墨,我不該打攪你的生活,祝你和丁辰幸福,再見。”於箏說完這句話,便掛了電話。

  裴子墨怔怔地望著黑掉的手機屏幕,若有所思。

  丁辰亦覺得事有蹊蹺,於箏的態度轉變得太快。

  須臾,兩人不約而同道:“她不會做傻事吧。”

  裴子墨臉色大變,以最快的速度開了門,衝出去。

  丁辰在他身後叫喚:“我和你一起去看,興許能幫上忙。”

  “嗯,快點,”裴子墨連聲催促。

  丁辰索性連鞋都沒換,直接趿著拖鞋走。

  裴子墨將車開得飛快,兩個人精神都高度緊張。

  丁辰嘴唇哆嗦著,她雖對於箏沒好感,但也不想她出事,萬一於箏有個好歹,她這輩子都將背負心債。

  裴子墨也是同樣的心理,倘若於箏因他而遭遇不幸,別說他同丁辰之間再無挽回的希望,一屍兩命的後果也是他承擔不起的。

  他把油門踩到底,車跌跌撞撞地往前沖,引來路人側目。

  丁辰強忍住胃裡的不適,使勁抓著椅背,氣息不穩:“裴子墨,你開慢點。”

  裴子墨心神大亂,根本聽不見丁辰的話。

  他用比平常少一半的時間到達於箏家,胡亂停了車,顧不得丁辰,飛奔上樓。

  丁辰捂著嘴,大口喘息,等稍許平復了些才緩慢移動腳步。

  裴子墨拼命按門鈴,又給於箏打電話,只聽見屋內她的手機在響,但就是不開門也不回答。他急得滿頭都是汗,太陽穴上的青筋突起,又捶牆又跺腳,“於箏,你開門。”

  丁辰一見他的模樣,嘆口氣,“報警吧,這樣不是辦法。”她心頭若有若無地籠罩著不安。

  裴子墨手無意識地撐在門上,虛掩的房門應聲而開。他一個箭步闖入,丁辰緊隨其後。

  於箏並沒有在客廳,裴子墨奔去臥房也沒瞧見人影,驟然聽到丁辰大聲尖叫,他立刻衝去浴室,被眼前的情景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於箏倒在浴缸中,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被丟棄一旁,鮮血從她左腕傷口不停滲出,已將整缸水染紅,她表情安詳,嘴角甚至還掛一絲淡笑。

  丁辰震驚無以復加,一陣眩暈襲來,她心口一緊。

  裴子墨腿都軟了,但理智還在,他把於箏從水裡撈起來,用浴衣裹住,找了塊干毛巾撕成條狀緊緊綁住她割破的傷口。做完這一切,他回頭,對著已經嚇傻了的丁辰吼道:“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叫救護車。”

  丁辰如夢初醒,顫抖著摸出手機,因為著急撥錯了好幾次號碼,好不容易接通,她聲音又抖個不停,裴子墨一把搶過手機,用幾句話交待清楚地址和方位,然後用力抱緊於箏,堅定不容質疑的口吻,“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們要不要下去等?”丁辰問,只想著節約點時間,好救於箏的命。

  “你把她的腳抬起來,舉高點。”裴子墨口氣並不好,但他自己沒有意識到。

  丁辰只猶豫了下,裴子墨便不耐煩地道:“你磨蹭什麼?在救護車到來前,我們要保證她腦部血液的供應。”他越說越大聲,到最後吼了起來。“你有沒有常識?”他加重了語氣。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丁辰猛吸幾口氣,不讓它流出。裴子墨從來沒有如此凶神惡煞般的對待她,丁辰心裡空蕩蕩的,頭恍若裂開一般得痛,但她仍倔強地照著裴子墨的吩咐高高托住於箏的兩條腿。她最近身體本就虛弱,加上沒吃過東西,這一用力,背脊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裴子墨壓根沒有注意到,低低咒罵:“救護車怎麼還沒來。”

  丁辰吃力地站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咬緊牙關,眉頭擰緊,努力捋平氣息。

  總算盼來了救護車,醫護人員把於箏抬上擔架,丁辰虛脫地坐在地上,裴子墨緊跟而去,沒有回頭看她,更沒有扶她一把的意思。

  她眼中蒙上哀傷,呼吸沉重,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頸,之前強行克制的眼淚,噴薄而出。她悲哀的發現,自己在裴子墨心中毫無地位。她的委屈無法訴與人聽,只能合著眼淚吞入肚中。

  裴子墨再回到家已是第二天下午。手揉著太陽穴,滿臉倦容。

  “於箏她……”丁辰有點不敢問下去,怕聽到的將是她難以承受的結果。

  “她已經脫離危險了,醫生說幸好傷口割得不深,我們又救治及時,她才得以保全性命。”裴子墨樣子是少有的疲憊,微微眯了眯眼。

  丁辰終於放下心,卻不知該說什麼。

  “能給我煮碗面麼?”裴子墨說,“身上難受,我得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好的,”丁辰看他,眼底靜謐淡漠,“你又要走麼?”

  裴子墨煩躁道:“於箏情緒還不穩定,我不太放心。”

  這個名字讓她覺得刺耳,丁辰心灰意懶,“沒其他事,我就想告訴你,我決定離婚,成全你們。”

  裴子墨身體猛然繃緊,懵了下,“你說什麼?”

  丁辰的臉色憔悴,雙眼黯淡無神,仿佛下定決心:“裴子墨,我們離婚。”

  “裴子墨,我們離婚。”這話就這樣直直撞入他的腦海。他艱澀地張口,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丁辰聲音平平,“等你什麼時候空下來,我們就去把手續辦了,現在你先好好照顧她。”

  “不能挽回了麼?”他的眸子有些許波瀾流淌過。

  “不能。”曾經她也以為沒有裴子墨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而今她已覺得很累,放手,這大概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她失去愛情,但不能沒有尊嚴。

  裴子墨再無話可說,神情落寞。

  丁辰緩慢走進廚房,回眸深情凝視,將他的背影定格成雋永的記憶。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偏執的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還有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愛,就是讓自己愛的人追尋他的愛。

  為了他的幸福,丁辰願意還他自由。

  第七章

  人總得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不是你說句對不起,我就得說沒關係。

  結婚現在只需五塊錢,離婚工本費九塊錢。

  多出的四塊能說明什麼?鐵了心要分開的人,哪怕四百四千也不會在乎。

  盧灣區民政局,丁辰和裴子墨兩年前在這裡領的結婚照,現今又在這兒和平分手。

  財產交割很簡單,房子丁辰不要,快樂和痛苦的記憶全在那裡,她一天都沒法待下去。裴子墨把全部存款都留給了她,希望能儘可能的補償。

  從民政局出來,裴子墨問:“去哪裡,我送你。”

  丁辰搖搖頭,“不用麻煩了。”

  曾經親密無間的夫妻,如今變得客套而疏離,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葉紫在他們身後按響喇叭,“丁辰,上車。”

  丁辰將滿腔的愛意匯聚成頰邊的一縷笑,“那麼,再見。”

  裴子墨幽黑深眸柔情流轉,可惜丁辰已轉身,再也看不見。

  葉紫連跟裴子墨打招呼都不高興,輕蔑地自鼻尖發生一聲“哼。”

  “向暉呢?”丁辰問。

  “他沒空,我來接你也是一樣的。”葉紫駕照考出不久,還沒有買車,便搶了向暉的車來過癮。

  “我的安全有保障麼?”丁辰半真半假道。

  “你就放心吧,我開得很穩的。”葉紫嬌嗔道。

  丁辰只是玩笑話,葉紫開車一點都不毛躁,甚至比已有幾年駕齡的她更為穩當。

  當她把這話說給葉紫聽時,她驕傲自滿,大言不慚道:“開車這玩意也是需要天賦的。”

  葉紫對丁辰執意離婚一事始終弄不明白,每每問及,丁辰口吻淡淡,“他不愛我。”

  不愛,多麼嚴重的詞。

  葉紫便不敢再問下去。

  丁辰沒有把離婚的事告訴家人,在葉紫家附近租了套公寓,這又是令她相當費解的。丁辰輕描淡寫道:“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

  “你生孩子的時候也不讓他們知道麼?”葉紫沒好氣道。

  丁辰用一句話就堵上了她的嘴,“你想逃避照顧我的責任?”

  葉紫瞪著眼睛道:“怕了你了。”

  丁辰則微笑以對。

  丁辰有些心緒不寧地坐在醫院門診大廳的長椅上。

  剛做完B超,醫生嚴肅提醒她,胎兒不穩定,還沒過三個月的危險期,而她長期思慮過甚,這樣對胎兒更不好,希望她調整好心態,且日常生活務必小心謹慎。

  丁辰手放在腹部,溫柔撫摸。之前她想得太多,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現在她同裴子墨已然分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會儘快調養好身體,生下健康的寶寶。

  她倏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緩慢走過來,立即低下頭。

  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狹窄的視線範圍內,“你怎麼在這裡?”

  丁辰仰起頭,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什麼,來看個朋友。”

  裴子墨狐疑地打量她。

  丁辰故作輕鬆道:“你呢,你在醫院做什麼?”

  裴子墨扯了扯領帶,“於箏還沒出院,幫她拿點藥。”

  丁辰點點頭,“你忙吧。”再無其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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