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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個木盆。”
“好。”
從一口大缸里舀起一勺開水,熱騰騰的霧氣像蘑菇雲驟然升騰,暖烘烘的水汽沾在鼻尖,下一秒鐘又被寒冷凍成一絲絲冰涼。
葉澄鐸和鵬鵬舅一人端著一個木盆回到房間,將凍得沒有隻知覺的腳放進熱水的那一刻,兩個人都被燙得齜牙咧嘴,擠眉弄眼。
“不行,太燙了!”葉澄鐸把腳縮回。
鵬鵬舅笑一聲,皺著眉頭,倔強地要把腳伸進去。
當腳指頭淺淺地探入水面時,他忍著痛不回縮,似要做個榜樣,朝葉澄鐸說:“你也試試!就跟大冬天洗冷水澡一樣,洗過之後身體就開始暖和,你得把腳堅持著放進去,不然就感覺不到溫暖啦!把腳燙得像個紅彤彤的豬蹄子那才叫泡腳!溫溫的水怎麼能叫泡腳呢!”
老舅說得何等慨然,葉澄鐸不敢拒絕。
他咬著牙把腳放入水面,小心翼翼地,像摸索著敵人的包圍圈前進一樣,一點點地往下深入。
“燙死了。”
“這就對啦!我也燙死咯!”
葉澄鐸的腳底異常敏感,怕燙又怕癢。有一次他躺在床上,時典毛手毛腳地撓他一下,他差點一腳踢到她身上。
好在她躲得快,踉蹌地退到牆根,卻還是一臉驚懼地看著他,嚇得他也慌了,連滾帶爬過去抱住她,看看有沒有踢著。
想到時典,葉澄鐸忽然想起一整天了,她都沒有給他發條消息。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簡訊、Q.Q空空如也,難道自己出來這麼久她就一點想問的都沒有嗎?
然而,說是久,不過也就過去一個白晝罷了。
只是前段時間幾乎天天和她在一處,離了三五個小時都覺得時間漫漫,更別說從清早到現在她一句話都不跟他講,發的簡訊也一條不回,這讓他有些心裡發堵。
看到葉澄鐸看著手機翻來覆去,鵬鵬舅突然說:“點小公雞叫你來只是騙典典的,你沒信吧?”
“我信了。”葉澄鐸抬起頭,隨手將手機放到床上。
“這你怎麼能信,哪兒能隨便叫人來。跟典典處久了你也跟著她傻。”
葉澄鐸愣怔一下,咂摸這句話的意味,總覺著哪裡怪怪的。他眨了兩下眼,問道:“那叔叔你叫我來,是為什麼?”
“想帶你來看看,順便和你聊一聊。我覺得我和你應該聽有話聊。”
“為什麼這麼覺得?”
舅舅仰頭看天花板,深吸口氣,說:“你也是個坐不住的人啊,我也是。”
葉澄鐸笑了笑。
“過去不經意給你提起到這兒來的時候,你好像也比較感興趣。”舅舅覷了他一眼,“來了這兒沒後悔吧?”
“沒有,收穫很多。”
“再一點呢,方言說,侄兒像老舅,老舅和親侄女的男朋友聊一聊豈不美哉啊!你說是不是?”
聽了這話,葉澄鐸愣了一下。
鵬鵬舅笑得咧開了嘴,調皮地沖他眨了眨右眼,自豪地說:“我說得沒錯吧?那丫頭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您怎麼看出來的?”
“哪有人沒事整天在書包里塞兩個麵包帶給不相干的女生吃呢?”
“就這樣?”
“不止這樣。蛛絲馬跡。”舅舅高深莫測地說,“典典還小——不,說白點,是典典還傻……”
葉澄鐸不由得笑起來,點了點頭:“是有點傻。”
“她還以為她隱藏得很好哩!哪知舅舅火眼金睛全給她看穿了。”
“她老問你為什麼帶我過來,也是怕你有所察覺。”
“這麼說,她已經知道我知道了?”
“應該還不知道。”葉澄鐸坦言,“她怕我掉進‘敵人’的陷阱。”
舅舅氣笑了,一掌拍在棉被上,憤憤地說:“回去我就給她抓過來打一頓!還敵人!”
“她開玩笑的!”
“那也得打一打。有男朋友了也不跟舅舅講一聲!”
葉澄鐸摸摸鼻子:“她怎麼敢。”
舅舅開心地笑起來,問道:“她媽媽知道不?”
“知道。”
“她爸呢?”
“還不知道。”
“總會知道的。”
“嗯。”
“說不定我這大嘴巴,一回去就告訴他去了!”
“叔叔……”
“嘖,典典叫我舅舅,你又叫我叔叔。不知道你們什麼關係倒還好,知道了聽著怪彆扭。”
葉澄鐸舔舔唇,緊張地笑了笑,耳根子悄悄地紅了。
鵬鵬舅光是說笑還不盡興,還調侃他道:“泡腳的水都不燙了,你還耳朵紅哩!”
“啊……水用來泡腳的,也不是泡耳朵。”葉澄鐸摸摸摸摸耳後。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在長輩面前這般靦腆過。
舅舅拿起毛巾擦了擦腳,心情舒暢,愉快地說:“算啦不逗你啦!去把水倒了,回來躺被窩裡暖暖!”
* *
晚上九點多鐘,時典才回了消息。
時典:鐸鐸你幹嘛呢?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