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那天晚上正下著滂沱大雨。
雷聲轟鳴從天邊滾過,時不時有閃電划過天際,刺眼而驚悚的光照亮素拓門前的灌木叢。
灌木叢旁的小路上鋪著方形大理石,石塊與石塊之間留著縫隙,一股股帶著泥濘濕土的雨水不斷湧上來。
排練結束時,已經過夜裡十一點鐘了。
道路上燈光慘白,一根根柱子立在狂風暴雨中,被燈罩遮蔽的路燈仿佛穿了一件不太嚴實的雨衣,依舊承受著大雨的沖刷。
時典和周渚清的撐著傘往前走了兩步,很快就被迅猛的雨勢擋了回來。
素拓大廳紅色橙色的燈光逐漸滅掉,騎著電動車過來的人披著雨衣撐著雨傘冒雨回去,沒有車的人卻舉步維艱。
兩個女生站在地板濕漉打滑的大廳里,看著手機剩餘不多的電量,又環顧四周一圈,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怎麼辦?”
“不知道,沖回去話,得走二十幾分鐘。”
“又不能睡在這兒。”周渚清束手無策,朝著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望了一眼。
就在這時,一道炫目的亮光突然照了進來。
大雨之中,一個披著雨衣的人駛著電動車下了道路。
車在素拓門前慢慢地停下來,距離大門僅僅一米之遙。
騎車的人把雨衣的帽檐往上翻起,露出一張被雨水打得盡濕的英俊的臉龐。
“周母豬。”
江期予的聲音傳來,時典噗地笑出聲。
周渚清恨恨地咬了咬牙,撐起傘往前走了兩步,按照慣例,講正事前先罵一句:“江土鱉。”
“我載你回去。”
“我跟我舍友一起。”
江期予側頭看了時典一眼,抹了把臉說道:“你和你舍友騎回去。”
“那你呢?”
“我叫我舍友來接我。”
他咧開嘴得意地笑起來。
好像為自己能夠搬來十營的救兵而感到自豪。
“得了吧,你舍友能來接你?”
“當然。我舍友仗義啊!”
周渚清半信半疑。
回頭看了眼時典被淋濕的半邊身子。
“那行,我載我舍友回去,再回來載你。”
“不用回來載我了。”江期予解下綁在下巴上的繩子:“這雨衣,真醜。”
就在他折騰著準備從雨衣里鑽出來時,從大廳樓道里忽然傳來聲音。
時典急忙回身,看見任岩和一個學長從樓上下來,學長是歌手隊的隊長,叫紀凱弋。
看到窗外傾盆大雨和迷濛的霧氣時,他才恍然道:“雨下這麼大啊。”
“我以為你回去了。”任岩站在時典面前一臂之遠,聲音很低地說。
“任岩你有車嗎?”周渚清問。
“有啊。”
“那能不能麻煩你載這個人回去。”她指了指身邊的江期予。
江期予縮在雨衣里的腦袋又立刻鑽出來,不滿地質問道:“什麼叫‘這個人’?”
周渚清懶得理他,轉而問任岩:“可以嗎?然後我用這輛車載時典回去。”
任岩猶豫了一下,見雙方都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可以啊。”
“下雨天滑,還是讓男生騎比較好。”紀凱弋說,“我可以載時典或渚清。”
“不必麻煩,”時典說,“學長你住一區,沒必要再拐到四區去。要不任岩載我吧?”
“這樣也好。”
“那就這麼。”
於是,江期予重新把雨衣穿好後,周渚清鑽到他身後,躲在寬大的雨衣和他結實的肩膀的遮蔽之下。
任岩的雨衣是雙人雨衣,正好夠兩個人遮擋。
紀凱弋則撐著雨傘,迎著猛烈的風雨艱難地前行。
三輛車不緊不慢地行駛在濕滑的道路上。
時典被雨水打濕了一臉,發梢濡濕,眼睛微微地眯起,眼睫上沁著疏散的雨珠。
任岩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高聲問道:“要不要再撐個傘?”
“不用!這樣就行了!”
在一區和紀凱弋分別之後,兩輛車接著往前行駛。
風雨不減,仿佛還可以再下三天三夜。地面上的積水已經升至小腿,微弱的路燈照著道路上的排水孔,一股股一道道迅疾的水流從裡面汨汨湧出。
好不容易捱到宿舍樓下,時典的臉像被冰凍一般,冷得沒了知覺。
她吸了吸鼻子,一面抹著眼睛上的雨水一面跟任岩道謝:“你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你也回去洗個熱水澡吧,”任岩眯起眼睛擋了擋迎面而來的雨水,“別著涼了。”
“好。”
任岩走了,周渚清和江期予隨後便到了。
時典站到廊檐下等著,看到江期予先撐起一把傘,等到周渚清從雨衣里出來後,用傘面將她嚴嚴地遮擋住。
周渚清接過傘,站上走廊的階梯,和江期予道著晚安。
“晚安土鱉。”
“晚安母豬。”
時典聽了他們的對話,不由得發笑。
江期予的車駛出宿舍大門後,周渚清才和時典走進宿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