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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鋥亮的皮鞋踩過地面發出聲響。

  兩人停在一塊墓前。

  姜眠穿著黑色西裝,配著純黑色領帶,露出白色挺括的襯衫領口, 全身上下都沒有多餘的皺褶,簡潔又凜冽。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西裝的模樣。

  他將那捧花輕輕放在墓前, 眼裡的光不自覺柔了下來, 絮絮叨叨地開始說話。

  “奶奶,我現在挺好的, 你不要擔心,囡囡今天也來了,就是你之前見過的那個姑娘, 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祝星螢溫聲道, “奶奶, 放心吧, 以後我會替您監督眠眠, 讓他少喝酒少抽菸。”

  “過得真快,已經七年了。”

  姜眠喃喃道, 下一秒, 眼神忽然凜冽了幾分,聲音更是涼薄, 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

  “奶奶,我找到他們了,這次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為了你,也為了爸爸。”

  雨終於撕裂天空礙事的烏雲,啪嗒啪嗒地落在男人的頭上、肩上、西裝上,像是一場遲來的哀泣。

  洗淨天地間所有的塵灰。

  ……

  回到小別墅里,姜眠拿過毛巾替她擦了擦長發,兩人吃過晚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裡播放著嘻嘻哈哈的綜藝節目。

  “囡囡,我有話跟你說。”姜眠突然說道。

  祝星螢像是察覺到什麼,突然挺直了腰杆,按下關掉電視的按鈕,等著他開口。

  姜眠緩緩地開口,聲音像涓涓細流的水,不徐不疾地,“奶奶對我很好,我是被她帶大的。”

  “當時有親戚說我是禍害精,她二話不說和那些人斷了來往,把我帶回白明山,護了整整十八年。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一定比現在糟糕的多。”他的聲音不悲不喜。

  她斟酌了下,說,“眠眠,你為什麼從來不去看封叔叔呢?”

  他撫摸她頭髮的動作沒有停頓,神情自若地道,“他不在這個城市,在烈士陵園。”

  她看著他,他繼續道,“我在ICU躺著,沒能參加我爸的葬禮,聽奶奶說,我爸出葬那天,來的人很多,放著哀樂,警察捧著他的骨灰緩緩走出靈堂。他是個英雄,理應葬在烈士陵園。我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我爸這一生榮耀加身,可也得罪了不少犯罪團伙,因為有過案例,長輩們害怕被報復,我甚至都不能冠上他的姓氏。說來諷刺,明明是那麼親近的人,逢年過節連墓地都不能去祭拜。”

  祝星螢沒說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胸口密密麻麻泛起疼。

  她好像能感覺到,他面無表情下的悲傷和痛苦。

  他像是想起什麼,話鋒忽然一轉,“可是,千防萬防,他們還是像狗一樣嗅著味道找來了。”

  姜眠漆黑碎發散落在精緻的臉頰上,青睫纖細,鼻樑秀挺,眉梢微皺,唇亦緊抿著,像是陷進一場噩夢裡。

  “姜眠?”她試探地叫了叫他。

  姜眠緩緩收回視線,伸手攬住她,將下頜骨抵住她的發頂,她同樣用力地回抱他,像是在無聲的安慰。

  “我不是毒販,我是一名臥底警察。”

  她怔住,急急地抬頭看他,心裡有什麼快要噴涌而出,“你之前裝作不認識我,是怕我受牽連嗎?”

  “抱歉,現在才告訴你。”

  “如果沒有出車禍,你打算瞞我一輩子嗎?”

  他抿了抿唇,略顯乾澀地說,“不會的,我原本準備等解決完這個任務,就告訴你的。”

  在夢想和她之間,他曾經猶豫過,可是奶奶的死讓他幡然醒悟,安逸只是暫時的,他們像瘋狗一樣緊咬著不放,只有徹底剷除,他才能保證身邊人的安全。

  他忽然起身,徑直去了書房,一陣乒桌球乓的翻找後,出來時手裡握著什麼東西。

  “攤開手。”他說。

  “怎麼了?”她問。

  他沒有說話,將手裡的東西放進她攤開的手心裡,指尖離開時不經意擦過她手心的軟肉,痒痒的。

  她低頭,凝眸一看。

  小小的徽章分別由國徽、盾牌、長城、松枝組成,是人民警察的標誌和象徵。

  她愣住,下意識去看他的眼睛。

  他眼神深邃而鄭重,像是手裡拿著鑽戒,“這是我的信仰,現在交由你保管。”

  她一直都知道的,姜眠不會是毒販,他不可能從惡。

  她緊緊握住那枚警徽,只覺得手心一片熾熱,熊熊烈火一路燒到胸口。

  她眼裡同樣亮著光,“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那天晚上,他是抱著她睡去的,兩人抵足而眠,嗅著乾淨的枕頭套和彼此熟悉的味道。

  窗外布滿星粒,晚風輕輕吹進來,皎潔的月光像是散落一地的珍珠。

  她埋在他懷裡,思緒開始渙散,眼睛輕輕闔上。

  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他在耳邊輕輕呢喃,聲音輕輕的、壓抑的、又絕望的,“我只有你了。”

  奶奶曾經說,姜眠是個福薄命硬的人,福薄是因為福氣還未到,前小輩子活得不稱心意,是因為要把甜頭留到後面來嘗。

  奶奶總是愛說這樣的話,不管是小時候的姜眠,還是現在的姜眠都明白那不過是句變相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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