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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又正兒八經地叫他“世子”,柴榮安就笑了起來。沒有刻意糾正,說什麼兄弟情誼之類的話,他只笑盈盈地看著林華清,沉聲道:“昔日的江南名士,如今也不過是個糟老頭子罷了老得只想享清福,全無半分鬥志,一丁點險都不敢冒。華清,這個世界,始終都是我們的……”

  林華清笑笑,並沒有順著柴榮安的話說下去,而是低聲道:“我昨日所獻之計,從某個角度來說,的確是有些冒險。這種時候,若是換作那邊,求人支持還來不及呢”

  “所以父王才猶豫,才不敢了……”柴榮安抿起嘴角,“華清,我們這盤賭局可能真的賭大了啊”

  林華清但笑不語,卻突然轉過頭去,看向路那頭。

  柴榮安轉目看去,遠遠地看到一隊騎士急駛而來。

  目光微閃,他卻沒有像林華清一樣立說上起身,快步走出去。只是靜靜地望著林華清迎出去的背景。只是,雖然沒有起身,可他的身體卻是不知不覺是向前傾著。

  躍上赤駒,迎上馬隊。在馬隊中一馬當先的那匹黃馬放慢速度時,林華清也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離得近了,他可以清楚得看到黃馬上的騎士。

  雖然身著軟甲,可是那騎士卻沒有戴頭盔。黝黑的面容,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成熟;少了幾分憨厚,卻更顯堅毅。

  一年的軍旅生涯,讓那個京中頑劣少年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林——華——清”四目相對,郭可安眯起了眼,揚鞭指著林華清,一字一頓地叫著他的名字。

  “郭可安”林華清微笑,雖然沒有像郭可安那樣一字一頓,可聲音卻也不顯溫和。

  郭可安挑起眉,跳下馬,也不說話,直接就開始解身上的軟甲。

  看得驚訝,他身後的兵士急著跳下馬,就要上前。卻被從郭家一直跟著郭可安的親兵攔下。

  “多什麼事?那是將軍的師兄弟。”

  “將軍的師兄弟?那這是要做什麼?”話還沒問完,已被親兵翻眼瞪住,“問那麼多幹什麼?”

  不敢再問,那小兵彎了腰,抱起郭可安丟在地上的軟甲,溜到一邊。

  兩相對峙,郭可安瞪著林華清,恨聲道:“林華清,你好樣的”

  林華清揚起頭,想了想,溫言道:“我很好,這段時日,是這一輩子最快活的時光。”

  郭可安掀起眉,冷哼出聲,竟是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撲了過來。對著林華清揮拳就打。林華清也不避,被郭可安一拳打在肩上。

  顯然郭可安沒有留力,林華清雖然沒有叫痛,可是眉毛卻不住地跳動。郭可安也不理他,收手,揮拳,又是一拳轟了出去。可是這第二拳,林華清卻沒有生受。身了一側,他閃身讓開郭可安,同時手化作爪,直抓向郭可安的手腕。

  郭可安手腕一翻,與林華清的手一格而分,嘴上冷笑道:“怎麼?不裝了?這會兒這裡可是還有別人看著的,就不怕他們看了回去亂說,讓京里人人都知道你林四少也是個功夫了得的蠻夫?”

  不用他說,後面他那熟悉林華清的親兵,也看得眼睛發直。只覺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怎麼那個總是斯斯文文的林家公子,居然也能和自家公子對上招了呢

  林華清挑起眉,“第一拳,算是我欠你的,所以我不避不讓。可欠你的既然還完了,那我也就不能再任你打罵……要是真的傷了,回去我就沒法交代了。”

  “怕……她心疼?”郭可安翹起嘴角,突然一拳打向林華清的面門。

  林華清唬了一跳,慌忙閃避,“郭可安,你瘋了”

  郭可安的確像是瘋了,也不管什麼招式,每一下都是朝著林華清的臉上打去。不像功夫高手,反倒像是市井無賴,無不管對方使什麼招式,只一昧地盯著一處打。

  林華清 閃來閃去,也閃出了火。索性也不閃了,對著郭可安也直來直往地揮拳打去。兩個人,你來我往,竟漸漸的,屏除了一切招式,像兩個頑童一樣,撕打在一起,最後更是抱在一起,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跟著郭可安剛從西疆返回的兵士,看得眼睛發直。甚至有人悄聲嘀咕:“那人真是咱們小郭將軍?這也太那個了……根本就是兩個人嘛”

  那親兵咳了又咳,卻止不住後面的低語,想了想,他忍不住小聲道:“少爺和林公子,小時候倒這樣打過架……”

  “好像,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情形了……”在亭子裡遠遠望著這頭的柴榮安,低聲笑著,垂頭看看自己乾淨的華服,笑容便有了些苦澀。

  “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心所欲了……”從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一步登天,成為萬人之上的那個人之後,就再也回不去當年了。

  大聲喘著氣,林華清倒在地上,眯起眼,仰頭看著頭頂的藍天。突然間,就大笑起來。

  在他身邊,郭可安也是眯著眼,聽到他的笑聲,扭過頭來恨恨地罵道:“當你是醉月樓的胭脂姑娘嗎?笑得這麼怵人,也好意思笑。”

  林華清的笑聲稍頓,但立刻,就又大聲笑了起來。郭可安睨著他,咧了咧嘴,也大笑起來。

  兩個人相扶著站起身來。四目相對,眼中流露出溫暖的情意。

  重重的一下捶在林華清的肩頭,郭可安沉聲道:“算你命好臭小子,你可記住了,若是負了她,我饒不了你。”

  林華清點頭,笑得坦然,“這一生,這絕不會負她。若我真的負了她,別說你,就是我自己,也絕不會饒了我。”

  郭可安歪著腦袋,想想,就笑了。

  轉身走到坐騎旁,他探手從行囊里取出一隻紙筒。拿上手上,他輕輕摩挲著,眼底有難言的不舍。可是最終,卻還是把那隻紙筒遞向林華清。

  “原物奉還”

  林華清目光微閃,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接過了紙筒。他知道這紙筒里裝的是什麼,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索性,倒不如什麼都不說來得好。

  郭可安轉過頭,眯起眼,揮了揮手,聲音卻壓得很低:“榮安那小子,好像架子越來越大了啊”

  “恭成王世子?”林華清淡淡說著。

  聽到他的話,郭可安不由轉過頭,看他。皺起眉,他低聲問:“是他叫你這麼尊稱的?”

  “沒有,”林華清笑起來,卻沒有掩飾什麼,“可安,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你如今也有軍銜,是個將軍了,有很多事,你其實也應該想得很清楚了才是。”

  他頓了頓,又道:“你我與世子同窗,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被所有人標上‘恭成王’一派的標籤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無論是前程還是身家,都只能和世子緊緊繫於一身。事已至此,也只能隨著他一起爬向更高……既然如此,那從前的相處模式,也該好好改改了。”

  郭可安沉默下來。靜了好久,他才掀起眉,有些暴躁地撓了撓頭,“真是麻煩”雖然這樣說,可是他的心裡又何嘗不知道林華清說得是正理呢?

  想了想,他看著林華清低聲道:“其實,你比我還更不喜歡被這樣拘束著——你不是說過,什麼理法倫常,不過都是縛在人身的繩索嗎?”

  林華清偏了頭,嘴角浮上微笑,“有時候,哪怕是被繩索緊緊縛住,也會甘之如飴的……”

  郭可安挑眉,瞪著林華清,揮手,不屑地清叱出聲。可是轉過頭去,眼中卻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一絲羨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相逢霽如光月

  林華清這天晚上回來得很晚。於清瑤睡意朦朧中,感覺到有人坐在床邊,就知道是林華清回來了,卻故意裝作不知。

  在床邊坐了很久,林華清才解衣上床,鑽進被窩,輕輕地攬著於清瑤的腰。低聲問;“就這樣裝睡,不理我嗎?”

  被他揭穿,於清瑤也不著惱。含糊地笑笑,反身倚在他的懷裡,柔聲道;“還以為你晚上回不來的……怎麼?沒有被拉著喝個爛醉如泥?”

  林華清低笑,胸腔震動著於清瑤的面頰,讓她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我怕真的喝多了,腳軟到走不了路……”林華清勾起唇,笑得有幾分得意,“雖然兌了水的酒,有些發酸,但總是值得的。”

  於清瑤沒有說話,只是低聲地笑。

  林華清擁著她,沉默片刻,才翻身坐起,“有樣東西給你看。”

  於清瑤雖有些驚訝,卻仍披衣而起,順手,又拿了林華清放在床邊的外衣,披在林華清身上。

  林華清回眸微笑,也不說話,牽了她的手,來到外間桌前。點亮了蠟燭,他示意於清瑤看桌上的紙筒。

  只看一眼,於清瑤已知道,這必是裝著畫的。林華清一向愛畫,尤工美人圖。只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拉她來看畫……

  “莫非是名家之作?”執了燭台,於清瑤看著林華清慢慢展開那幅畫卷,卻不由收住聲音。

  “這幅畫·····

  展開的,的確是幅美人圖。可是與她原本想的名家之作或是古畫,卻差了許多。看墨跡,不迂三、兩年,而畫法技巧,也是熟悉之極,最重要的,卻是這畫中的主角,分明就是她。

  不過是一尺長的小掛幅。畫中的背景很是簡單·怒放的辛夷花前,一個著水藍衫子的少女,執笛而立,仰首望著頭頂怒放的花朵,又似在看那瓣飄然而落的辛夷花。雖然不甚美,可眉目婉約·眼波流轉,似喜似嗔,卻別有一番韻味。

  這幅畫,還有這辛夷花,分明就是去歲在相國寺中的事··…··

  “這是郭公子交還給你的?”猜出來了,於清瑤沒有再似從前一樣裝糊塗,而是直接就坦然說了出來。

  林華清點頭,“可安說是原物奉還—這幅畫他帶在身邊一年了·····聽似感慨,林華清臉上卻仍帶著淡淡的微笑。

  而於清瑤卻眯起眼·抬手去摸他的下巴,“這是什麼?真的是淤青……難不成,你和郭公子··…··”於清瑤掀起眉,又是心疼,又是說不出的奇怪。

  林華清不是那樣莽撞的人·郭可安雖然脾氣看似大,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又是那樣的關係,又怎麼會打起來呢?她可不會以為她真的是天仙般的人物,能讓好友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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