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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的!」祁子嘉突然發出一聲咆哮,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將他按在樹幹上,「誰讓你跟來的!」

  「祁子嘉?!啊——唔——」

  不等他回答,祁子嘉的吻便落了下來。

  下顎還被捏住,嘴唇被撕咬,舌頭兇狠的在他口腔肆虐,血腥味在唇齒間瀰漫。

  讓人窒息的吻結束後,祁子嘉的雙手還是死死的扣著林皓的肩膀,眼睛紅紅的,嘴唇也紅紅的。

  林皓喘著粗氣,難掩興奮,斷斷績績的說:「祁子嘉,你、你是愛我的,對嗎?」

  祁子嘉沒有回答,但林皓眼前仿佛出現了夢中的教堂,耳邊也仿佛響起彩花禮炮的聲音。「你愛我,可是你不敢承認,因為你得了不治之症,你怕連累我——啊啊啊啊——」

  話音未落,身體被大力推開,失去平衡之下腳又絆到屍體,摔倒在堆滿濕滑枯葉的路面,整個人蜷成一團,沿著斜坡滾了下去。

  子彈在林皓之前靠著的樹幹上鑿出洞眼,祁子嘉跳上林皓那台性能更佳的越野跑車,猛踩油門,徑直朝斷路深處開去。

  一邊控制車速,一邊計算著距離,平時對數據遲鈍到極點的腦子此時卻像一台高速運轉的電腦一樣,將後面追車的車距保持在精確的距離。

  打開車門,風和子彈從身邊凜冽而過。

  祁子嘉回憶著,自己每一次在這條路上飈車的經歷,回憶著車輪壓在路面的顛簸頻率,回憶著那命懸一線時的特別感受——在車子騰空的一刻,祁子嘉從車上一躍而下。

  大霧中後面的追車完全沒發現前面的車已然騰空,一輛接著一輛的追了過去,然後,一輛跟著一輛的跌下斷崖。

  從高速行駛的車上跳下來,看不清路面狀況也來不及做著地準備,只能憑著本能護住重點部位,身體縮成一團,在地上快速翻滾著,腰撞到樹幹才停住。

  「咳——唔——」祁子嘉閉緊嘴巴,咽下咳嗽聲,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左臂抬起摸索著按在右臂上,施力,「喀」的一聲,將脫臼的小臂接上。扶著樹,緩緩站起來,正要走,卻聽見車輪磨擦地面的聲音,隨後,一道強光打在身上,一台黑色轎車緩緩出現在視線里。

  祁子嘉握緊手中的槍,眼睛眯了起求,冷靜的思考著亂槍掃she的情況下自己的存活機會。

  車門打開,人下車的同時呼喊聲也響起:「子嘉!」

  「加賀……」祁子嘉胳膊一垂,身體虛弱的滑了下去。

  加賀原衫疾步上前,將祁子嘉扶上車,在他的肋骨和腰椎上摸了幾下,確定沒有大礙,才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斯塔滕島……怎麼會來這裡?」

  「如果一切都按照馬克斯的計畫行事,你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從財政部長的宴會中提前離場,不是……」

  「我怎麼能看著你死!」霧氣未散,加賀小心翼翼的倒著車,卻還總是撞到樹幹。

  「加賀……」

  「子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祁子嘉抬手,按住方向盤。

  「不用倒回去,你往左拐,有一絛土路,可以直接繞到公路上!」

  「好,我們走!」

  祁子嘉搖了搖頭,微笑:「是你走,我要回去!」

  「萬一還有追兵——」

  「所以更要回去,林皓在!」他錯手將林皓推下右側的斜坡,左側雖然是石壁,但右側只是叢林鬆土,摔下去應該不會有大礙。但是,他並不知道這群殺手是什麼來頭,所以,萬一他們對林皓出手……

  「你先走吧,別忘了接下來的計畫——」

  「我送你!」

  加賀放棄了再勸,調轉車頭,從來路開了回去,在隱蔽處停下,熄滅了車燈。

  「把他接上來,快去快回!」

  祁子嘉點了點頭,下車,找到林皓跌落的地方徑直往下走。看不清來路,只能摸索,又不敢呼喊,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坡底,卻聽見一陣嗚咽聲。

  「嗚嗚嗚嗚……唔……嗚嗚……」

  「小叔……擦下鼻涕……」

  「嘶——祁子嘉……他是真想弄死我啊……居然把我推下來……」

  祁子嘉腳步一僵,透過遮天閉月的霧氣,感受著離他應該不到十米林皓的呼吸聲。

  「小叔,你要堅持到什麼地步,才肯放棄?」

  「我、我的字典里,沒有放棄兩個字!」

  「小叔,你的字典里有字嗎?」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不孝子孫!」

  不遠處響起了衣料磨擦和林景禹呼痛的聲首。

  祁子嘉深深又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越行越遠,對話聲卻依然清晰。

  「好了,小叔,我們該走了,再不走恐怕會有危險——」

  「你、你再等會兒,讓我再哭一會兒……」

  「回去哭吧,別再等了,這麼久,祁先生不會來找你了!」

  「誰等他找了——林景禹你大逆不道敢在長輩傷口撒鹽?」

  「是是,我不孝、我有罪,走吧走吧……」

  祁子嘉回到車上、關門。

  加賀見他隻身一人,疑惑的問:「人呢?不在?」

  「稍等。」

  不多時,呻吟聲和腳步聲傳來,林皓和林景禹一前一後爬上公路,找不到自己的越野車,林皓罵了幾句:「靠!哪個龜孫子偷了老子的車?!」

  「沒關係,是加賀的車,丟了就丟了吧!」林景禹拿著手電筒,照了一圈,光線落在加賀的車窗上時,露出錯愕的表情,而後報以歉然的微笑,將光線轉開。

  最後挑了唯一一輛沒有屍體和血跡的車,就是祁子嘉那台,打開車門,車鑰匙在上面。

  「對哦……最好撞爛了看保險給不給賠!」林皓附和著上車。車子歪歪扭扭的駛回大路上,往米勒山莊相反的方向開走,片刻間消失在霧中。

  「這兩個姓林的——」加賀握著拳頭,臉色一陣青白,扭頭看表情淡漠的祁子嘉,不情願的詢問:「不跟過去嗎?」

  「林景禹在,應該沒什麼問題……」

  「哼,那小子……還真是無處不在!」

  加賀原衫將祁子嘉送回米勒山莊,臨走時囑咐他萬事小心,今晚的事情恐怕沒人為他托底。

  祁子嘉淡淡一笑,他就是馬克斯選出來的靶子和替罪羊,只不過還沒到最後關頭,真正的價值尚未榨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變成棄子,只是吃些苦頭是免不了的。

  臥室里漆黑一片,床鋪亂糟糟的,祁子嘉倒頭偎進被子,頭埋進亂丟著的枕頭間。

  如他所料的,公路上的追逐槍戰很快被警方列為重點案件,祁子嘉再度被傳喚。

  現場的車子都是假牌照,沒有任何記錄,車子爆炸的爆炸,翻車的翻車,人死了一十九個。而追逐線路過於綿長範圍過大,車輪的痕跡又太過複雜,一時間沒有什麼強而有力的證據證明祁子嘉與這場公路槍殺爆炸案有關。

  於是依然是例行的問話,祁子嘉依然態度誠懇,只說在大霧來臨後棄車徒步走回米勒山莊,其餘便一概不知了。

  當年在國內,不是沒和警局打過交道,但即便是證據確鑿,也沒人敢對祁子嘉動粗逼供。而現在卻沒了這等待遇,哪怕他是最近的新聞人物,背後似乎有些勢力,可這勢力不出頭,他就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幸好所謂的暴力逼供,其實也不過密閉空間下的強光照she,車輪戰般日夜不停歇的問訊,和問訊過程中不斷出現打擊人心理的小插曲。這種方法對一般的嫌犯可能有用,但對祁子嘉卻是徒勞無功。

  他小的時候幾乎每一天都是這樣過的,甚至比這還不如,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個不停哭泣的女人,讓他不由自主的充滿仇恨和躁動。

  二十四小時後,白費了一天一夜工夫的警方只能以證據不足而放了他。

  祁子嘉從容的走出警察局,叫了輛計程車,身子軟軟的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說:「到最近的旅館……啊……累死了,我要好好睡上一覺……」

  開了房間,祁子嘉往米勒山莊打了個電話,告知接聽的傭人自己在哪兒,現在很疲憊,要吃點好吃的睡上一覺明天再回去。

  掛掉電話,祁子嘉緩緩的躺在床上,身子開始發抖。

  審訊的時間再多一個小時,再多一個小時他就會控制不住出現症狀,那些經驗豐富的警察一定會看出他的異樣,到時候,又一項罪名扣下來,他就要再上一次頭版頭條了。

  而林皓……就會知道了……

  體溫在下降,但感覺卻像置身火爐當中,血液沸騰、烈焰焚心,想跳進冰河中,還沒動,就有一種溺水的窒息感。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變形,房間的天花板凹陷下來,空間完全崩塌,像是空氣被抽走了似的,呼吸越發困難,耳邊響起金屬震動的嗡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好似有根電鑽從耳朵里鑽了過去,在大腦里瘋狂的攪動,又像是一條鋸齒,在頭骨上切割。

  祁子嘉這一生中,哭的次數屈指可數,被打斷骨頭也能咬著牙一聲不吭,而現在,卻完全控制不住,眼淚簌簌而下。

  他可以忍受這種萬蟻鑽心之痛,卻無法忍受失去尊嚴,任人宰割的命運……那記憶太深刻,太血淋淋,每每想起,仿佛鈍刀割肉,一條一條,生剝活剮,到最後,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醫生在祁子嘉失去意識前趕到,從衣櫃裡隱蔽的側門進到房間。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醫生面無表情的說著抱歉的話,動作熟練的挽起他的衣袖,冰冷的針尖刺進血管。

  液體被推進血液中時,祁子嘉咬住手背,發出像是被獸夾捕獲的猛獸般痛苦的嗚咽聲。

  checkout的時候,金髮碧眼的前台小姐為祁子嘉打了折扣,還低聲說想和他做個朋友,以後可以電話聯繫嗎?

  祁子嘉不置可否的刷卡付帳,轉身,卻看見林皓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比起他,林皓更像是受到藥物控制的樣子,臉色發黃,精神萎靡,抬頭看著他的眼神,就像跋山涉水歷盡艱辛終於找到主人的棄犬。

  「真受歡迎啊……有沒有叫客房服務享受一下?」

  祁子嘉腳步一頓,目不斜視的往門口走。

  「你對我,就沒什麼可說的嗎?」

  在林皓身邊經過的時候,聽到他自言自語的說:「祁子嘉,你這麼對我,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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