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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丁同背著手,語氣是不容置疑。

  雲瀟還要強辯,抬起頭看見了我,飛快地站起來,覺得自己犯了錯誤,捏起手,臉緋紅,不敢看我的眼睛,硬著頭皮說:“小姐,我……對不起,你不要怪丁班主,是我自己硬要聯的。”

  我笑笑,蹲下來幫她看腳。

  雲瀟頓時驚訝地後退一步,我無奈地仰起臉,“讓我看看才知道,你還能不能演飛天。”我伸出手,雲瀟腳尖點著地,想再躲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落在地上,乖乖讓我看了。明顯是崴傷了,腳外緣已經發腫,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讓她施展剛學會皮毛的輕功,從高處飛下來,肯定是不行的,萬一弄嚴重了,以後會落下病根。

  我站起身,雲瀟期待地看著我,我斂目還是說,“是不能演了。”

  雲瀟頓時著急,臉一紅,張嘴就要說話。我擺了擺手,“聽我說。丁班主和我考慮的一樣,都怕你上台以後再受傷,落下病根,畢竟你求的不是一場戲,而是幾十年在戲台上。不是嗎?”

  “太逞強會得不償失。”丁同嘆了口氣,“雲瀟,你就聽小姐的吧。”

  雲瀟眼睛紅了紅,又流下淚來,“那怎麼行,為了這一場大伙兒忙活那麼久,就因為我……我沒臉見其他兄弟姐妹。”

  丁同又安慰她,“去掉了飛天這場而已,又管先生的琴、小姐設計地曲子和戲碼。這戲沒有飛天也會受歡迎的……何況又不是以後都不讓你演飛天,等你傷好以後再演也不遲。”丁同抬起頭尋求同意般地看著我,他幾乎以為我肯定也是這個想法。

  沒有文小姐和郡主的演出。我肯定會這麼解決,但是現在不同了。我說:“飛天這場不能不演。”

  雲瀟頓時睜大了眼睛。

  “但是不是雲瀟演,”我笑看著自己一手張羅起來地戲台。“就讓我代替雲瀟演這一場。”

  三個人都驚訝地看著我,只有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

  穿上和雲瀟一模一樣的戲服,蒙上面紗,乍看上去,我們倆好像是沒有分別,在台上短短几分鐘,其他地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戲台我叫人搭建的略高,“飛天”的台子更是遠遠高過了屋頂,我要從最高的台子上抓住紅色的綾,緩緩“飄落”,到戲台上地霎那,快速和雲瀟對換,剩下的還是交給雲瀟來演。

  都準備好了,到了開戲的時間,沒有幾個賓客進來。如我所料,讓文小姐這麼一鬧,把我的計劃全部打亂,大家淨圍著文小姐展開話題,對其他的都提不起興趣。

  丁同皺皺眉。他身邊的戲班小伙子先忍不住說,“這可怎麼辦,賓客都不進來。”

  我請的琴師,管先生抱著琴走上了台,眼睛掃了掃,什麼都沒說,自顧自地擺琴調音。我笑笑,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這份自信,就是高藝的表現。當時第一眼看上管先生,他一直都不肯進戲班子,直到我下了狠心,在他耳邊哼哼現代幾首流行地古典樂,他才肯正眼看我,我正自鳴得意,他卻說:“有點新意,只是曲不曲調不調,”隨手撥弄幾下琴弦,曲聲瞬間讓人心曠神怡,我當時用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把管先生騙進了戲班子,我說:“我這有新意的曲子多著呢,別人可都唱不出來,說不定先生能從中領悟出別地東西……總要接觸新事物才能進步,不是麼。”

  當時管先生並沒有答應我,又過了一些日子,他才找到丁同,同意來戲班,但是有一樣,除非他喜歡的曲子,否則他不彈。

  “天下無雙”經過我唱出來,他反覆修改以後才拿來正式演出用地,聽到管先生第一次完整地彈奏這歌,我就知道它必定會大紅大紫,流傳整個都城。

  一切都準備好,管先生抬手,輕輕挑動了第一根弦,空靈地聲音立即清晰地迴蕩在四周,交談的人頓時停下來,一臉驚訝。

  我站在高高地台子上,風吹過我的長裙,隨著琴音,我輕輕地哼起音調。

  不知道這聲音來自何處,卻跌落在每個角落,就像落地的水珠,湛藍的耀眼,輕輕碰擊,清澈中透著一絲悠揚。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走過來,抬起頭。

  我手一挽猩紅的綢緞,就像一朵預落的梨花,在空中飄揚,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碎。飛揚的身姿,占滿了所有人的眼帘。

  就在輕輕眨眼見,絲緞從指fèng滑落,用一種決絕卻溫柔的姿態下滑。本想就在琴音下輕哼,眼角一瞄,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挺拔在人群中,唯一沒有抬眼望我,他在看那抹紅色的人影,忽然有一種想要吸引他目光的頑皮,歌聲從嗓子用溢出,“穿越紅塵的悲歡惆悵,和你貼心的流浪”

  衣帶飛揚,像花在綻放,又像在凋謝。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有你的夢伴著花香飛翔,今生因你痴狂此愛天下無雙,劍的影子水的波光,只是過往是過往,今生因你痴狂此愛天下無雙”

  他終於要抬起頭,紅影一閃,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我看見他光滑的下頜,他去躲郡主的手,眼睛一掃錯過了和我對視。

  我忽然憎恨起耳邊自己唱出的這個聲音,經過了特別的處理,跟我平時的聲音太不相像,也憎恨和他糾纏在一起的那個紅影。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和她糾纏,居然也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反感。

  “啊……如果還有貼心的流浪,枯萎了容顏難以忘,難遺忘……”手忽然一緊紅綾完全被我扯了下來,借著下扯的力量,整個身體躍起來旋轉,紅色絲緞輕舒輕卷,就像煙雨若燦的天空,璀璨刺人眼。

  第九十章 碎裂

  蔚藍的天空,旋轉要破繭而出的蝶,雪白顫抖的翅膀,火紅裹著冰雪,碎裂,要在空氣中蒸發,琴音輕了下來,能聽見風凌亂的聲音。

  緊攥的手,一滴鮮紅順著細白的手掌心滑落下來,驚艷地綻放在衣袖上,滲進去成了抹薄媚,就像初通情事少年臉上羞澀的笑。

  紅色的綢帶還在旋轉,我輕輕一縱,已經從中脫離出來,和身邊一個白色人影交錯,當紅綾落下,破繭而出的不是我。

  戲還在繼續,我已經不在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失去了主場的位置。

  我笑著往後走,沒有看見腳下的台階,失神,從上面掉下來,忽然累了,不想掙扎,任憑著身影往後墜落,再也不用仰頭望天,因為一睜眼就是天空。

  以為會接觸到冰冷的地面,卻落入一個人懷裡。由於我的衝力,那人的頭髮被我撞散飛揚起來滑過我的面頰,流瀉到我的肩膀,環抱我的手臂微微用力,低下頭,睫毛輕掃我半閉的眼睛。

  紅唇輕啟,輕輕親吻。

  風景不停地向前移動,停下來的時候,張碧已經靠在樹上,修長的身體一半被黑暗包裹,一半被銀色清冷的月光渡了薄薄一層。是另一種風姿絕世。

  我扭頭看了他一會兒,仍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脫離他的懷抱往前跑去,我不甘心只是像陌生人一樣一瞥,還沒看清楚他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改變,……第一次感覺到被隔絕在那個世界之外,對現在的藍玉。我已經一無所知。

  我往前走,張碧沒有拉住我,跑過熟悉的青磚路。我的心緊張得亂跳,數著腳下地每一塊熟悉的磚。已經弄不清楚腦子裡在想什麼,是青磚,還是人。也許轉過彎去,在人群中,我就能看見他。或者只是一場空。在院子裡奔跑,一切都被拋在身後。

  戲台上白素貞和許仙已經相遇。我停下來,人群中已經沒有了那個熟悉的人影,連帶那抹刺眼地紅也不見了,我一直愣愣地看著。

  小青在逗許仙,說:“百年修來同船渡,萬年修來共枕眠。”

  藍玉,我們錯過又錯過,也許真的是修行還不夠罷。

  下一次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藍玉,不知道為何,我嘴角竟然綻出了笑容。眼睛不知道要看向哪裡,月光讓人冷地發抖。重重屋脊壓得人透不氣。臉上一涼,面紗被人扯掉。正要去看身邊的人,卻發現在屋脊上站著一個人,正緊緊盯著我。

  我的心臟瞬間被纏繞地失去了跳動的能力,我張嘴剛要喊藍玉的名字,他明明已經跟我對視,卻毫不留戀地轉身,我抬起手,看著他消失在我眼前。想喊卻喊不出來,只能死死盯著,眼前地情境在渙散,無法深思。

  藍玉,藍玉,你是沒有看清楚我,還是不想見我。

  如果一個很親近的人忽然不理你,也許只是因為他心情不好,或者沒有看到,絕對不可能是故意疏離。

  我傻傻地笑,也許剛剛一見太突然,藍玉沒有反應過來,一會兒說不定他就會出現在我面前。

  清冷的飛檐,一直空蕩。顏三拿著我蒙面用的白紗,臉上有欣喜,驚訝,幾分猜疑,來回打量我。

  文小姐可能剛剛追著郡主出去,現在返回來,恰好看見顏三在我身邊,臉色頓時不好。走近了,還是佯裝笑的嬌滴滴的,“晨哥哥在這裡做什麼,今天的戲多好看啊,不要浪費時間,快去看戲。”

  我知道顏三企圖從我身上找到什麼提供我真正身份的線索,可我已經不想理會。

  顏三問我,“怎麼不是剛才那身衣服了。”

  我不答。文小姐拼命地打量我,“晨哥哥,別磨蹭了,一會兒戲看不全了。”

  賓客都在聚精會神的看戲,有幾個人端起杯子喝了“酒露”臉上是震驚地表情,到處找酒瓶,一切都如我所料恢復正常。顏三靠近我,小聲在我耳邊說,“剛才是你對不對。”

  我扯扯嘴角,頭髮在頸間痒痒的,我想抬起手,發現自己就像脫了力,動彈不得。還在不停地想,這酒不錯,戲也演得不錯,管先生的琴聲比以前更完美,我剛剛落台和雲瀟交換地時候沒有人看見……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就是不想再去想別地。

  文小姐催促顏三去看戲,和一場戲相比我是微不足道地,幾個喝過“酒露”的少爺,也在四處找人,終於尋到顏三,也來拉顏三,“你小子只會找女人,快去幫我們問問這酒……哪裡還有。”

  推搡了一會兒,顏三盯著我,我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天空發呆。

  宴會還在繼續,大家四處找自己重要地東西,顏回被人找到,他緊緊握著酒壺,不肯撒手,我看見他,沒經大腦,下意識地叫了一聲,“顏回。”顏回立即抬頭看我,驚的鬆了手,酒壺掉地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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