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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康王和王妃沒有隱瞞楊秉正還活著的消息,並且立即請了太醫院來診治。

  “依學生看順天府敢這樣封了閣老的莊子,就是有所依仗,言官這麼快就上奏摺,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是怎麼也忘不了楊家門前的景象,多少年了他都沒有遇到這樣的情形,明明不關那些人的事,那些人卻那麼的關心。

  就是怕這種關心,好像牽一髮而動全身,讓他不得不心存顧慮啊。

  ……

  許多上奏摺的御史都聚在於世貞家中,奏摺送上去之後於世貞再也坐不住了,按理說不管怎麼樣他們已經動了筆,到底能不能行就不關他們的事,可是這一次於世貞總覺得身體裡有一樣東西要躍出來。

  送走了同僚,於世貞一路去了葛世通府上。

  “楊秉正真的還活著?”於世貞見到葛世通徑直問過去。

  葛世通點頭,“楊家祖宅外等了不少人,於大人沒有過去看看?”

  於世貞一臉的羞愧,“只是上了奏摺,有些事沒有弄明白,不敢隨便就去瞧。”

  葛世通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大人是怕淪為政局變幻的棋子,所以才滿心擔憂。”

  自從本朝皇上登基以來,朝廷政局就沒穩下來過,走了一個馮國昌又來了一個劉硯田,康王更是早早就被攪合在其中,他們是小小的御史,朝堂上見不到皇帝,私下裡也不想攀附黨羽,算來算去也只能明哲保身無所作為。

  聽說楊秉正被囚禁的事,他們按捺不住上了奏摺,可是他們又害怕是康王有意要對付劉硯田用的手段。

  葛世通站起身來,“不如我陪大人一起去楊家看看,看看康王和王妃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豈是大人心裡擔憂的那樣。”

  ☆、第三百五十七章 荒唐

  於世貞好久沒有在大半夜出門了,這樣披星戴月就為了證實心中所想,連轎子也來不及坐就這樣驅馬前行,好像終於要有事做了。

  為官這麼多年,每次回到族中,族中子弟向他打聽,朝廷中有什麼大事,族中子弟讓他指導個前程,他都閉口不談,好像他是一個多麼刻薄的人,其實他是無話可說,不能說他只是個混吃等死的官員,更不能說所謂前程就是結黨營私,做權貴的走狗。

  他只有閉緊他的嘴。

  誰不願意衣錦還鄉,在宴席上說說自己的豐功偉績,誰又願意讓多少隻眼睛看著,露出失望又懷疑的目光。

  “到了。”

  不知不覺中前面的葛世通已經停下來,於世貞也勒緊了韁繩。

  突然看到眼前的燈籠,他還以為走錯了地方,這是在京城中?

  一盞盞的燈將街面都照的通亮,他這樣端坐在馬上都覺得羞愧,他做了什麼事能這樣大搖大擺地闖進來。

  他甚至都不相信楊秉正確然還活著。

  “不知道藥夠不夠用?”有人低聲道。

  “等著吧,若是不夠,我們就送過來。”

  “保合堂萬一用那些新藥,我們也沒法子啊。”

  到處都是議論的聲音。

  “楊老爺那邊還沒消息,那個常五爺康王妃還要救嗎?”說話的人頓了頓,“那個常家不就是欺負王妃的常家?”

  “嘖嘖,若是我定然不會救了。”

  對常家的事於世貞也有耳聞,他驚訝地看向葛世通,“常五爺?他們說的是常亦寧?”

  聽著口氣也就是常家,葛世通頜首,“我們進去問問就知曉。”

  康王妃一個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胸襟肯救常五爺。

  於世貞隨著葛世通一起進楊家,他和葛世通是十幾年的情義。當年進京趕考,葛世通救了他一命,兩個人因此論了兄弟,因為佩服葛世通的為人,他特意將自己名諱里加了一個“世”字,所以踏進楊家大門,看到來來往往忙碌的醫生和郎中,於世貞才明白,他不是不信葛世通的話,他是給自己找一個藉口走進楊家。親眼看看。

  本朝皇帝在位這麼多年,可真的還有楊秉正這樣的臣子?

  “楊大人怎麼樣?可能進去看看?”葛世通上前詢問。

  被問到的小郎中皺起眉頭,“不行,外面人不能隨便進去。”

  “看一眼就好。”

  小郎中聲調高了幾分,“你當這是什麼地方?康王妃剛給楊老爺做完手術,你沒看到連我都不能進去?”

  就這樣被頂回來。

  於世貞還沒見過這樣厲害的小郎中,完全不看他們的穿著,就這樣挺著腰板做他該做的事。

  連個小郎中都知道該做什麼,他們這些官員卻縮在殼裡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於世貞如同做夢一樣呆呆地站著。看到許多人來來回回端著血水和被血浸濕的布巾。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鼻子裡不是藥味就是血腥的味道。

  裡面診治的真是一個女子?真是一個貴為王妃的女子?這個女子帶人去軍營,去治那些被傷的血肉模糊的兵將。

  他還用進去看嗎?

  沒有幾分的傲骨怎麼能養出這樣的女兒,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信康王妃。為什麼那麼多人會不分日夜守在門口只為聽楊秉正一個消息。

  於世貞看向葛世通,“世通兄別問了,我信了,我是真的信了。”見到這些人,誰還會不相信,說到這裡。於世貞道,“康王爺在哪裡,我能不能拜見康王爺。”

  他向來看不上宗室,他覺得那些人能看到的就是利益權柄,可是能包容這樣的女子,能夠張開翅膀為這樣的女子遮風擋雨,可見宣王是個胸襟寬廣的人,康王要接受、理解康王妃的作為,這樣才能夫妻同心。

  阿玖道:“我們王爺在裡面幫忙照應楊老爺呢。”

  於世貞立即彎腰,“勞煩小哥通稟一聲,就說御史於世貞求見,我們將奏摺已經遞去內閣,現在還沒有消息,不知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他想要聽聽康王爺的意見。

  阿玖頜首,“那我就將話傳進去。”

  不多一會兒,阿玖去而復返,“於大人,我們王爺說了……”

  聽到這裡於世貞的心臟頓時慌亂地跳起來。

  “我們王爺說了,若是戰事他還能幫忙分析戰局,若是政事他也能權衡兩句,若是御史言官的事,他就管不了。”

  一句話,聽得於世貞額頭上的汗冒出來。

  武將能用兵法,文官能用計謀,唯有御史言官不能用這些東西,他差點忘記了這一點,御史監察朝廷和官吏的的失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若是不能抱著直諫的心思,就不能稱為是一個御史言官。

  所以康王爺才會說,御史言官的事他管不了,王爺不願意用權利來要左右言官。

  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

  就像在寒冷的夜裡喝了一杯烈酒,讓他整個人又辣又熱。

  於世貞一把拉住葛世通,將葛世通嚇了一跳。

  於世貞的眼睛格外亮,“世通兄跟我走,去我府上,我要連夜聯繫御史言官,我們要接著上奏摺去上清院。”

  兩個人說著話向外走去,剛走過青石路,就聽到旁邊的小屋子裡傳來女人的哭聲,“我的兒,我才知道,都是劉家,是我兒要告劉閣老囚禁楊大人,劉家才想方設法要殺我兒,這是我親耳聽到的啊,陳媽媽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家到底和老夫人說了些什麼?”

  於世貞詫異地看向葛世通。

  葛世通頜首。

  沒想到劉閣老會做出這樣的事。

  於世貞停下來聽著裡面人說話的聲音。

  陳媽媽的手臂被常大太太緊緊地攥著,常大太太的手指仿佛要陷進她的皮肉里。

  常大太太眼睛通紅,早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模樣。

  “陳媽媽,你也是看著五爺長大的,現在五爺說不定就會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眼睜睜地就這樣看著?”

  陳媽媽嘴唇哆嗦著,她是眼睜睜地看著老夫人將毒藥放進杏仁羹里,又看著老夫人用剪子傷了五爺,她早已經嚇得失了分寸,她都不記得到底怎麼陪著大太太來到這裡,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著留在家中服侍老夫人。

  她究竟還是不能承受老夫人這般作為。

  五爺傷的重,身上的血幾乎都淌完了,就連康王妃這樣的神醫都可能就不回五爺……她現在是不是還要替老夫人和劉家隱瞞。

  陳媽媽的嘴唇嗡動了兩下。

  到底要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常大太太撕心裂肺地痛哭,目光倉皇、害怕,仿佛要從她那裡得到一點點的安慰,避開楊家的人,她忍不住要問個清清楚楚,到底是為什麼,自從亦寧受了傷,她只要想起常家的宅院,就好像是一隻野獸張開大大的嘴巴,等著將她一口吞下去,她連回常家的勇氣都沒有,現在她只想亦寧能好起來,她們母子遠遠地離開京城,遠遠地離開常家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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