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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陵道:“讓……他們……去找蕭先生……時間到了……我不能見了。”
阿玖點點頭走了出去。
楊茉詫異地看著周成陵。“什麼叫時間到了?”
周成陵看向旁邊婆子,婆子將準備好衣物拿出來。
周成陵道:“我準備好……跟你走……去保合堂治病……免得你跑來跑去。”
這樣著急處理所有事,是想要辦好了和她去保合堂?楊茉覺得鼻子有些堵。“去什麼保合堂,那邊亂,不如就家裡……”
“那就……去我藥鋪……離保合堂近些。”
不讓他走時候他偏走,現又要去保合堂,真弄不懂這個人。
楊茉豁然覺得手指一亮,周成陵手湊過來拉住她,“不過……我們……要有一個君子約定。”
周成陵笑容很好看,很輕很輕。
“什麼約定?”
周成陵道:“無論什麼時候,若是你覺得我不行了……要讓我躺好,讓我靜靜地看看你,讓我想想……這一生都做過什麼……”
這就是他君子約定。
楊茉握緊周成陵手,“我答應你,是不是往後所有事都由我做主?”
周成陵慢慢地點頭,“是……只要你答應……”
楊茉站起身,走到門口吩咐魏卯,“讓人去將十爺藥鋪整理出來,我們要將十爺抬去那裡治病。”
藥鋪離保合堂近,無論怎麼樣都要方便些,保合堂醫生和郎中還能來幫忙。
不到一個時辰就都安排停當,白老先生和濟子篆也被請到屋子裡,期間周成陵又吐了一次,將止血藥吐出來。
這個時候他已經很虛弱,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再這樣折騰就真沒時間了。
楊茉將治療方法說了,“我想要經過腰椎穿刺降低顱內壓,只要病患不再嘔吐,就可以將止血藥吃進去。”
聽起來是很好法子。
濟子篆道:“大小姐從前用過這樣方法治病?”
楊茉點點頭,“疫區用過,但是和十爺病不一樣,十爺病重,可能做腰椎穿刺會有危險。”
危險是顱內壓突然降低,可能會導致腦疝。
不過周成陵情況。不做話病情會迅速惡化,做了話可能會發生腦疝……腦疝死亡率很高,古代出現腦疝基本上就是無藥可治了。
濟子篆聽得臉色蒼白,“要不然想一個穩妥法子?”
楊茉搖搖頭,“沒有好方法,讓我治只能如此。”
白老先生想了想,“不如大小姐問問十爺吧,如果十爺願意我們就試一試,我讓人準備好止血藥,只要十爺情況好轉就將藥送進去。”
楊茉將她方法跟周成陵說了一遍。
周成陵抬起眼睛看她。忽然叫了一聲,“楊醫生。”
楊醫生,這個稱呼好像回到了現代,雖然古代也稱呼行醫人為醫生,但是周成陵是第一個這樣叫她人。
楊醫生,不知道他怎麼想出來。
楊茉定定地看著周成陵,周成陵笑了笑,撐開眼皮強打精神。
楊茉看著他這樣冷汗直流,都為他感覺到難受。
“我知道……你說法子……就是好。”
人生病時候脆弱。不知道周成陵是不是感覺到全身沒有力氣,看她時候仿佛一眼要分成兩眼來望。
半晌他才道:“對不起……如果我不爭氣……我要跟你說對不起……我不能娶你了。”沒有了精神支撐,他笑容反而說不出純淨,就像下過雨後天空。
微藍。
帶著一絲cháo濕。
讓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離愁。生怕只要抓不住,眼前一切就會稍縱即逝。
他倒是知道怎麼才能來拉扯她心。
楊茉口氣生硬,“我跟你還沒結束。”說著話她俯下身來抱他,他身上依舊有松香味道。淡淡很好聞,他心跳還那麼有力,一下一下他胸腔里仿佛能震破她耳朵。好像有很強生命力,駁斥她不應該冒險。
楊茉不想因為留戀他就不去下決定,她還是要做治療,就算是冒著很大危險。
因為不管她還是周成陵,他們都不是軟弱人。
楊茉鬆開周成陵,轉頭吩咐梅香,“將東西拿來,消毒,準備腰穿。”
蕭全扳住周成陵,楊茉伸手找好進針點,然後消毒將細針穿進去,沒有什麼麻藥,但是周成陵一動不動地弓著身子,讓她穿刺起來很容易。
腦脊液一滴滴流出來,開始仿佛很清亮,很就隱約夾了血絲,果然有血。
腦脊液里有血卻沒有讓周成陵陷入昏迷,應該是滲血而不是大量出血。
所以有可能就是顱動脈瘤。
腦脊髓液放出一些,楊茉看向蕭全,“看看十爺怎麼樣?”
周成陵身體好像有些發沉,整個人似是動了一下。
蕭全低頭去看,叫了兩聲,然後睜大眼睛看楊茉。
蕭全話沒說出來,楊茉已經有不好了預感,立即抽出針用布巾壓迫將周成陵翻過來。
周成陵額頭上滿是汗,緊緊地閉著眼睛,仿佛已經沒有了呼吸,就像一隻破舊娃娃,被人胡亂扔一旁。
雖然還依舊有精緻五官,上面卻籠罩一片灰暗顏色。
就這樣,無論她怎麼喊,他都不會再動一下。
屋子裡一下子如同死寂般安靜。
楊茉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她低下頭去挺周成陵心跳。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所有人都仿佛傻了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楊茉抬起頭來看魏卯,卻從魏卯眼睛裡看到自己如同死灰般臉,她頓時渾身一抖,睜大了眼睛,“魏卯,胸部按壓,……”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清醒
魏卯這才突然清醒過來。
按壓,一次次地按壓,沒一次用力他都會動一下,但是不是他自己喘氣,而是被迫地床鋪中沉浮。
屋子裡開始有各種聲音,到了楊茉耳朵里卻如同鐵器作響,嗡嗡嗡響個不停,楊茉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一串串地掉周成陵臉上。
她不像是救人,像是豁出性命。
“師父,”蕭全害怕地看著楊茉,“師父,師父。”
楊茉幾乎聽不到蕭全聲音。
周成陵和她約定過,等到他死時候讓他安安靜靜地去。
但是她做不到。
不到那個時候你永遠不知道,你無法放棄你所愛人,哪怕是一秒鐘。
對不起,周成陵,你所託非人。
楊茉推開旁邊蕭全,握起拳頭向周成陵胸口擊打過去,一下,兩下,交替按壓。
魏卯睜大了眼睛,他從來沒見過師父會這樣,如果是旁人恐怕早已經放棄了。
行醫治病,等到病患沒有了呼吸和脈搏就已經到了終點。
……
眼看著保合堂郎中們亂成一團,蕭軻準備按照名單殺戮,殺人也是要有計劃,不能錯殺、亂殺一個,才能得到想要結果。
這天對誰來說都會是驚悚一日。
“死人了,死人了。”大街上忽然有人跑起來,刺耳聲音讓所有人都停下來看他,那人一身官服卻是滿臉血污,很少有官員會這樣慌張,尤其是從衙門裡出來官員,誰見過有人衙門裡被殺?
就那樣不聲不響地死衙門裡。
大周朝安穩了幾十年,一下子出了這種事誰能不慌張。
整個京城頓時戒備森嚴。
“戶部尚書遇刺了,還好家人反應擋了一刀才沒死,戶部侍郎厲大人死了衙門裡。”常大太太一口氣說著外面事。
常老夫人聽到厲大人名字。想到喬文景,“是喬老爺同僚?”
常大太太點了點頭,“戶部郎中也死了兩個,就是喬老爺手下辦事官員,”說到這裡,常大太太抬起頭,滿眼都是懼怕,聲音也顫抖起來,“娘,老爺大牢里不會有事吧?”
常老夫人皺起眉頭。“大牢里你擔什麼心,那裡滿是隸卒難道還能有人去大牢里殺人?”真正要擔心是府中人,常老夫人看向陳媽媽。
陳媽媽頓時想起劉老爺,老夫人真正擔心是劉老爺。
城門緊閉,京中巡邏兵馬比平日裡多了兩倍,卻依然傳來有人被殺消息。
上清院皇帝坐不住了,看向殿上馮閣老。
“皇上,”馮閣老低聲道,“恐怕是有人要趁機行亂。一定要調動京營將人抓住,也好審出是受誰指使。”
皇帝看向馮閣老,“馮閣老可想到了誰?”
馮閣老顫顫巍巍,想要說話卻喉嚨生癢。掏出帕子咳嗽一聲,“皇上,老臣記得肅宗年間出過這樣事,後來是康王率兵將人抓住。是我朝中有韃靼jian細裡應外合,擾我朝廷內亂,以便韃靼侵犯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