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琳怡忙道:“妾身記得。”

  “寫下來,改日本宮讓太醫院瞧瞧,是不是如你所說,張風子用的不是番僧伎倆。”

  琳怡心中一輕,張風子的案子壓了幾個月,如今朝中爭論海禁之事,現下正是該提起的時候,皇后娘娘剛才對告誡她,是做給那些眼線看,好讓人知曉她和皇后娘娘並非早已經串通好。

  宮人準備好紙筆,琳怡走過去寫藥方,提起筆來手一抖墨頓時滴在紙上,琳怡歉意地看向旁邊的女官,女官頜首重新換了一張紙,琳怡又寫錯了一次,這才將藥方呈上去。

  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吩咐女官將藥方放起來。

  “女眷都去哪裡了?”皇后問起來。

  旁邊的女官忙回道:“都在御花園裡。”

  皇后頜首看向琳怡,“陪著本宮走走。”

  琳怡行禮應一聲,輕手輕腳地跟在皇后身邊侍奉。

  出了景仁宮,往東走就是內宮的小花園,命婦都聚在那裡說話。

  女官在一旁稟告,“鳳儀亭已經收拾好了,娘娘去那邊小坐吧!”

  鳳儀亭是皇上大婚之後特意為皇后建造的,原來不過就是花園中的八角小亭,後來推翻重建,亭頂是一隻鳳頭,周圍是能拆卸的雕花窗,到了夏天將窗子摘下掛上紗簾,被風一吹就像一隻飛翔的鳳凰,故名鳳儀亭。

  “都說你針線上細緻,康郡王的衣服常有些別致的花樣,上次惠和郡主進宮還說起來,我看那手做的盤扣是極好的,比內務府送上來的精緻許多。”

  琳怡低頭道:“只是粗劣的本事,在福寧時見過繡娘做,自己就改了改,大家會覺得好看,是因為之前沒有人在扣子上下功夫,不過只是中看不中用,不太好系,放在袖口做些點綴倒是好。”

  皇后娘娘頜首,像是想到了什麼仔細思量,“本宮年輕的時候也愛做些小東西,族中姐妹不少,京里還有幾個手帕交,大家聚在一起總想著自己身上出些彩,只有在佩戴上下功夫。”回想起那些日子過的很暢快,一轉眼間,她身邊的人都不在了,她做了皇后不但沒讓他們得利,反而受了牽連。

  要不是太后娘娘看重的惠妃在大選前崴了腳,也不會選她為後,大家都說她命格極貴,乃是天意如此。現在想想,她情願和惠妃對換,哪怕在後宮做一個籍籍無名的貴人,孤老宮中,尚能保住全家性命。

  皇后想著看到自己宮鞋上的鳳凰,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年少時的意氣終究不敵歲月蹉跎。皇上變了,她也變了。她不能怪皇上情薄,皇上也不要怪她為自己盤算。花園裡的青竹落在青石路上,遮出斑駁的影子。

  琳怡陪著皇后走過去,一陣風吹過正覺得清涼,隱約聽到不遠處有爭執的聲音,皇后皺起眉頭,旁邊的女官立即道:“是誰在那裡?”

  青石路轉彎處走出幾個宮人,接著是一位身著粉色妝花褙子的命婦。琳怡忙低下頭向來人行禮,那人也顧不得其他,上前給皇后娘娘請了安。

  “麗嬪不在宮中歇著怎麼倒來了這裡?”皇后表情平和,聲音中卻帶著威嚴。

  麗嬪臉上明顯露出懼意,可不知想到了什麼,脊背卻挺直了些,對著皇后娘娘跪下來,“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肚子裡的孩子吧!臣妾就算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皇后娘娘。”

  這樣熟悉的話,就算在內宅也是常見的,妾室向來這樣求正室,尤其是麗嬪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愛。

  “太醫院不是已經診治了?你只要按時服藥,好生養著,自然該有好轉,”皇后說著看向麗嬪身邊的女官,“若是身邊人手不夠,本宮多給你撥幾個伺候。”

  女官嚇得腿抖忙伏地道:“奴婢該死,奴婢勸不住主子,奴婢不敢硬攔主子。”

  麗嬪趁著這個機會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誰,皇后娘娘仿佛也沒有看到似的,也不讓人將麗嬪扶起來,嘆口氣低頭看著麗嬪,“你到底想要本宮怎麼做?”

  麗嬪仿佛看到了希望,慌忙道:“奴婢聽說做些法事能為孩子祈福,眼看就是中元節,最是靈驗,宗室營里有婦人因此保住了孩子,”眼睛一轉看到琳怡,才想起琳怡是宗室婦,立即向琳怡求救,“那個廣寧師太為僖嬪姐姐治好了病。”

  聽到提起廣寧師太,琳怡目光一縮,避開了麗嬪的注視,不由自主地還向後退了半步。

  皇后注意到琳怡的異樣,沉吟片刻讓人將麗嬪扶起來,“你先回去歇著,我問問情形自有計較。”

  麗嬪還不肯走,過去攙扶的女官低聲道:“娘娘您莫要亂動,小心傷了肚子裡的龍種。”

  麗嬪這才軟下來。

  等麗嬪一行人走遠,皇后娘娘在鳳儀亭里坐下,琳怡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半晌,皇后抬起頭看琳怡,“這裡沒有旁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琳怡跪下來,低下頭,“妾身不敢亂說。”

  皇后道:“但說無妨。”

  琳怡抿了抿嘴唇,“妾身也請過廣寧師太為老夫人治病……臣妾覺得廣寧師太徒有其名,不可信。”

  皇后訝異地看向琳怡。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情薄

  到了這個關頭,琳怡倒比什麼時候都要冷靜,“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廣寧師太不像是這樣的人。”

  皇后靜靜地看著琳怡,“你倒是和別人說的不一樣。”

  不管是對張風子還是廣寧師太,她都是和別人的說法截然相反。琳怡沉著眉眼,“妾身也只是說妾身知曉的。妾身請了廣寧師太來給嬸娘治病,廣寧師太說的話讓妾身萬萬也想不到,就算是三姑六婆也決計不敢那樣說。”

  整個鳳儀亭更加安靜下來,皇后臉色稍沉,“廣寧師太說了什麼?”

  琳怡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將廣寧師太說的話一股腦稟告給皇后娘娘,“廣寧師太說,我們老夫人的院子太過冷清,所以才會邪祟侵體,佛家信因果和六道輪迴,萬事要做到就會有福報,所以佛偈講人人向善,對萬物慈悲。”

  皇后道:“這話仔細論起來也沒有錯。”

  琳怡眉眼中更多了謹慎,“妾身也覺得沒錯,我問廣寧師太該如何積福祛邪,廣寧師太說,我該勸我們老夫人一心向佛,精心潛修,才能化解身上罪孽,若是不然整個康郡王府將來也會被牽連,若是老夫人不肯,就要將老夫人遷出府去,方可讓康郡王府平安。”

  皇后聽到這裡皺起眉頭,臉上多了些威嚴,“廣寧師太果然這樣說?”

  琳怡恭謹地道:“妾身萬不敢亂說,皇后娘娘可將廣寧師太喚來問清楚。就因這個妾身才將廣寧師太請出府去。”

  廣寧師太在京中已經小有名氣,為什麼會這樣說。皇后娘娘思量著沒有說話。

  琳怡道:“妾身這幾日想來想去。廣寧師太大約是在宗室營聽到了閒話,”說著頓了頓,“外面人都說,我們和老夫人之間因大老爺和大太太的事生了嫌隙。我將廣寧師太找來給老夫人治病,廣寧師太大約是以為我想要將老夫人送出府去,所以才會給我出這樣的主意。”

  “廣寧師太以為我會借著老夫人和康郡王府相衝的事。將老夫人送回老宅去,這樣一來算是給我了卻了一樁心事,我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年年給她供奉,”琳怡躬身道,“郡王爺和妾身是一心要奉養老太爺、老夫人終老,妾身尋醫問藥是想要老夫人康健,絕不是虛情假意。廣寧師太勸我不成,再也沒敢登門。”

  所以廣寧師太沒有治病的本事,而是善於察言觀色,猜測人心裡罷了。論起來所有的僧道都是如此。就連有名的杏林聖手都不能醫治百病,一道符怎麼能萬事大吉。

  這宮中。偏偏最相信僧道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其他人只能迎合,誰敢說什麼閒話。皇后一陣沉默,才轉頭吩咐身邊的女官,“你去太醫院再請御醫去看麗嬪,麗嬪懷著皇上骨血,大意不得,讓他們小心伺候,一定要保麗嬪母子平安。”

  旁邊的琳怡舒了口氣。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她心中也算有了底。

  女官忙將皇后娘娘的意思傳下去。

  一會兒功夫,宗室婦都陸續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拜謝皇后娘娘賜宴。時辰不早了,大家陸續出宮。琳怡和蔣氏幾個走在後面,蔣氏來沒尋到機會和琳怡說話,就有宮人一路跑來將琳怡攔下,“皇后娘娘請康郡王妃去景仁宮說話。”

  剛從景仁宮出來又要回去,定是因剛才她說的那些話。琳怡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從進宮開始,為張風子辯白,揭露長寧師太,一切都太過順利。

  蔣氏擔憂地看向琳怡,琳怡輕輕頜首,跟著宮人回到景仁宮。

  景仁宮外,宮人站了兩排,見到琳怡行了禮,便默立著一言不發,這樣一來顯得內殿裡的哭聲尤其清晰。

  琳怡抬頭看向身邊的女官,女官似沒有聽到的模樣,臉上只有謙恭的神態。

  琳怡站在殿外等著宮人進去通稟,帘子掀開的一瞬間,琳怡順著聲音向殿內望進去,裡面人影憧憧,看不清楚,卻是麗嬪娘娘哭訴的聲音。

  麗嬪是去年才被選進宮的,頗受皇上寵愛,如今又懷有身孕,多了依仗,連皇后娘娘的話也不肯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明擺著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內殿裡的哭聲斷斷續續,宮人來領琳怡去旁殿坐下。和內殿只隔一道隔扇,隔扇沒有關上,麗嬪娘娘的聲音更加清晰。

  皇后娘娘道:“要想為小皇子祈福,德高望重的大師也不是沒有,何必非要請長寧師太。”

  麗嬪哭哭啼啼道:“臣妾的孩子還沒出生,如何敢大動干戈,正巧長寧師太在慈寧宮,臣妾就動了心思。”

  皇后皺起眉頭不免斥責麗嬪,“小皇子的安危事大,豈容你胡來。你身子不好,我勸誡你不要折騰,你怎麼就聽不進去,非要我按規矩罰你閉門思過不成?”

  麗嬪哭得嘴唇蒼白,狠命地咬了咬才道:“皇后娘娘可記得僖嬪姐姐請廣寧師太進宮講佛的事?”不等皇后說話,接著說,“那時候廣寧師太就看出臣妾氣色不好,恐有病氣,開始臣妾還不信,果然沒幾日就病倒了,太醫院開了許多劑湯藥也不見好,臣妾就想既然是長寧師太早就看出來,定然有治病的法子,臣妾是為了肚子裡的小皇子啊。”

  琳怡垂著眼睛看袖口的刺繡,麗嬪娘娘也真是膽大,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敢一口一個小皇子地叫起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