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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蕭氏忙拿了茶來喝。

  長房老太太不放心陳允遠,特意去鄭家探口風。本來現在是皆大歡喜的結果,鄭老夫人卻沒那麼輕鬆,話言話語中總是帶著深意。

  姻家不肯入仕,皇上一直耿耿於懷,從前鄭閣老在皇上面前提過姻家,皇上當時的話是,早晚要讓姻家人為朝廷、百姓儘儘忠心。

  那話雖然說的平常可是皇上眼睛中那股寒氣鄭閣老依舊記憶猶新。這次皇上將姻奉竹留在宮裡,一直沒有放出來,鄭閣老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皇上讓姻奉竹將建水師的弊處寫成摺子,然後尋主戰的武將來駁斥,此番動作仿佛是和陳允遠之前參奏的眾朝工公私不分,利用政事排除異己有關,皇上此舉是想要支持那些一心為國事著想的朝臣,其實鄭閣老知曉,皇上心中對姻家的那口氣不可能一下子平息。

  鄭老夫人將這話說給長房老太太,長房老太太就一路思量,生怕姻家有個什麼閃失,琳怡可脫不了干係,要知道膽大地將姻語秋推薦給皇后娘娘的人是琳怡。

  白媽媽知曉老太太就是思慮過重才會病倒了,只是長房老太太之前吩咐不可與郡王妃提起。

  琳怡去廚房裡給長房老太太做藥膳,不多會兒二老太太董氏那邊聽到了消息陸續趕了過來,琳怡在堂屋裡見到琳芳。

  琳芳在女眷中坐著,聽到琳怡的腳步聲抬起頭來。

  目光對視,琳芳的眼睛一揚,漂亮的臉上多了幾分的氣勢。大家起身向琳怡行禮,琳芳也不情願地站起身斂衽拜下去。

  二老太太董氏詢問長房老太太的情形。

  琳怡道:“只是需要將養些時日。”

  二老太太董氏煞有其事地頜首,仍舊不放心一直坐到長房老太太醒過來,董氏才親自過去探望。

  這幾日宮裡的動靜漸大,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董家和陳家是姻親,好像不見有什麼動靜,董長茂的正妻尚氏來跟陳二老太太董氏商量,“快有些動作吧,不然會有人說董家在看熱鬧。”

  正好長房老太太病了,二老太太董氏帶著全家老小來探病,又親切地問起廣平侯陳允遠最近朝局如何,活脫脫是個慈母的模樣。到了晚上就連琳婉、周元廣和林正青也來了,唯有周十九被絆在衙門裡。

  小蕭氏張羅家宴,琳怡一手操辦長房老太太的飯食。

  進了小廚房,直到最後一道菜做好,琳怡才讓丫鬟趁熱端去長房老太太屋裡,她也跟著出了門,走到花園裡琳怡深深吸了口氣,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男音,“郡王妃好久不見了。”

  是林正青的聲音。

  琳怡轉過頭,看到林正青從假山石那邊踱步過來。

  琳芳嫁去林家,琳怡就知曉日後在這樣的場合里她不免會遇到林正青,本來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駭了一下,轉眼就煙消雲散。

  旁邊的玲瓏跟緊了幾步,警惕地站在琳怡身側。

  林正青不知道看一個人會有多種的情緒,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的怒氣幾乎在他不知曉的情況下一氣呵成,讓他措手不及,卻有覺得很好玩。就像是一個永遠也試探不完的遊戲。

  琳怡從林正青面前走過。

  若有若無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你嫁給他是想要報復還是忘記了從前的事?聰明人都知曉,千萬莫要重蹈覆轍。”說完之後帶了一聲的輕笑。

  琳怡腳下不停卻將林正青那些話聽了清清楚楚。

  林正青是什麼意思?

  重蹈覆轍說的是她和周十九?

  長房老太太的病不見明顯好轉,琳怡乾脆讓鞏媽媽回去傳話,她就留在娘家住一晚。

  周十九公務繁忙正巧也沒能回府讓桐寧來陳家帶消息,“郡王爺說了,今晚就在衙門裡歇了,讓郡王妃安心住在侯府。”

  琳怡頜首,讓桐寧仔細伺候周十九,桐寧應了一聲出府去,琳怡回到長房老太太房裡,就讓玲瓏在側室里舖床。

  一直看護著長房老太太睡熟,琳怡這才躺在床上。

  林正青的小人行徑她是再了解不過,林正青的話她也從來不放在心裡。

  卻不知怎麼的,安靜下來眼前浮起的都是周十九的笑容。

  雖然笑容溫雅,眼睛深處卻是陰狠和冷漠。

  琳怡輾轉反側。

  成親之後她刻意和周十九相敬如賓,藉此掩蓋兩個人之間的陌生和疏離。

  昨晚卻有了些觸動,不管是周十九說起父親,還是姻家,那麼一刻她是覺得很溫暖的,相處了一段時間,隨著兩個人慢慢地互相熟悉,也許會不同起來。

  就像她也會覺得羞怯,也會在周十九面前放鬆下來睡個懶覺。

  今天早晨她尚覺得心中舒暢,回到娘家之後她就發現有些不對的地方。

  一時之間還說不清楚,可是那種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琳怡坐起身,屋外的玲瓏沒有睡著,聽到內室里的聲音披著衣服拿了燭台進屋,“郡王妃怎麼了?是不是擔心長房老太太睡不著?要不然我去點些香來,等郡王妃睡下了,我再撤掉。”

  琳怡搖搖頭,乾脆吩咐玲瓏,“明天一早晨就去請姻語秋先生。”姻語秋先生進了宮,該是會聽到些消息。

  臨到天亮,琳怡才睡了一會兒。

  琳怡穿好衣服去長房老太太房裡,長房老太太已經醒過來,精神比昨天看著好了許多。

  祖孫兩個才說了兩句話,宮裡的消息傳出來,皇上臨時免了早朝。

  這情形可是很少見的。

  皇上昨晚在南書房,今天仍舊留在裡面,只偶爾傳召臣下入宮。

  去接姻語秋先生的人還沒回來,陳允遠忙著讓人又帶了消息,“郡王爺被罰了半年俸祿,姻奉竹還在宮裡。”

  如同一塊懸在頭頂的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落下來之後砸在哪裡。

  就這樣慢慢地磨著人的神經。

  南書房那邊仿佛要今日有個結果,消息從各個渠道送出宮裡。

  姻語秋先生才踏進陳家,就有個讓人意外的消息,“姻奉竹願意隨大周朝的商隊出海。”

  商隊是經常在海上遇到倭寇或是海盜的,文弱的姻奉竹願意親眼看看倭寇和海盜的猖狂。

  姻語秋先生聽得這話,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早就想過許多種結果,卻不料是這樣。

  皇上沒有明令賞罰,不知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小蕭氏道:“聽聽郡王爺怎麼說。”和姻奉竹一起被處置的還有康郡王。

  和她想像的差之千里,琳怡一時沉默。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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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望

  “我哥哥最怕水的,我常想去海邊看漁船,哥哥說什麼也不肯帶我去,”姻語秋想到這個微微一笑,抬頭看向琳怡,“要是從前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哥哥會隨商隊出海。”

  琳怡嘴裡微澀,“先生先別急,這消息也不一定作準,不是還沒有聖旨下來……”

  姻語秋搖搖頭,嘴角浮起一絲不能再淺淡的笑容,“皇后娘娘已經和我說過了,皇上有意賜哥哥忠勇侯。”

  忠勇侯,這幾個字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

  姻語秋道:“我知道哥哥不可能答應。”家中的長輩相傳,家中子弟至少在大周朝不能入仕,哥哥一直聽長輩們的話。

  姻家曾被前朝皇帝器重,前朝朝廷授給姻家三塊旌表,孝子、賢人、節婦,姻家一直妥善收藏,因此姻家才名聲極高。

  姻家不肯入仕已經不是秘密,與姻家結交的入仕者也比前朝時不知少了多少。就算有族人、子弟在朝廷任官,不過就是屈於小吏,只保自家安寧,不肯真正出力。經過了幾代,姻家族人乾脆習醫術救人謀生,不肯再碰觸政事,這些年倒也做得自在。

  姻語秋道:“哥哥送百姓請命書進京就沒想著會平安回去,”說著嘆口氣看向琳怡,“你已經盡力了,接下來也只能看天意,說不得哥哥能化險為夷。”

  光憑“忠勇侯”這三個字就不易。

  姻語秋先生去內室給長房老太太看脈,琳怡等在外間,剛喝了半盞茶白媽媽捧了錦盒進屋。

  盒子放在桌子上,白媽媽輕聲道:“是五王妃送來的藥。”

  寧平侯五小姐?她何時和陳家長房這樣親厚了。

  琳怡伸手將藥盒打開,裡面一隻只小瓷瓶上都貼著內務府的黃簽。

  白媽媽道:“夫人也是不想收,只是礙於五王妃的面子,不好太推辭。”

  送上門的好意哪裡就能拒絕。

  琳怡將盒子裡的藥看過一遍,然後遞給姻語秋先生看,“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內務府的藥總是好的,”姻語秋將藥拿出來,“正對老太太的病症,能送來這些也是有心。”

  若是五王妃將藥送給二老太太董氏,琳怡倒不覺得奇怪。

  琳怡親手給姻語秋先生倒茶,姻語秋拉起琳怡的手,“老太太的病有太醫院看護,一時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就要看今年冬天會不會有變化。”

  琳怡頜首。

  “倒是你,”姻語秋笑著看琳怡,兩個人眼睛中的彼此都有幾分憔悴,“身子不如在福寧的時候了,手又濕又冷,”說著沉下眼睛,“平日裡還是少費心思。”

  “我沒事,只是昨晚沒有睡好,”琳怡說著頓了頓,“倒是先生要保重身子。”

  不知怎麼的,話說到這裡琳怡胸口更覺得堵得厲害,“不如先生從院子裡搬出來,住到西園子,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姻語秋搖頭,“等皇后娘娘鳳體康健了,我還是要回福寧,等到哥哥有了消息我也好知曉。家裡長輩年紀都大了,家裡之事都要我幫襯。”

  沒有提讓她再幫忙的事。琳怡眼睛一紅,眼淚幾乎落下來,急忙用帕子擦了強露出笑容,“我還以為先生能在京中多些日子。”

  姻語秋眼睛一亮,“我們有緣分,說不得哪日有相見了,何必圖一時。”

  這話的深意,現在也只有琳怡能聽懂。

  朝廷果然賜給姻家忠勇侯,姻家少不了要讓子弟入仕,尤其是承繼爵位的嗣子說不得是要搬進京里的。

  姻語秋恍然一笑,“這樣也好,平日裡在家中,就算大家不說,其實也是擔心哪日就會大禍臨頭,而今禍事果然在眼前,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說著看向左右,見沒有旁人這才接著說,“來之前,父親和哥哥還將家裡的藏書送出去不少,但凡親友都寫了書信,免得哪日誰糊裡糊塗就受了牽連,哥哥不怕別的就是怕讓旁人無辜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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