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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輕吹著床幃,林正青睡的迷迷糊糊。
遠處傳來一聲驚雷,緊接著是木葉沙沙地聲音,不多一會兒大雨瓢潑而下,丫鬟們忙著關上門窗。
床上的林正青皺起眉毛,夢到滿地都是銀色的白,漫天大雪蓋住了地上所有的痕跡,他仔細找妄圖從上面尋到些蛛絲馬跡。
他蹲下來仔細的瞧,上面是一個女子小而纖細的足跡。
那個讓他困擾的人,讓他將情緒帶到夢裡的人,竟然是個女人。
林正青眼前一花,眼前突然燒起火來,火焰越燒越旺,放眼望去滿是紅色,紅紅的喜字被火燒的蜷曲起來。
火光中依稀有個平靜的臉。
他出生的時候,比他大兩歲的哥哥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脖子。小時候每當到了他的生辰,京城都會下起大雪,他站在院子裡背書,其實一直希望凍到手開始發僵的時候,母親能沖他招手,“來,喝杯薑茶。”
他一直等,卻從來沒有等到過。
相反的,到了大雪天,所有人只會想起那個夭折的哥哥,都會說他生的不是時候,大家都忙著太太難產,下人一時疏忽才會出了這樣的禍事,沒有人說是哥哥太調皮,要爬去樹上看雪。
不知怎麼的,林正青開始覺得沉悶,就像悶了幾日的天空,試種陰暗著卻沒有一滴雨落下。
林正青豁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氣。
門口的丫鬟聽到聲音進屋來伺候。
林正青皺起眉頭,“誰將窗子關上的?”
丫鬟嚇了一跳,天氣不熱,大爺額頭上卻滿是細碎的汗珠,“大爺,怎麼了?是不是做夢了?”
夢,就像是一場奇怪的夢,只能讓他迷迷糊糊地夢見些情景,卻不能讓他知曉始末。不過萬事都不是只有一條路能解決,就像是一把帶鉤的刀子,一刀砍下去總能帶出血肉來。
……
第二天,陳家長房的小八姐兒被小蕭氏抱著給眾位賀喜的女眷傳看。不一會兒陳八小姐的斗篷里塞滿了金的、玉的各種吉祥掛件。
二太太田氏送了只金鑲玉的項圈,陳八小姐似乎偏愛這隻項圈,握在手裡笑得十分開心。二太太田氏慈祥地笑,“我們八小姐喜歡這個呢。”
交代些事就結婚哈。
等肉表太著急。
現在嚴打也要注意尺度,愁死銀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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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捨得
小蕭氏要出去待客,琳怡就留下和辱母一起逗著八妹妹,才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族裡的姐妹笑著結伴而來,“六妹妹的婚期在明年呢,就不要避著了,我們在一起也好說說話。”
琳怡笑著和姐妹們一起去了花廳旁邊的宜春閣,大家才坐下,外面就傳來鄭七小姐的聲音,“我先去瞧瞧小八妹在哪裡。”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屋子裡的小姐們都笑起來。
鄭七小姐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早就在家裡盤算好了都玩些什麼,先讓琳怡將從三河縣帶來的陀螺拿出來讓她挑,然後又選了一條繫著鈴鐺的長鞭,讓琳怡尋了個安靜處就在院子裡耍起來。
琳怡囑咐跟著的丫鬟、婆子,“看著些,別玩的手軟,一會兒連筷子也不能拿,要叫郡主看出來。”
櫻桃笑著道:“也就陳六小姐知曉我家小姐的脾性。要是沒人攔著,別說一會兒筷子拿不起來,大約好幾日都不能自己吃飯了。”
琳怡回到宜春閣,發現琳婉、琳芳也來了,琳芳不像從前一樣坐在一群小姐中說說笑笑,而是陰沉著臉遠遠地避在一旁,抬眼看到琳怡,冷笑中頓時帶了幾分兇狠。
琳婉在一旁笑著遮掩,“六妹妹,我們大家正說到你呢,聽說你那裡有御賜的貢茶,我們能不能討來嘗一嘗。”
琳怡笑道:“就是一小盒餘姚瀑布茶。”
“那已經很了不起了,”帘子一掀,國姓爺家二小姐周琅嬛和齊五小姐一起走進門,周琅嬛接著道,“會稽茶唯臥龍與日鑄相亞,其次餘姚之化安瀑布茶,陳六小姐肯拿出來,我們倒是有口福了。”
周琅嬛說完和琳怡對視,兩個人頜首互相見禮。
齊五小姐也笑著道:“若說品茶我及不上眾位姐姐,若是泡茶我倒是能幫忙。”
琳芳向來是見到貴人就話多,見到周琅嬛倒也不再拉著臉,蹭著上前說話。
琳怡吩咐玲瓏去端茶來,然後和齊五小姐拉著手到一旁說話,“三小姐的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齊五小姐笑道:“已經要過嫁妝了。”
一轉眼大家都要嫁人了。
琳怡道:“我繡了兩條鴛鴦藤的汗巾,姐姐拿回去給三姐姐。”
齊五小姐抿嘴笑,“好。”
兩個人都沒說到齊二郎,屋子裡有丫鬟們端茶盞的聲音,齊五小姐看著陳六小姐臉上還似從前般親切的笑容,沒有半點做作,想及幾個人從前無話不談,“這次是國姓爺家幫忙,哥哥才能從牢里出來,這次會考哥哥雖然拼著去了,只是……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沒有看書,又……背著罪名,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家裡人都心裡害怕,可誰也不敢問哥哥一句,生怕就將他壓垮了……這段時日對哥哥來說真是……什麼都沒了。”
琳怡聽得手指一顫,不由自主地抿起嘴唇。
看到琳怡臉色不好,齊五小姐強顏歡笑,“妹妹別嫌我話多。”
“哪裡,”琳怡道,“我還怕你不肯跟我說話了。”
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這次是皇上賜婚,誰也沒有法子,父母說到這個雖然憤憤地罵上幾句,她和姐姐還是為陳六小姐抱屈的。外面傳言都說這次舞弊案是為了扳倒主考早就算計好的,陳家為了立功連他們齊家也蒙在鼓裡,否則通個消息讓哥哥遠離主考官,何必如此。還有人說,哥哥有今日也是被人利用,陳三老爺因此升職是脫不了干係。直到哥哥會考完,父親去打聽消息,才知道陳三老爺一直暗中托人照應哥哥。
“哥哥回到家中只說這件事都怪他,臨考前不應該去主考官家借書。”齊五小姐提到這個,強忍著胸口的酸楚,不知道哥哥在獄中是怎麼過的,回家之後身上的傲氣都沒了,特別是聽到陳六小姐賜婚給康郡王的消息,脊背也沉下去,話也不再多說一句。
別看姐姐平日裡性子直率,可是未必能看透哥哥的心思,齊五小姐嘴裡發苦,哥哥想取個好名次,也是想順利和陳家結親。人人都有私心,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和三姐真不該在哥哥面前時常提起陳六小姐。
“你哥哥一定能考上的。”琳怡看向齊五小姐,只有考上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齊二郎不善言辭就算有再大的冤屈都憋在心裡,這次借著會考定會全都發放出來。
齊五小姐點頭,“我也是這樣想,只是不敢在母親面前說,生怕有個萬一,母親承受不住,”說著頓了頓,“哥哥今天也跟著父親一起來了。”父親專程來謝陳三老爺,兩家的誤會總該解開,日後才好往來。
琳怡和齊五小姐送茶回去,宜春閣里周琅嬛被人圍著寫詩句,從前琳怡只知周二小姐是禮數周到的大家閨秀,沒想還是個才女,就連平日愛跟人爭個高下的琳芳,也是站在一旁啞口無言。
琳婉湊著說兩句,很快就有小姐和周琅嬛對上詩文,琳芳不甘落後也應半首,這樣一來就像眾星捧月般,將周琅嬛映襯的更加出挑。
前世周十九娶了周琅嬛,那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這世她努力改變一家人的處境,倒連周十九和周琅嬛的婚事也跟著變了。
鄭七小姐總算在丫鬟勸說下放下鞭子,見到琳怡就拖起琳怡的手,“上次你做的蟹黃蘇還有沒有了?我還要一盤蘇葉糕。”
“都給你準備著呢。”鄭七小姐在吃喝上面總能和琳怡合拍。
鄭七小姐不喜歡周琅嬛也是因為吃喝玩樂不能同流吧
女眷吃過宴席,男人那邊酒肉正酣,女眷們仍舊拉著說話,琳怡吩咐廚房去煮青果茶來給女眷解酒,回來的路上橘紅一路小跑過來,“小姐,老爺帶著……來賀喜的幾家少爺給長房老太太請安了。”
來賀喜的幾家少爺……橘紅將話說的遮遮掩掩。
是在說齊二郎。
橘紅目光閃爍。
她和周十九的婚期都已經定了,哪裡還能見外男。
看著小姐眉頭微皺,埋怨地看她一眼,橘紅就知道是自己出格了,看到齊家二爺,她是嚇了一跳,好端端的人如今比竹子還瘦,就忍不住向小姐說……小姐為齊家二爺擔驚受怕了好幾日……她覺得齊家少爺也是這個意思,否則進了念慈堂,齊家二爺也不會抬起頭來悄悄打量。
橘紅的意思是現在不見以後就不可能再見到。
琳怡腳步停下來,看著廊下飄曳的宮燈穗子。
齊二郎是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結束去給祖母請安的吧換做是她,在會試成績沒下來之前,大概也沒有多大勇氣來接受這麼多雙眼睛的打量。
琳怡提起裙角試著後退一步。
再見一面又如何,時間不能倒退,結果已經註定,掙扎也是徒增煩惱,她早就已經讓自己向前看,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為自己爭取過,輸了就要承擔最終結果。
到此為止是最好的選擇。
琳怡微閉上眼睛長長地出口氣,將心中所有的煩郁都一掃而光。
“掉河了……掉河了……”刺耳的聲音突然之間傳來。
琳怡剛走幾步又停下。
慌張的媳婦子邊跑邊叫,“快……快……快……是四小姐……了不得,要出大事了。”
琳怡看向橘紅,“快問問是怎麼回事。”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琳芳又出事了,她記得上次琳芳就摔在白堰池堤上。
這樣一鬧,三四個媳婦子都跑過來看,“怎麼了……四小姐怎麼了……在哪裡?”
“白……白堰那邊……我只聽噗通一聲,四……四小姐的丫鬟就說……小姐掉進池塘里了。”那媳婦子結結巴巴將話說全。
下人聽了不敢延誤,忙去稟告長房老太太和各位太太。
大太太董氏和二太太田氏才慌張地迎出來。
眾人還沒走到南院,又跑來下人道:“救上來了……林家大爺將四小姐……救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