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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已經這樣說了,琳怡也只好留在長房。

  “父親很少出去應酬,在家裡也從不沾酒。”這樣推論父親的酒量定是不佳。

  長房老太太嘆口氣,“怎麼跑去康郡王那裡喝醉了。”

  她想過幾種可能,也唯獨沒有這個結果。平日裡一絲不苟的父親,怎麼就能醉醺醺的回來。琳怡道:“父親到底拿了什麼東西?”

  提起這個,長房老太太靠在松花引枕上半眯起眼睛,“是條密蠟黃的黃玉玉帶。”

  黃玉……那是宗親經常用的,雖然朝廷沒有明文,本朝卻以黃玉為尊,普通人就算有一兩件黃玉的擺件也是小心翼翼藏在家裡賞玩,不可能明目張胆地做腰帶束在外面。

  怪不得蕭氏說父親拿錯了東西,黃玉玉帶的確不像是康郡王的回禮。

  長房老太太道:“這條玉帶說不得是旁人送給康郡王之物,你父親也不知怎麼就將這條腰帶捧了回來。我們送給康郡王的那套頭面,就算價值再高也高不過這條玉帶。康郡王是宗親,哪有回禮貴於我們的道理。”

  琳怡跪坐在大炕上,不是父親拿錯了東西,是周十九一早就安排好的。

  蜜蠟黃的玉帶哪會那麼巧就放在那裡。

  宗親都以束“黃”帶為榮,朝拜、大婚等重要的日子才會束玉帶。

  也就是說,這樣的東西一定會保管妥當,不是誰都能隨便拿到的。

  周十九收下陳家的禮物,又還了這樣一份重禮,父親從來沒有收過這樣貴重的禮物,必然覺得心中虧欠,周十九讓父親做些事,父親也會欣然而往,心甘情願被人利用。

  琳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無論怎么小心算計,總是逃不出他的手心。

  將黃玉玉帶還回去就別想周十九出面幫忙,不還,就等於欠下了周十九人情。

  周十九雖然送出一條玉帶,真正為難的卻是陳家。

  周十九怎麼就看上了他們陳家。

  白媽媽送了戴婆子回來,“老太太,我們該怎麼辦?”

  琳怡仰頭看向長房老太太。事到如今能怎麼辦,落入別人圈套越掙扎網纏的越緊,只有先平靜下來,再看對方的動靜。

  長房老太太道:“明日讓你父親去還禮物,若是康郡王不肯要,就要好好思量思量,康郡王到底要圖什麼。”只有小蕭氏才會以為老三拿錯了東西。

  琳怡看一眼玲瓏,玲瓏和橘紅躬身從屋子裡退了下去。

  白媽媽也跟著出去端茶,內室一盞羊脂燈前只有長房老太太和琳怡兩個人。

  “伯祖母,”琳怡低聲道,“會不會是因為安國公?要扳倒安國公必然要有人出面,康郡王去過福寧,定是知曉父親不肯與安國公同流。再說,福寧的事沒有誰比父親更清楚,父親出面參奏安國公在福寧的種種,才是最順理成章的。”

  長房老太太不聲不響地轉動手裡的佛珠。六丫頭說的有道理,老三手裡有的也就是安國公串通海盜的證據。

  琳怡望著羊角燈上跳躍的火苗,“伯祖母說過,誰也不想和成國公正面衝突,康郡王想讓父親做出頭的椽子。”出頭的椽子先爛,宗親惜命,言官惜名,真正出生入死的就只有父親這般耿直的官員,古往今來莫不是如此,“之前已經有了吳大人,難不成父親也要……”

  長房老太太睜開眼睛,“要不要參奏成國公在於我們,就算你老子要做爛椽子,我也不能眼看著不管。”

  ……

  戴婆子一陣小跑回到二房,進到蕭氏的碧雲居,就聽到主屋那邊仍舊隱隱約約傳來笑聲。三老爺從回來就一直笑,到現在竟也沒有停,這樣鬧騰下來,三老爺酒醉的消息恐怕早就傳去了二老太太那裡。

  戴婆子將手裡的藥交給譚媽媽。

  譚媽媽將藥化好了端進內室。

  陳允遠坐在羅漢床上,抱著手裡的茶碗,眼睛朦朧地看著前面,眯著眼睛笑成一團。

  蕭氏結果藥碗端上前去,“老爺,將藥吃了早些歇著吧”

  陳允遠似是沒聽到一般,依舊嘟嘟囔囔,“我今天……心情……好……誰也……不要……攔著我……喝酒……聽到沒有……你們……”

  譚媽媽在一旁賠小心,“聽到了,聽到了。”

  “老爺先喝了藥,我再去倒酒。”蕭氏試著哄騙陳允遠,說著話將手裡的藥碗拿近了些。

  陳允遠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蕭氏,想要說話卻一下子斜摔在羅漢床上,伸手打翻了手裡的茶。

  蕭氏嚇了一跳,忙將藥碗放在一旁,用帕子去擦陳允遠濕了的衣衫。

  陳允遠看著忙碌的蕭氏,半晌才道:“咦,酒……怎麼……灑了。酒灑了……不過……說准了……就不反悔……咱們說准了……答應了……就不反悔。允直……允直哪裡去了?”

  “什麼允直。”蕭氏一怔,是老爺的哪位兄弟?

  “允直好字……《爾雅》里說過,允,誠也,信也。直,正見也。”

  蕭氏趁陳允遠歪倒下來,將藥一勺勺盛給陳允遠喝了。

  陳允遠邊喝邊說話,“……就這樣說定了……”

  蕭氏忙乎了半天陳允遠終於倒在羅漢床上睡著了。

  蕭氏鬆了口氣,想要起身,卻腳下一軟滑跌在地上。譚媽媽忙上前攙扶,“太太沒事吧?”

  蕭氏轉頭看看滿屋的狼藉,提起帕子擦擦額頭上的汗,苦笑道:“沒事,總算安靜下來了。”

  ……

  第二天琳怡早早起床陪著長房老太太用了早膳,長房老太太剛讓人準備了清油小車,蕭氏就從長房過來。

  蕭氏穿著紫色梅花衫,臉上施了重重的脂粉,仍舊不掩憔悴。看到長房老太太,蕭氏眼睛紅起來,“老太太,您說這可怎麼好,老爺將昨晚的事都忘了,也不記得從康郡王那裡拿了玉帶。”

  人醉的糊裡糊塗還能記得什麼。長房老太太撐起身子看蕭氏,“昨晚老三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蕭氏仔細回想,“老爺仿佛答應了什麼……早晨我問老爺,老爺卻也想不起來……”

  雖然早有準備,長房老太太仍舊忍不住皺起眉頭,“老三呢?”

  蕭氏道:“老爺吐到半夜,今天早晨才醒了酒,不敢耽擱差事去了衙門。老爺說,不敢收那玉帶,要找機會送回給康郡王。”

  陳允遠早晨起來便對酒後失德悔之不及,說什麼也要將玉帶送還。

  康郡王能將玉帶收回最好了,若是不收……長房老太太看向琳怡,“六丫頭別回二房了,收拾收拾明日和我去太后母家做客。”

  琳怡點點頭。不管康郡王那邊做什麼打算,上摺子的總是父親。眼下只要康郡王能幫忙將父親留在京里,接下來就要看能不能將信函送給太后。

  今天又出去了,所以就晚了。因為女兒一到周末就要鬧著出去玩。

  不知不覺欠了兩章了555,要想方設法還債了。

  第六十四章 鬼胎

  收費章節(12點)

  第六十四章 鬼胎

  六月的天氣,炙熱的太陽罩在頭頂,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好容易吹來一陣風,貼在臉上也是熱滾滾的。陳允遠坐在窗邊寫考績的表格,才寫了一頁紙額頭上就出了層汗,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將表格寫好,也到了下衙的時辰。

  陳允遠迷迷糊糊地出了衙門,跨過門檻腿上一絆差點就摔在地上,多虧身邊的小廝手疾眼快,上前將陳允遠攙扶起來。顧不得休息,陳允遠讓人尋了康郡王身邊的小廝桐寧打聽消息。

  那桐寧晚上剛好有空,陳允遠欣喜若狂,選了僻靜的地方,將拿了禮物的事說了,“這怎麼說的。我走的時候醉醺醺,不小心將東西拿了,小哥幫幫忙和康郡王說說,盒子裡的物件我是碰也沒有碰的。”

  桐寧為難起來,“您說的是什麼禮物?”

  陳允遠嗓子一啞,“是條玉帶。”

  桐寧也有幾分驚訝,“陳老爺說的可是那隻烏木牡丹雕花盒子?”

  陳允遠點頭,“正是。”

  桐寧道:“小的也不知道那盒子裡裝著什麼,既然郡王給了老爺,定是給老爺的回禮了。老爺若是將那禮物還回來,郡王定會將老爺送來的禮物也還給老爺。”

  這是怎麼回事?陳允遠一下子怔愣在那裡,那條玉帶真的是康郡王送給他的?

  桐寧站起身向陳允遠行禮,“郡王從來不會隨便收旁人的禮物,便是收了也一定會回禮,這個郡王的規矩,小的是不敢自作主張替陳老爺傳話。”

  陳允遠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將禮物送回去那就是不識好歹,也就得罪了康郡王。不送回去,這份禮物……就像燙手的山芋……

  “小哥,”陳允遠喝了口茶水,問起昨晚的事,“我昨天在郡王面前有沒有失禮?”

  “那倒沒有,”桐寧笑道,“老爺和郡王爺借著酒興對詩,沒想到喝了半壺酒老爺認輸自罰舞劍,後來我們才知曉原來老爺醉了。郡王爺去攙扶老爺,老爺身子不痛快,吐了郡王爺一身……”

  陳允遠驚訝地睜大眼睛,“我吐了郡王爺一身?”那……那可怎麼得了……

  聽得這件事,陳允遠不敢再將還禮物的事掛在嘴上,桐寧也怕誤了康郡王的事,起身告辭。陳允遠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蕭氏忙上前問結果,陳允遠只覺得口渴,連喝了兩碗茶之後,木然地道:“將禮物妥善收好,再也不要提還禮兩個字。”

  蕭氏“啊”了一聲,怔愣在那裡,好半天才似回過神,轉身去拿梨花架上的熏爐,爐蓋打開,熏煙撲面而來,蕭氏被嗆得立即咳嗽起來。

  ……

  二老太太董氏讓人在三足琺瑯燒藍花瓣口香爐里添了通竅的藥香,不多一會兒,二老太太打了個噴嚏,這才揮揮手讓人將香撤下。

  “怎麼樣?”二老太太低聲問。

  董媽媽忙上前道:“聽說三老爺是和康郡王飲酒。”

  二老太太抬起眼睛,“康郡王?老三怎麼會識得康郡王?”

  董媽媽道:“該不是長房老太太求的鄭家……”鄭家如今連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擦不乾淨,還有精神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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