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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贊的心裡又何嘗是好受的。他在竭力迴避談天,他覺得自己這麼多年跟談天朝夕相處,讓談天大概有點雛鳥情節,所以他得為他戒掉這種沒斷奶的心理。但是他發現,沒有了那個時時刻刻都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自己也有了一種沒斷奶的不適感。他無比無奈地發現,這些年,他在養成談天,而自己何嘗又不是在被養成呢。

  無法否認,他還是時刻都惦記著談天。路過談天宿舍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朝裡面張望一下,看看談天有沒有在裡面。早晨跑步的時候,會留意操場上有沒有談天的身影。

  做操的時候,會回頭看一下一班男生隊伍的最後幾個,已經快一米八的談天目前是他們班男生最高的一個,他總是排在隊伍的最後一個。看到那個竹竿子一樣的身影,他空落的心才會滿足。

  有時候在食堂打飯,遇上人多的窗口,陳贊總是安靜地等待前面的人散了,才會湊過去。談天有時候會走過來,拿過他手裡的碗和菜票,仗著身高和手長的優勢,輕易地幫他把菜打好。

  這個時候陳贊的心是雀躍歡喜的,也不好意思對談天漠然不理,兩人會找一處蹲下來吃飯,說一些學習上或者生活上的情況。但是沒有更多,竭力保持兩個普通朋友一樣的距離。

  鄭伯齊有些好奇他們倆不再像以前那樣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私下裡問過談天,被談天含糊過去了。又去跟陳贊打聽,陳贊無辜地眨眼:“沒有啊,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啊。”

  鄭伯齊雖然情商不那麼高,察言觀色的本領少了點,但也是看得出好賴來的,談天幾乎都不跟陳贊廝混了,怎麼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呢。難道真是人長大了,所以隔膜就厚了起來?

  沒有了談天陪伴的陳贊其實是個很孤獨的人,這些年來,他的生活重心全是談天,一旦將談天趕出自己的生活,發現竟是前所未有的虛空,他的生活目標都少了一大半。

  陳贊十幾歲的軀殼裡,裝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他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成熟跟沉穩,雖然會跟班上同學相處得還不錯,但那是帶著距離的彬彬有禮。

  那一種無形的疏離感讓他和他的同學保持了距離,而且實驗班的學生,全都是各地學校考進來的小學霸、尖子生,大家削尖了腦袋要考第一、爭上游,沒有誰會停下解題的筆來問一問:你怎麼看起來心情有點不好?陳贊在新的班級里,沒有朋友。

  說實話,實驗班的氛圍實在不算好,因為並非所有的人都能適應這種競爭強大的環境。授課老師都是各個教學組裡最優秀的老師,面對一群接受能力勝過普通學生的學生,這些老師自然要卯足了勁把這些知識以最快的速度灌輸給學生。每天都是大量的筆記、習題和試卷,像填肥鴨一樣兜頭填下來。

  雖然大部分學生的接受能力很強,但在一群六七十人的尖子生里,總有一些相對較弱的,這些人就成了這種高強度教育方式的犧牲品。

  陳贊知道,這樣的班級里,最後總有一批人泯然眾人矣。陳贊其實就不太喜歡這樣的學習氛圍,他喜歡輕鬆自在一些的環境,壓力可以有,是自己給的,而不是外界強加的。勝在他多活了一輩子,這些內容是他上輩子都學過一遍的,如今只是重溫,他心性比這些青少年又堅定些,在一群被趕著上架的鴨子裡,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節奏,有自己的學習方式,所以才能夠從容應對這種高強度的填鴨方式。

  上了高中之後,陳贊唯一還在堅持做的就是廣播站的播音員。他是廣播站的老人了,開學不到一個星期,廣播站的站長便來邀他繼續參加播音。陳贊沒有拒絕,起碼廣播站的幾個人還是熟人,讓他有些溫暖感,他依舊負責每周二的播音。

  星期二早上,下課鈴剛響起,學校廣播裡就傳來了音樂,很快,便有一道溫柔的男聲響起。拿著飯盆正在下樓的談天突然愣住了,這不是陳贊的聲音麼,他又去廣播室播音去了?有人給他打飯嗎?

  後面下樓的人推了談天一把:“走不走啊!”

  談天也不生氣,讓對方先走,自己逆著人流又回到教室,打開抽屜,拿了三張菜票,這才重新出來。匆匆上食堂打飯吃完,又擠到水龍頭邊上將自己的碗刷得乾乾淨淨的,然後擠到賣米粉的窗口,打了一碗粉,又要了一根油條,徑直往廣播室走去。

  他已經有三天沒和陳贊說上話了,他總在人群中搜尋陳贊的身影,陳贊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看起來十分孤獨。他想要過去跟他說話,但是陳贊在瞥見他之後又迅速拉了自己身邊的同學說話,擺明了態度拒絕自己的親近。

  這讓談天心裡很難受,他知道陳贊是為了自己好,與自己保持距離,就是不想給自己任何念想。但是他真的不想和陳贊這麼生分,就好像陌生人一樣。

  談天站在廣播室外,一直等到廣播裡傳來了歌聲,他才伸手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露出陳贊吃驚的臉:“壇、罈子,你怎麼來了?”

  談天露出一張笑臉:“我聽見你在播音,給你送早飯來了,米粉和油條,趁熱吃吧。”

  陳贊垂下眼帘,小聲地說:“謝謝。”

  談天擠進門去,將東西放桌上:“你吃飯吧。”

  陳贊將門掩上:“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念篇稿子,得一會兒才能吃。等我吃完了,會將碗刷好給你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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