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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巧拎起裝鹹菜的搪瓷缸子,掛在自行車的把手上,這是她要吃上一星期的菜:“那我走了啊,弟,在家聽話,好好學習,回來給你帶貼畫。”

  陳贊看著陳巧拎著的那個菜缸子,心裡有些酸酸的,當時家裡窮,姐姐初中吃了三年沒營養的鹹菜,整個人都瘦瘦小小的,發育很遲,後來身高都沒長過一米六。

  “謝謝姐,再見!”陳贊沒有拒絕姐姐,不乾膠貼畫是這個年代人的共有記憶,當時商家將許多港台影視劇照印在不乾膠紙上,兩毛錢可以買十來張一寸左右的貼畫,很是精美,學生們喜歡將這些貼畫貼在日記本或課本上。

  陳巧掩上門走了,陳贊再也睡不著,爬起來去挑水做早飯。但是水桶太高,他夠不著,便提了個小木桶。

  秋天的早晨有些涼意,天未大亮,只有些微薄的晨曦,還有不算淡的白霧。路邊的蔞蒿、小草上沾滿了細細的晶瑩露珠,陳贊走過去,將這些小草掃得搖頭晃腦的,但也沾濕了他的褲腿。

  “呀!小贊這麼早就起來打水了啊?”一個驚訝的聲音響起來。

  陳贊抬頭一看,竟是談天的媽媽於碧蓮,他連忙打招呼:“碧蓮嬸子早。”

  “小贊真懂事啊,這麼早就起來打水做飯了。我家那幾個崽跟他爹一樣睡到太陽曬屁股都不起床,真是的!小贊,你爸媽也真是太有福氣了。”於碧蓮絮絮叨叨不無艷羨地感嘆。

  於碧蓮年輕時算得上是個遠近聞名的美女,談天的爸爸談衛民年輕時也是個帥哥,是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但是他爸也是個遠近聞名的賭鬼,且逢賭必輸,輸了就揍老婆孩子。

  於碧蓮是個膽小懦弱的女人,沒什麼本事,管不住丈夫,經常被丈夫打罵,是個極可憐的女人。

  後來於碧蓮不堪忍受談衛民的暴力,跟著村裡的年輕姑娘媳婦們外出打工,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據說是被一個有錢的老闆看中,嫁到台灣去了。這事發生在陳贊上初中的那一年,離現在還有差不多兩年的時間。

  陳贊偷偷地吐舌頭,其實他以前和談天一個樣,都是經常睡到媽媽拿五指山壓迫屁股時才拖拖拉拉地起床的。他想到談天的家境,便嘆了口氣,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難怪談天會長歪掉。

  陳贊將木桶放進露天井裡,將桶壓下去,灌滿了水,往上一提,囧了,他幾乎忘了自己現在只有九歲了,根本提不上一桶滿水,還差點一個趔趄被拉進井中。

  於碧蓮眼疾手快趕緊將他往後拉了一把,水桶脫手而去,浮在了水井裡。

  一大一小都嚇了一跳,於碧蓮驚魂甫定,伸手幫陳贊將水桶提上來,一面不忘責備他:“你這個孩子,你不會叫嬸子幫忙啊,怎麼還提那麼一大桶水,萬一掉下去怎麼辦?”說著提上來一桶清凌凌的井水,放在井台上。

  陳贊吐了吐舌頭:“謝謝碧蓮嬸子,我忘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這水井是這個時候最常見的露天井,每個村都有好幾口,大家公用的,水井都挖在河堤或者山坡下,收集的都是地下水。井不深,一兩米的樣子,雖然淹不死陳贊,這種天下井洗冷水澡,也是夠嗆的,並且弄髒了井水還妨礙大家用水。

  於碧蓮見他認錯快,笑了起來:“好了,倒點水出來吧,少提一點,快回家去。”

  陳贊沒有將桶里的水倒出去,而是拎著那一桶水,小心翼翼地往家裡去。於碧蓮一臉羨慕地在他身後搖頭,陳家的兒子女兒怎麼都那麼懂事呢,真是人比人該扔啊。

  劉雙雙打開房門,披著凌亂的長髮,一手拿著梳子,剛打了半個哈欠,就被提著水的兒子驚住了:“小、小贊?你怎麼起這麼早,還去打水去了?”這孩子轉性了啊,平時怎麼叫也不願意起床,今天怎麼比自己還起得早,該不會是昨天摔壞了腦袋吧。

  “媽,早啊。”陳贊看著母親,還頗有些不太適應,仿佛是在看多年前母親的舊照一樣,年輕而漂亮。

  劉雙雙趕緊將手裡的梳子往口袋裡一放,趕緊接過陳贊手裡的水桶:“我來我來。”

  挑著水的於碧蓮從後面跟上來,遠遠地跟劉雙雙打招呼:“雙雙,你家小贊真懂事啊,這麼早就起來幫你提水了。”

  劉雙雙的眼睛笑得成了個月牙,頭也不回地說:“這熊孩子,不知道抽什麼風了,這麼早就起來打水,平時喊都喊不起。”

  陳贊微微笑著搖搖頭,看看媽媽提著水扭著腰輕快地進屋去了,他知道母親雖然是在批評他,其實是高興著呢。這一代的父母,從來都是打擊教育孩子的,生怕一表揚孩子就尾巴翹天上去了,驕傲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當著面從來不夸孩子。

  他從前不理解,總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對父母有諸多埋怨,後來他長大之後,才明白這種教育方式。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成年了,性格已經成型,不夠自信略顯悲觀的性格已經無法改變。

  他依稀聽見媽媽在家裡訓斥爸爸:“陳昌隆你還好意思賴床,你兒子都起得比你早了,趕緊起來劈柴去!”

  陳贊笑了起來,對著屋子大聲說:“媽,我去跑步去了。”說著伸了伸腰,扭動了一下關節,撒開腳丫子往外跑去。

  劉雙雙追出門來:“小贊你幹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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