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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就知道西域使團之事?”沈瑜奇道。

  這件事一直都瞞得很嚴,坊間沒半點傳聞,只怕大半朝臣都還是見了聖旨之後才知曉的,可宋予奪這麼個賦閒在家的人竟然早就知道。若是先前,說不準是從慎王那裡得知的,可如今慎王已經遭了冷落,他又是從何得來?

  “西域駐守的人,大半都是我的舊部。”宋予奪言簡意賅地說了句,轉而又提醒道,“你可還記得今年早些時候,朝中曾為了是否要復開古絲路起過爭執?”

  沈瑜自然是知道的,當初那事可是斷斷續續吵了月余,一眾敏銳的商人可都是時時盯著此事的。

  “我那時就覺著莫名其妙,古絲路廢棄百年,誰會去突然提此事?”宋予奪聲音低沉,“若我沒猜錯,西域使團此次進京,說不準就會提此事。”

  前朝之時古絲路曾有過一段繁盛時期,可後來天下大亂,武帝在亂世之中揭竿而起平定南北,改朝換代為梁,西域趁機蠶食鯨吞了涼州六城。自那以後,大梁跟西域之間的戰爭斷斷續續就沒停過,古絲路自然就棄之不用了。

  沈瑜對這些舊事略知一二,想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宋予奪的意思,皺眉道:“這個先不提……皇上遣你來協管此事,當真沒旁的想法?”

  沒等宋予奪回答,她又道:“再有,若西域使臣不懷好意,抖落出當年舊事,你又該如何?”

  當年宋予奪落在西域叛軍之中,叛軍將其父之死的真相告知,以為宋予奪會因此站在他們一方,卻不料宋予奪只是虛與委蛇,反將了他們一軍,致使西域一眾小國元氣大傷。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必定是恨毒了宋予奪的,若趁著此次入京的機會,將此事透露給皇上,就說宋予奪早就知道當年其父是死在皇上手中……以皇上多疑的性情,又豈會放過宋予奪?

  思及此,沈瑜整個人都有些不安起來。

  可宋予奪卻並沒什麼慌亂的神色,他平靜地說道:“此事我也早就料到。”

  “你這些日子頻頻外出,就是為了此事?”沈瑜這才回過味來,追問道,“那你待如何?”

  “阿瑜,我早前答應過你不涉朝政,可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宋予奪抬眼看向她,“皇上指派我去,便是試探的意思。”

  沈瑜沉默著,靜靜地看著他。

  “我安逸地過了三年,一來是有當年舊事橫亘其中,我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二來……”宋予奪臉上露出點笑意來,語氣也放緩了些,“溫柔鄉的確消磨人。”

  經他這麼一說,沈瑜又是無奈又是想笑,但心上那根原本緊繃的弦倒是鬆了些。

  宋予奪抬手蹭了蹭鼻尖,像是在對沈瑜解釋,又像是在給自己做一個交代:“我用二十年走完了許多人的一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便是解甲歸田也沒什麼遺憾了。可如今有人不放過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忠孝難兩全,宋予奪明知當年是皇上暗算了父親,可卻仍舊選擇了裡應外合大敗西域,回京之後也沒生出什麼異心。

  倒不是真忠君,只是為民。

  他的選擇關乎那麼多人的性命,所以不能隨心所欲去“快意恩仇”。

  “我忍了這麼久,阿瑜,”宋予奪低聲念著她的名字,“我不準備再忍了。你莫要怪我。”

  這是旁人難以想像的事情,非得親身經歷一遭,方才明白,隱忍其實遠比發泄難上百倍。

  他能生殺予奪,可他仍舊選擇了隱忍不發,裝愚守拙。

  因為他一念之間關乎萬人生死。

  若無今日之事,或許他就這麼忍著了,可刀刃加身,他不能坐以待斃。

  宋予奪這話說得其實很隱晦,若非是沈瑜對他很是了解,怕是還明白不過來。沉默了半晌,沈瑜輕聲道:“好,隨你。”

  得了沈瑜這句話,宋予奪如釋重負,抬手將她攬入懷中,手臂逐漸收緊,像是想要從她身上汲取些力量似的。

  這件事,他並沒告訴過任何人,也無人可講。

  比起西府那邊的血親,他更信得過沈瑜,好在沈瑜沒讓他失望。

  宋予奪接了旨意,隨後便開始與鴻臚寺協辦此事,籌備著此次的使臣朝見。按著皇上的意思,務必得辦得隆重盛大,以至於他忙得厲害,一反前幾年的清閒安逸。

  他重入朝堂,最高興的竟是顧訣,還專程提了酒過來慶祝,說他終於想明白不再“耽於美色”了。

  沈瑜聽青溪轉述了這話,哭笑不得,擺了擺手,沒跟顧訣計較。

  宋予奪的傷拖了許久,此番終於肯鬆口,請林子軒來繼續施針,續上了當年褚聖手未完的治療。只是這並非能一蹴而就的,需得再等上月余方才能好。

  半個月後,宋予奪帶人離京,去迎使團。

  沈瑜原本是有許多話想囑咐他,可轉念一想,以宋予奪的本事也不用她來指手畫腳,便只說了句“天寒,多添些衣裳”。

  她原本還有些擔心,恐怕宋予奪離京後老夫人會再找自己的麻煩,卻不料老夫人竟犯了舊疾病倒了,自然也沒空來找她的麻煩。

  年關事情雖多,但沈瑜也將府中諸事井井有條,卻不妨聽音茶樓那邊又起了事端——宗博義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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