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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一轉,又道:“你這次找我來,怕是為了那派厚炎出去的事吧?”

  無末點頭:“正是。”

  老人瑞嘆息一聲:“年輕的族長大人,我已經是老糊塗了,耳朵也背,但如果你不嫌棄,我願意當你的耳朵,聽聽你心裡到底是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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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不知道無末是怎麼說服村子裡的老人瑞們的,只知道無末出去一趟,家裡的雞蛋就少了八個,待到家裡的雞蛋幾乎都要見底了,村里已經再也沒有反對無末的人了。

  新嫁娘木娃默默地為自己男人準備好了外出的行囊,厚炎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興奮地離開了村子。

  無末依然每日帶領大家上山打獵,他總是把最鮮美肥厚的獵物分給村裡有老人小娃的人家,有時候分來分去,他自己所得到的反而是最少的,這讓大家很是過意不去,心裡也都感念族長大人的恩德。

  半夏在家旁邊開闢的那塊地種滿了瓜果的,如今季節也到了,各式瓜果開始散發著誘人的果香,她打開一個嘗了嘗,味道是極好的,果汁清甜,果肉肥厚,既能果腹,又能解渴。

  她召喚了族人們過來,一起品嘗果子,大家吃得熱火朝天,沒幾下便把成熟的瓜果一掃而光了。

  多琿見了,很是替半夏心疼:“你這好不容易種出來的,都被我們摘光了。”

  忍冬在一旁抱著石蛋兒笑著道:“阿媽,你別心疼這個,我姐姐原本就不是那小家子氣的人。我看她心裡是有主意的,如今咱們把她的瓜果吃光了,回頭她說不得讓族長大人招呼大家一起種瓜果呢。”

  半夏聽了這話,頗欣慰地望著妹妹:“你從小被寵壞了的,以前總是不太懂事。如今能說出這話,也總算是長大了。”

  幾個大人說著這話時,阿水正在一旁的糙墊子上趴著到處亂抓。她好像也聞到了瓜香一般,兩手拄在糙墊子上,高高抬起上身,仰臉渴盼地盯著大人們手中的香瓜,透明的口水滴答答地從張開的嘴巴里流出來,流到下巴上,又濕漉漉地滴到糙墊子上。

  多琿見了不禁大笑:“哎呦,這小東西,她也想吃呢。”

  說著這話時,她作勢把手中的香瓜往阿水嘴裡放過去,誰知道阿水信以為真,忙仰著頭伸著嘴巴就要去咬,無奈她怎麼也咬不到,那香瓜無論如何距離她流著口水的嘴巴都有那麼一指之遙。

  最後阿水急了,小嘴往下一撇,兩眼委屈地望著多琿,淚珠兒就在眼睛裡打轉兒。

  一旁的阿諾早就看到了,只是大人們在他不好說什麼,如今他再也忍不住了,趕緊過去蹲下,將手裡的香瓜掰下一小塊遞給阿水:“阿水,你拿這個玩吧。”

  阿水終於得了這物,頓時仰臉對著阿諾一個甜笑,然後伸出肥嘟嘟的小爪子抓住那小塊香瓜,開始懵懂著往嘴裡塞。

  只見她香瓜一會兒塞到嘴角,一會兒塞到了臉上,好不容易放進嘴巴里吧,又咬不動,不一會兒便是口水和香瓜汁兒一起往外流,滿臉滿嘴到處都是汁液,徹底成了一個小花貓。偏偏她還兩眼水亮,仰著小臉咯咯笑著看大家。

  眾人見她這嬌憨的小模樣,不由得大笑,多琿湊近半夏耳邊,小聲說:“我看這阿諾對阿水可真是上心呢。”多琿往日經常見阿諾抱著阿水在樹下乘涼玩耍,是以早看出阿諾是極其疼愛阿水的。她如今這麼說,話語中自然有所提醒,假以時日,若是這兩個孩子長大了,萬一有了男女之情,那豈不是大大不妙。

  半夏卻並不以為意的,只是笑了笑:“有什麼要緊的,都是小娃兒罷了,阿諾是看著阿水出生的,就如同個大哥哥般。做哥哥的自然是心疼妹妹的。”

  兩個人正說著,便聽到忍冬低低驚叫了一聲,忙看過去,卻見忍冬驚喜地望著懷中的石蛋兒。

  石蛋兒如今三個月了,卻很少哭,也很少笑,只是用那雙比湖水還要清澈的眼睛望著周圍的一切。此時他倚靠在忍冬懷中,望著糙墊子上的阿水,竟然也綻開一個微微的笑容。

  忍冬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是她又怕驚動了石蛋兒破壞了這個笑容,只是默默地流著欣喜的眼淚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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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末一邊等著厚炎回來,一邊在不需要上山打獵時就去山上帶著阿諾到處逛。有這麼一次,他們回來的時候,半夏看到阿諾手中牽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這馬一看便知年紀很小,甩著同樣棗紅色的尾巴噠噠噠地跟著無末阿諾兩人進了院子。

  阿諾見了半夏,很是興奮:“嬸嬸,你看我的小馬!”

  半夏這才知道,原來無末竟是早有意要給阿諾也訓一匹馬兒啊。當下她幫著阿諾替馬兒梳理了一番後,又給它餵糙。開始時這馬兒不太搭理半夏,後來餓了,也就吃起來。阿諾在一旁稀罕地看著這匹馬,比看到什麼都喜歡。

  家裡原本的那匹成年馬追風早已看到了這匹小馬,它甩了甩尾巴,不屑地瞥了它一眼後,繼續低頭吃自己的糙。

  這件事徹底引起了族中男人們對馬的渴望,他們都趁著閒暇時開始去山上到處亂逛,希望自己也能降服一匹上好的馬來坐騎。

  這件事原本是好事,也是無末樂意看到的,可就是有一件,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自從男人們開始上山尋馬後,來半夏這裡治傷的人也漸漸多起來。今日這個在山裡尋覓傷到了腳,明日那個馴馬從馬上摔了下來,跌打損傷崴腳傷腿,各種各樣的傷都有,幸好望族的祖傳糙藥對其他或許不管用,但對這跌打損傷卻是一用就好。

  就在這滿村子的藥味中,越來越多的人家都有了馬兒,男人們騎在馬背上,興奮地在村子外跑圈兒,惹得村口的小娃們都追著馬屁股背後亂跑。

  無末除了帶領大家馴馬,還開始把家裡藏著的工具分給大家,讓男人們勤加練習,同時他越發重視守護神廟了,立下了嚴苛的規矩,比如神廟一旦有任何異動必須馬上向他匯報等。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隱隱有種感覺,神廟前還會有事情發生的。

  外族人中的貪婪並沒有上次的失敗而偃旗息鼓,總有一些不死心的人會一試再試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只是他卻沒猜到,這次事情的起因卻不是外族人的貪婪。

  第43章

  這一晚,熟睡中的無末忽然睜開了雙眼,冥冥中他仿佛感覺到有什麼異常事情發生了。

  他略一沉吟,起身披上麻衣,低頭看炕上,半夏靜靜地躺在那裡安分地睡著,而胖乎乎的小阿水卻已經挪到了老遠的地方。

  阿水睡覺總是不安分,有時候在夢中還會翻幾個軲轆,此時她也不知道怎麼挪騰的,竟然用那肥嘟嘟的小腳丫對著自己的阿媽半夏,而小腦袋則是頂到了炕頭上,兩個小拳頭放在腦袋兩側,兩隻帶著肥肉圈的小胖腿則成青蛙狀彎在那裡,小肚兜被她自己的小爪子掀起來,小肚子則圓鼓鼓地袒露著。

  雖然此時是夏天,他還是擔心她著涼,於是輕手輕腳地拿了一件薄麻布被給她搭在小肚子上,然後才出門去。

  出了門後,還沒走進神廟便聞到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待走到神廟,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原來此時神廟前值守的族人個個都受了傷,血跡斑斑看上去很是可怖,可是他們依然死守在神廟前不挪開一步。而虎視眈眈地望著神廟想要闖入的,卻不是別人,正是無末的狼兄弟——小黑。

  小黑幽綠色的狼眸she出兇狠瘋狂的鋒芒,它緊盯著那近在咫尺的廟門,悲憤孤冷地仰天長嗥,悠長悽厲的狼嚎聲在安靜的小山村響起,驚醒了多少人的美夢,驚哭了熟睡中的娃兒。

  族人們漸漸都醒了,一個個詫異地往窗外看。

  眼看著小黑吠叫著就要衝向神廟,無末忙疾走幾步,身子一閃,攔在了小黑面前。

  小黑的眸子裡已經接近瘋狂,它森冷的狼眸逼視著眼前的擋道人,竟然亮出鋒利的狼牙。無末見此,忙大吼一聲:“小黑!”

  他這一聲大吼,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響在夜空,眾人耳中皆是一震,小黑森寒瘋狂的眸子漸漸有了一些溫度。

  小黑顯然是認出了無末,收起狼牙,示意他讓開。

  無末又怎麼會讓開呢?

  他一步步上前,走到小黑面前,單膝蹲下,雙手試探著環抱住小黑的腦袋。

  可是小黑卻猛然退後一步,閃躲開他,狼身猶如閃電一般迅猛地疾沖向神廟大門。

  護在廟門前的幾個族人猝不及防間,竟然讓這隻巨狼整個撞在廟門上,只聽哐當一聲巨響,破舊的木門和狼身沉重的撞擊聲傳來。

  無末定睛看過去,只見那木門雖然看似破舊,但在經歷了這樣的重創後卻絲毫沒有倒下的意思,反而是小黑巨大的狼身被反彈回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嘴角有鮮血流出。

  無末走過去,蹲下來,顫抖著手抱住小黑的脖子。

  “小黑,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無末撫摸著那帶血的狼毛,心疼地問。

  可是小黑沒有回答,它的狼眼一直盯著那道打不開的木門,幽綠色的狼眸滿是挫敗和淒涼。它盯著那道木門,掙扎著仿佛要再次爬起來。

  無末長臂一伸,將它的狼身按下,小黑掙扎,無末乾脆將它摟住,如同昔日它們在狼穴中的寒夜裡摟著取暖時的情景。

  小黑的狼眸終於恢復了點神智,轉頭望向無末。

  無末幽深的眸子盯著懷中的小黑,低沉地許諾:“小黑,往日你我患難於狼穴之中,今日我既為族長,你但凡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他眸子一暗,繼續道:“但是你卻絕對不能踏入這神廟大門一步!”

  神廟,不但是望族人的聖地,也是上古山的禁忌。

  小黑若是闖入,不但望族人將視其為當誅的仇人,整個狼族也將視為它千古的罪人。

  犯此禁忌,它便是背叛了自己的血脈,從此之後上古山再也不能容它,它將永世再也不得返家。

  小黑孤冷地抬頭,定定地看著無末,眸子裡的瘋狂和淒冷逐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絕望。

  它轉首盯著那道陳舊的木門,仿佛要用自己的眼睛將那道門打開。

  無末抬手,替它揩去嘴角的鮮血:“小黑,告訴我,為什麼你一定要進入神廟?”

  無末如今回憶,從昔日小黑對著神廟長嗥,再後來外族圍廟時的小黑望著神廟時的眼神,到如今的以身犯神廟,這種種事情都透著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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