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無末見半夏看著自己不言語,只是走神,只以為自己穿著不好,便笑道:“你做得很好,平日穿著去山裡倒不大自在,還是好生收起來吧。”

  半夏和無末相處了一些時日,也知道他的心思的,忙搖了搖頭,笑道:“你穿上是極好的,我剛才忽然想起——想起那隻狼。”

  無末挑眉疑惑:“哪只?”

  半夏歪頭笑吟吟地道:“小黑啊!我看你和它不虧是吃著一樣的奶長大的,倒是有幾分親兄弟的模樣呢。”

  無末沉吟半響,眸子裡有幾分懷念,不過隨後他自己也笑了:“它長大了許多,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估計見到我這個人類嫌棄得很。”

  據說上古山的狼成千上萬隻,裡面也是分大小幫派的,幫派之中又分三六九等。當初養育無末的不過是一隻普通的喪子的母狼,這本就註定了小黑在狼群中的地位。可是後來小黑忽然不見了蹤跡,沒想到再出現時,卻也是領袖群狼的頭狼了。

  只是這其中多少廝殺,又多少血淚,無末不得而知。

  半夏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笑問:“我聽老人們說,上古山的狼是有靈性的,可以成精的,你說小黑哪天會不會也修成了精怪?”

  無末搖頭:“精怪之說,我是不信的,我在山中二十多年,卻也從未碰到過什麼精怪。”

  半夏其實也就是隨便說說罷了,畢竟望族的傳說多得一籮筐又一籮筐的,哪裡能個個當真呢。

  這夫妻二人一邊拉著家常,一邊又把新做的白狐大衣拿出來。半夏穿在身上覺得格外暖和輕便,忍不住得意地轉了一個圈給無末看。

  無末只見那雪白的狐皮大衣映襯著她緋紅的笑臉,忍不住湊上前去將她摟在懷中,卻只見她雙眸汪汪如春日裡的清泉,兩頰緋紅猶如山間初初綻放的小花兒,最最可人的是她的笑。她一笑起來,無末便覺得上古山的冰雪全部融化了一般。

  半夏自然瞅見無末眸子裡幾乎可以將人烤化的炙熱,她調皮地一伸腳,勾住他的脖子,小聲說:“你穿著虎皮大衣,我穿著白狐大衣,咱兩一黑一白,配對得很呢。”

  無末不說話,他只見那櫻紅的小嘴在自己眼前一動一動的開合,忍不住俯首就要吻上。

  就在屋子裡一片璇旎之際,無末忽然放開了半夏。

  可憐半夏兩頰含春雙眸濕潤,正等著繼續親呢,卻被這樣停了下來,她眨著迷惘的眸子,呢喃著不滿地問:“又怎麼了?”

  無末無奈瞧了眼外面,低聲道:“有人來了。好像……是個女人。”

  半夏一皺眉,會是誰呢?難不成是哪個好姐妹約自己出去?可是也不能這個時候來啊。

  不過她還是趕緊擦了擦嘴巴,又把狐皮大衣脫下來趕緊收進柜子里。

  ============

  這掌燈時分上門的竟然是忍冬。

  忍冬是新成親的嫁娘,看起來成親後的日子過得不錯,她是含著甜蜜的笑走進半夏家的院子的。

  半夏走出茅屋,見她穿了新作的羊皮襖,頭上還戴著自製的頭花,不由得笑道:“忍冬,你這嫁人後真是越來越俊俏了。”

  忍冬笑得眉毛都彎了起來:“姐,不許打趣人家!我是特意過來看看你的。”說著就往半夏這邊走過來。

  可是就在她抬腳的功夫,忽然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

  半夏一驚,趕緊過去扶住她,低頭看時,卻原來是一泡雞屎,恰好被忍冬踩上。

  第二十一章

  忍冬簡直要哭了:“姐,這是我新作的鹿皮鞋呢!”

  半夏一看,可不是麼,那一看就是上好的鹿皮上好的針線新新作成的,只可惜如今被一泡雞屎給髒污了去。望族人平日最是珍惜果腹之物和禦寒之物了,當下半夏見了忙道:“你快脫下來,我給你擦擦。”

  忍冬心疼得真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邊委屈一邊怨道:“你這院子裡是怎麼回事,竟然有野雞屎,弄得這麼髒!”

  半夏笑著指了指旁邊的雞窩:“看,我是在家養了幾隻野山雞。”

  忍冬哭喪著臉看那在院子裡漫步的山雞,只見那山雞神情倨傲大搖大擺旁若無人地溜達,真箇是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拿起腳邊的一塊土疙瘩就狠狠扔過去。山雞受驚,咕咕咕亂叫,雞毛飛舞,塵土飛揚……

  半夏忙把忍冬拉回屋內,解釋著說:“這眼看天就要黑了,我馬上把它們轟進窩裡去,然後就打掃雞屎。”

  忍冬一邊小心翼翼地抬腿進屋,一邊埋怨道:“你又何苦弄這些,髒死了。”

  兩個人進屋的時候,恰好無末從屋裡出來。忍冬一向見了無末就怕的,此時看到無末,趕緊把那滿腹的抱怨憋到肚子裡,一聲不吭緊緊貼著姐姐進屋去,那樣子仿佛生怕無末一把她吃了的樣子。

  進了屋後,忍冬一邊脫靴子換鞋,一邊小聲問半夏:“奇怪了,他今日穿的這件虎皮裘真是威風,你新做的?”

  半夏點頭:“嗯,才做的,我想著天還是這麼冷,回頭輪到他去守神廟,穿這個也不冷。”

  忍冬皺眉,不情願地道:“其實他倒是也不難看呢,就是我看到他總覺得心裡發寒。唉,還是我們家木羊看著舒服。”

  半夏聽到這個忍不住撲哧笑起來,沒想到忍冬嫁人了還是這么小孩子家氣,不過她還是笑著點頭說:“木羊確實長得不錯的。”

  忍冬換上了半夏的鞋,心情總算好多了,又向半夏說起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說是木羊的母親親手為她做的呢。

  忍冬小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芒:“木羊家是個大家庭,每個人都對我很好。”說著她翻開自己羊皮襖的里襯給半夏看:“姐姐你看,木羊的母親針線功夫多好啊,而且這布料,也是咱們沒見過沒穿過的。”她又給半夏看那襖領子:“姐,這是木羊捉得白狐尾巴做得領子,沒有一根雜毛呢,好不好看?”

  半夏見了不由得想笑,想著這上古山的白狐今年冬天算是遭了秧,怎麼遇到個木羊和無末呢。人家木羊還算好的,只捉了一隻做領子,自家那位可是捉了幾十隻來做大衣啊!

  山里男人心裡想的是如何養家餬口,一般哪裡會去想這些裝點門面給女人好看的花俏玩意兒呢,木羊作為未來的族長,他能這樣對忍冬,實在也是個體貼的。

  想到這裡,她摸了摸忍冬的頭髮,柔聲說:“你嫁人了,木羊是個好男人,以後要學著懂事,不要孩子氣。”

  忍冬神氣地抬起小臉,得意地說:“那是自然,他們都誇我懂事呢。”

  姐妹兩個人又說了一番話,說著話時便提起了她們的大姐迎春。忍冬小嘴一撅表示對大姐不滿:“二姐,你肯定不知道,大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事沒事的就往我家跑。這是我嫁給木羊又不是她嫁給木羊,真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半夏聽了略一沉吟,便問道:“她沒說別的?”

  忍冬想了想:“倒是沒說什麼啊,我看她如今這樣子,怕是徹底拋了她在外面的野男人野孩子的,是要在咱族裡長住了。”

  忍冬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壓低了聲音說:“二姐啊,你說大姐是不是該再找個男人呢?”

  半夏笑了下,搖頭說:“那我怎麼知道,得去問大姐才是。”

  忍冬嘆了口氣:“她三不五時跑到神廟前去祈禱,估計是想再在望族嫁一次吧。反正族長都允許她回族了,再嫁一次倒也不錯。”

  半夏聽了這個,也在心底嘆了口氣,想著爹爹年紀大了,以後恐怕還要為姐姐操心傷心啊。

  姐妹兩個又說了一會兒子話,忍冬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臨走前還心疼地看了看半夏,拉著半夏的手說:“二姐,你以後不要養什麼山雞了,哪天沒事就去我這裡,我給你找料子做衣服,還給你吃很多好東西。”

  半夏自然不會真去妹妹那裡拿東西,不過她看著妹妹生活得很幸福,想著爹爹也該放心了,當下不過笑著應了。

  她送走了忍冬,正準備回來把雞轟進雞舍再把院子打掃一番,卻見院子裡已經掃得乾乾淨淨了。

  無末掃過院子,洗了手後,已經把飯菜擺到石桌上。

  他見半夏回來,問了句:“走了?”

  半夏點頭:“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無末想起剛才那個小姨子,皺了皺眉說:“她話真多。”

  分明是姐妹,同樣是女人,怎麼有人說起話就那麼動聽悅耳,恨不得讓人天天聽時時聽,而有人怎麼就那麼惹人厭煩呢,無末在心裡暗暗地想。

  不過他當然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

  這些日子,神廟的劍鳴聲是越來越頻繁了,街頭老人們沒事都提起這事,個個擔心,覺得望族怕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了,一時之間搞得人心惶惶。輪班值守神廟這件事,更是馬虎不得了,族長召集了所有的男丁重新說了這事,叮囑大家一定要萬分小心,絕對不能讓心存不軌的外人破壞了神廟。

  這一日,輪到無末去神廟值守,半夏特意讓無末白天不要上山打獵,就在家裡歇息。無末原覺得自己的身體完全扛得住,可是見半夏執意如此,也只好聽她的了——她的話總是對的,不是麼。

  無末吃過晚飯走後,半夏一個人看著自家小院,心裡覺得空蕩蕩的。她先把雞轟進雞窩裡,又打掃了院子,去雞窩拾了雞蛋。最近這群雞中有兩隻母山雞每天都能下一個,還有其他幾隻,兩三天總是有一個的,於是半夏每天能收穫三四個雞蛋。她小心地把這些積攢起來放在一個無末編織的籮筐里。看著白白胖胖的雞蛋一個挨一個,心裡真是滿足。

  忙完這些,又把屋子收拾一番,做了點針線活,半夏準備睡下了。

  前些日子,無末硬是要重新把家裡的炕學著望族人重新修正了,這樣半夏在晚上就有熱乎乎的炕頭可以睡了。

  可是如今半夏躺在這暖和的火炕上,心裡還是覺得不夠暖和,總覺得缺了什麼似的。翻來覆去好半響依然沒有睡意,她嘆了口氣,將臉貼在無末常用的一件舊毛氈上。

  舊毛氈有半夏熟悉的味道,那是那個男人特有的陽剛味。半夏閉上眼睛,默默地感受著他的氣息,心裡踏實了許多。

  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成親沒多久,她卻已經把他放到心裡,拿不走放不下,有他的地方就有溫暖就有踏實,便有家。

  沒有了他,心裡便缺了一塊,家便不再是家。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