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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她確實不太知道怎麼應付他的家人。既然他這麼說,她就聽著了。

  “瑤瑤,你是原家長房長媳,是我原勛的妻子。”

  “嗯。”他說什麼,她都聽著。

  原勛翻了個身,和她臉對臉躺在那裡。

  明明在那場沐浴後,他的目光是平靜溫和的,可是她卻依然覺得有些無法承受。

  臉上微燙,下意識地想躲開,可是卻被他大手扣住腦袋。

  他根本不讓她躲。

  “我的位子擺在那裡,沒人敢說你什麼,也沒人敢欺負到你頭上。如果有什麼不痛快,也不要自己藏著,都告訴我。”

  “我——”她垂下眼,卻是想起一件事。

  “嗯,什麼?”聲音低柔,充滿鼓勵的意味。

  “你在外面……”她猶豫了下,卻還是說道:“你在外面,喜歡過別的女人嗎?”

  這一句話,嬌嬌怯怯,低低弱弱,仿佛她不該去問這個問題,卻冒著大不韙問了。

  那麼輕細到幾乎讓人聽不清楚的一句話,卻被原勛捕捉到耳中。

  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原本唇邊的些許笑意就凝固在那裡了。

  原勛很久都沒回話。

  兩個人之間太過寂靜,寂靜得童瑤腦中只有中央空調那輕微到幾乎不存在的聲音。

  她忽然有些羞臊,腦中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許多事。

  她原本只是個不懂事的普通小女孩,卻不得不被移植到了原家這樣的大家之族,東邊的規矩,西邊的規矩,接踵而來,一波又一波,能把她壓得喘不過來氣。

  她也知道原勛媽媽不待見自己,原勛的爺爺也不待見自己。

  那個時候,她沒有任何人可以倚靠的。

  原勛,也不是她的。

  剛才那句話,她不該問的,怎麼可以問呢。

  縱然現在的這個世界已經完全和之前不同了,可是她該問嗎?

  她喜歡現在的這個樣子,無論是原勛這個丈夫,還是原修那個兒子,都讓她歡喜極了。

  有時候晚上睡去,她都害怕,害怕這是一場夢,醒來後,她依然是那個孤寂地坐在角落望著外面天空的童瑤。

  她在這個世界裡小心翼翼地行走,並不敢多說什麼,也不敢多做什麼,唯恐不小心說錯了做錯了,驅動了那不知的咒語,瞬間被打回原型。

  剛剛……她是不是說了不應該的?

  “瑤瑤。”就在她心中忐忑的時候,他卻忽然俯首過來,捧住她的臉,目光炙熱而急切,那總是讓她看不懂的眸底深處,閃爍著乍放的喜悅。

  他的唇猶如雨點般落在她的臉上,鼻子上,額頭上,他低聲喃道:“你說呢,你說會不會有,怎麼可能會有,你這個小笨蛋,小傻瓜。”他抱緊了她,一下又一下地親:“我很冤枉,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冤枉。是你一直在推開我,欺負我,是你不想要我了……”

  童瑤瞪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

  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是卻約莫知道,至少在這個世界裡,他是乾乾淨淨的,從頭到尾都屬於自己的,屬於自己一個人……

  沒有宋秘書,也沒有喬靜,更沒有那麼多花邊新聞,他就是她一個人的。

  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拼命將她糅到懷裡,她在他臂膀的fèng隙里努力仰起臉來去看他,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樣。

  心裡有些想哭,鼻子酸酸的,她好想問他,為什麼,為什麼既然娶了她,卻又不專心對她,外面那麼多消息,她聽在心裡,真得好難受。

  一直裝作漠然的樣子,假裝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會偷偷地去上網,暗暗地關注那些消息。

  他的每一條新聞都是一粒沙,她一粒一粒地撿起來,揣在懷裡,放在心尖尖上,讓那些沙粒磨礪著她心上嫩肉,一日又一日,她只會冰冷遙遠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再也沒有知覺。

  可是她也知道,這個他不是那個他,那個他,自己再也見不到了。

  她永遠也問不到了。

  她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用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大聲哭道:“我沒有冤枉你,沒有冤枉你,是你欺負我,你一直都在欺負我,是你不想要我了!”

  他忙抱住她,攬住她在懷裡。

  剛才的惱怒已經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溫柔;“瑤瑤,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可是童瑤卻覺得心裡悶著一股氣,這股氣悶了太多年,她抓不住那個緋聞滿天飛的原勛,總覺得抓住這個仿佛也是可以替代的,於是就越發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他以前那麼凶,她不敢在他面前哭的,現在他溫柔了,她卻總是想哭。

  這夫妻二人正鬧著呢,就聽到外面有敲門聲,不輕不緩地響起。

  童瑤一下子不敢哭了,趴在原勛懷裡,眨著淚眼兒,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望著自己的丈夫。

  原勛摟著懷裡仿佛被驚到的妻子,不悅地對門外那人道:“出去。”

  門外響起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少爺,老爺子讓你過去一趟。”

  原勛皺眉。

  童瑤忙從他懷裡起來:“爺爺叫你,怕是有什麼事,你快點過去吧。”

  原勛默了片刻,抬起手,略顯硬朗的手為童瑤擦了擦眼角的淚。

  “你先躺一會兒,不用出去,等下我就回來。”

  “嗯,我知道的。”

  原勛出去了,童瑤重新去洗了把臉,想起剛才自己的任性胡鬧,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又仔細品味著剛才原勛對自己說的話,不免有幾分茫然。

  這樣站了好一會兒,原勛也不見回來,她便打算收拾一些,出去見見婆婆,再看看原修做什麼呢。

  誰知道正要去換衣服,就見到旁邊的一個裝飾性書架上,隨意放了幾本書。

  其中幾本書,有些眼熟。

  童瑤拿過來,只見這是一本《糙葉集》,扉頁上寫著自己的名字,那顯然是自己的筆跡。

  她微愣了下,想著自己並沒有讀過這本書的記憶,可是看這個樣子,在這個被更改過的時間裡,自己應該是讀過這本書的。

  她隨意翻開來,卻見這本書上還有一些小字注釋,字跡娟秀,那顯然也是自己寫的。

  正翻著,一頁發黃的紙張從《糙葉集》里飄了出來。

  童瑤蹲下來,盯著那頁紙半響,終於顫抖著手拿起來。

  第33章

  童瑤一直以為, 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

  那麼在這個改變的世界裡, 就不會有日記了。

  她之前的日記已經消失了啊。

  可是現在, 日記依然存在,她再次發現了一頁日記。

  即使這一頁日記是背面朝上, 她一時看不到上面的字跡,可是她卻知道, 這就是和之前的日記來自同一個筆記本。

  一樣的格子線, 一樣的薄脆泛黃,一樣的樣式,這就是她的日記。

  為什麼這個日記沒有消失呢?

  童瑤顫抖冰冷的手指撿起來那一頁日記。

  她知道,這些日記沒有消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這些日記, 無論童年的她作何選擇,無論她是否和原勛在一起, 都註定了日記中所記載的事件是必經事件。

  這是命運中無法逃脫的軌跡, 是她不得不去面對和經歷的。

  她翻開了那一頁日記, 緩緩地放在掌心。

  和她所預料的一樣,這是她十八歲那一年的日記。

  “2003年6月16日陰

  今天媽媽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安慰她,她就抱著我哭。她哭聲細碎無奈,她會說她好恨,好恨,問我說瑤瑤我該怎麼辦。

  可是我真得不知道,媽媽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麼在哭泣。

  後來我才知道,是原叔叔沒了。

  其實我這幾天一直不明白,怎麼沒見到原叔叔,我甚至以為他們吵架了。

  現在我才知道,原叔叔沒了。

  沒了的意思,就是死了,像爸爸一樣,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原叔叔死了,媽媽以後該怎麼辦?

  傍晚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家門口,原勛從車上下來。

  他好像又長高了許多,穿著黑色的西裝,一臉肅穆沉重。和平時看著很不一樣。

  他看起來像一個諸如他的父親,他的爺爺一樣的人物。

  我和媽媽上了車。

  一路上,媽媽和原勛一直沒說話,外面陰著天。

  傍晚時分的烏雲暗而沉,像一口黑色的大鍋傾軋過來,這個本來應該算豪華寬敞的車子變得狹小其阿里。

  無論是車外面還是車裡面,氣氛都非常壓抑,我甚至覺得喉嚨被人扼住一樣地窒息。

  後來經過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在那一片死一般的靜默中,我聽到原勛說了一句“瑤瑤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我想,他應該是問我的,可是我一點不想說話。

  說話需要張開嘴巴,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讓上下唇分開,以便發出聲音。

  原勛問出話,沒有人理,如果是平時,媽媽一定會為他圓場的,會笑著和他說話,用那種略帶巴結的語氣和他說話。

  可是現在媽媽顯然沒這心思。

  我側過臉看向媽媽,只見媽媽低垂著腦袋,目光木然地望著前方一個點。

  紅燈變成了綠燈,車子往前開,慣性使她身子往後微微一傾,她那個仿佛沒有支撐力的腦袋也跟著點了幾下。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木偶,所有的精神都已經被抽乾了。

  下車的時候,原勛過來幫媽媽開車門,又回頭看了眼我。

  我走到另一側,扶住媽媽的胳膊。

  我們一起進了醫院,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傳來,這讓原本就憋悶到幾乎窒息的我幾乎想暈倒。

  不過我忍住了,這個時候,我所有的精神和身體都儘量壓縮並減少存在感。

  有一個年紀大的伯伯過來了,我隱約記得這是原家的管家,好像姓孫。

  孫管家眼睛發紅,過來說:“小少爺。”

  從他們壓低的聲音中,我大概明白,其實原家不想讓媽媽見到原叔叔的遺體,是原勛違背他們的意思,偷偷帶著媽媽和我過來的。他說他的叔叔一定希望見到我和媽媽最後一面。

  原勛之後便領著媽媽和我繼續往裡面走。

  醫院的太平間,不明不暗的光線,總是給人莫名的陰鬱感。

  我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拔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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