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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沒有人敢過去,也沒有人會過去。

  陳媽是個被僱傭的傭人,不敢得罪自己的,所以這麼一來,可能拿走她日記的就是原修和原勛了。

  本來她應該直接去質問原勛的,可是現在大的不在,她只能先抓住小的問問了。

  原修聽了媽媽的話,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微微蹙著小眉頭,一本正經地說:“媽媽,我從來沒有去你房間裡拿過東西,不過在我們家裡,竟然會有東西丟失,這件事必須查清楚。你說的日記到底是什麼樣的?”

  童瑤聽了,分外疑惑,望著原修說:“就是前幾天你曾經在閣樓里找到的那種日記,你當時給我一頁,不過實際上我抽屜里有好幾頁,現在都丟了。”

  原修微微抿起唇,輕輕挑了挑眉,沉默地看了童瑤半響,最後終於慢騰騰地說:“媽媽,我從來沒有給過你日記,也沒有在閣樓里找到過什麼日記。”

  六歲小男孩的聲音,稚嫩清涼,語氣認真而不容置疑。

  可是這話聽在童瑤耳中,卻是猶如一個驚雷落下,震得她眼前一陣發白。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兒子,這是自己生出的兒子,沒錯。

  他正用清澈真誠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對自己說,他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什麼日記。

  這分明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情啊!

  餐廳里氣氛沉悶安靜,偶爾間隔壁廚房裡有傭人們輕手輕腳收拾東西的聲音。

  童瑤艱難地呼吸著,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潔白餐巾上的刀叉,攥得白淨手背泛起一點淡紫脈搏。

  “你剛才說什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地響起。

  “媽媽,我從來沒有給過你日記,也沒有在閣樓里找到過什麼日記。”原修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後,皺眉,望著媽媽:“你……是不是記錯了?”

  童瑤張開那攥著刀叉的左手,張開後又一根根手指併攏,再次攥緊。

  她重複了這個動作三次後,她艱難地喘了口氣,咬牙說:“陳媽,陳媽……”

  她猛地坐起來,大聲喊道:“陳媽,你快下來!”

  第二十三章

  這座別墅坐落於半山腰,占地寬廣的一片地只有原勛一家在這裡居住,卻僱傭了十幾個女傭和工人。

  家裡的主人只有三個,分別是太太,少爺,先生。

  之所以按照這個順序排位,是因為這個別墅里所有的傭人都知道,你讓誰心情不愉快,也不能讓太太心情不愉快。

  先生臉色不好了,看著嚇人,其實一般他就只是臉色不好而已。

  少爺臉色不好了,你可能會遭受批評和處罰。

  可是如果太太不高興了,那就是天降大禍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太太。

  幸好,這位太太很少外出,總是安靜得好像遊魂一樣呆在自己房間裡,或者在走廊里散步,一般很少有人有機會招惹到她。

  可是今天,這個不經意的早上,她們竟然聽到了太太歇斯底里地喊著陳媽。

  距離上一次太太這麼歇斯底里有多久了?她們不記得,可是卻知道,這是大禍臨頭了。

  所有的人都臉色煞白,戰戰兢兢,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交相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那個罪魁禍首的陳媽也灰溜溜地趕緊跑到了童瑤面前。

  “太太,您喊我有事?”陳媽的手緊張地攥著,低著頭小聲地問。

  “我問你,你之前,有沒有給過我一頁日記?說是你打掃閣樓時發現的?”童瑤昂著頭,抿著薄薄的唇,目光是前所有未有的銳利。

  “日記……”陳媽惶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看原修,看看童瑤,小心翼翼地說:“沒見過什麼日記……”

  可是話說到一半,就見童瑤那白淨的臉上失缺了最後一絲血色,甚至身體都仿佛站不穩地晃動了下。

  她嚇壞了,幾乎要哭出來:“太太,你是要什麼日記呢,你要的話,我給你找啊!”

  餐桌旁的原修,原本是一直垂眼坐著的,現在忽然抬起頭,淡淡地說:“陳媽,你到底有沒有見過那個日記,要把實情告訴媽媽,不要隱瞞,知道嗎?”

  陳媽無奈地嘆了口氣:“少爺,我哪裡敢隱瞞太太呢。這……我實在沒見過什麼日記啊!”

  童瑤趔趄地後退了一步,眼前天旋地轉。

  原修起身,取了那杯熱牛奶過來,遞給童瑤:“媽媽,這牛奶還是溫的,你喝一杯吧,可以安神。”

  童瑤此時腦中一片空白,她麻木地接過來原修手中的牛奶,僵硬地一飲而盡。

  “媽媽,你要不要上樓休息下?”

  “好……”這個時候,童瑤除了點頭說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原修牽起了童瑤的手,陪著她一起上樓。

  童瑤面無表情地轉頭看了看兒子,這兒子確實是她生的,她不會記錯的。

  垂眼看向兩個人雙手相握的地方。

  兒子的手並不像他本人看起來那麼涼淡,他的手竟然又軟又暖。

  摸起來很舒服。

  童瑤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手。

  他雖然年紀小,且平時極為冷淡,可到底是自己的血脈,且又是個有主意的男孩兒。童瑤在這個精神恍惚的時候,竟然對自己這小小的兒子產生了依賴之感。

  上了樓,童瑤躺在床上休息,原修從旁安靜地注視著她,。

  童瑤默不作聲地盯著依然開著的窗戶,看那被夏風吹動的淡藍色窗簾輕輕飄揚。

  “你爸爸的生日是哪天?”童瑤忽然想起來這件事。

  “是六月二十一日。”原修這麼回覆說。

  六月二十一日……

  這已經是七月份了,原勛的生日已經過去了。

  只是她記不太清楚,那個關於生日的日記,到底是哪天的,是六月二十一了嗎,到底能不能對上?

  原修望著媽媽略顯低落的神情,顯然是有些誤會,便開口說:“媽媽,你不用難過,反正宋秘書會給爸爸準備禮物的。”

  童瑤聽了,頓時心裡微微抽動了下,木然地轉過頭,擰眉望著自己兒子。她真不知道,宋秘書竟然是個萬能秘書。

  一點失落就蔓延在胸口,讓她不舒服極了。

  原修卻又開口:“每年我的生日,宋秘書也會為我準備禮物的。”

  童瑤一下子所有的失落都消失了,她心中湧起濃濃的歉疚。

  她確實從來沒有給兒子過生日,她甚至……不記得兒子是哪天生日了。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對不起自己兒子。

  她忽然想起以前的早上,她會看著宋秘書跟隨在自己丈夫身邊,她心裡明白宋秘書會把原勛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噹噹,可是她從來不知道,這還包括幫原勛和原修過生日。

  童瑤現在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滋味。

  她這輩子,太失敗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原修卻挑眉,難得笑了下:“不過她準備的禮物,我一點都不喜歡。”

  說完這句,他又慢騰騰地補充說:“爸爸也不喜歡。”

  “啊?”童瑤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兒子。

  兒子話題轉得太快,她覺得自己大腦有些跟不上。

  原修注視著自己媽媽那一臉懵懂的神情,眉毛動了動,用小孩子特有的軟嫩語氣,輕聲說道:“媽媽,爸爸說,你們沒結婚的時候,你都會為他準備生日禮物的。只是後來生了我,你生病了,就沒有準備了。”

  童瑤聽著這話,更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暈,默默消化了一番後,她點了點頭:“嗯……”

  原修再次笑了笑,又安慰媽媽說:“沒關係,等你病好了,你就會給我和爸爸準備生日禮物啊。”

  童瑤想想也是,連忙保證說:“以後媽媽會好好給你過生日的。”

  原修點頭,之後便站起來:“媽媽,你先歇一會兒吧,我還有作業要寫。”

  童瑤:“好的,那你趕緊寫作業去吧。”

  原修離開後,童瑤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要問他,便起身出去,誰知道剛走到樓梯拐角處,就聽到原修在打電話。

  “爸爸,媽媽看來真得病了,她好像出現幻覺,說什麼我曾經給過她日記。”

  童瑤知道這是原修給原勛打電話,當下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會繼續提起這件事的,我明白。”

  童瑤回到了自己房間,躺在自己雪白的床單上,蓋上帶有紫色薰衣糙的薄毯,望著眼前這隨風吹拂的淡藍色窗簾。

  她已經慢慢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她怎麼竟然忘記了一件事,這是一個被她的重生改變了的世界。

  她一次一次地隨著日記入夢,重生到了過去的關鍵時刻點,然後改變了現在的這個世界。

  可是她卻忘記了一件事,假如說過去改變了,那麼她就不該悲憤交加地寫下這個日記了。

  也就是說,自己看了日記,入夢,重生,改變了日記中的一切,於是日記就不存在了。

  當然也有可能,這個世上其實還存在著另一個版本的日記,就是被她的重生改變過的日記。

  今天原修說什麼來著,她說自己以前也是給原勛過生日的,這就已經暗合了自己夢中所發生的“獻吻”一節。也許這件事發生後,她每年都會為原勛準備禮物,一直到她生孩子,然後得病。

  原修今天的表現也和平常很不同,如果是以前,她會很疑惑,可是現在也沒什麼奇怪的了,因為這一個被她改變過的世界。

  既然原勛變了,那麼原修有所變化也並不奇怪。

  童瑤抱著膝蓋,躲在被窩裡,咬著指甲在那裡冥思苦想。

  如果說過去的一切都變了,那麼她的其他日記,那些還沒來得及改變的日記,不知道會不會憑空消失,讓她再也找不到?

  還有一個日記,是關於暗戀宋寒霖的,那個日記的情境她並沒有夢到並去改變,可是如今也消失了,她還有機會回去改變這件事嗎?

  童瑤原本覺得自己的思路已經暢通,可是細想之下,不由得腦殼發疼。

  這是一個不知道多少科學家和哲學家都無法想明白的事情吧,為什麼現在要落到她的頭上來?

  正專注地想著,一首悠揚的曲子響起來了。

  她嚇了一跳,忙看向這曲子響起的方向,是手邊的小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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