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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看童瑤,看看楚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當初楚雲好像追過童瑤的,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再也沒下文了,這麼多年過去,儘管都已經各自嫁娶,可是人家敘敘舊也沒什麼。
於是大家都不再說話,只讓楚雲去送童瑤。
童瑤就這麼被不由分說地推向了楚雲的車。
“你先生沒時間過來接你?”專心開車的楚雲望著前方的道路,忽然這麼問道。
“他工作很忙。”童瑤一邊給原勛發簡訊一邊這麼說。
“你……現在有孩子了?”
“嗯,一個兒子。”
“平時你先生照顧孩子嗎?”
“他……他很少在家,工作太忙了。”應該是這樣吧,原勛在家的時候很少。
“那你真不容易!”楚雲輕嘆了口氣,放慢了車速。
哦……童瑤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楚雲一定是誤解了,誤解她是做飯洗碗打掃衛生照顧兒子裡里外外一把抓的家庭主婦,可問題是她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每天坐在窗戶下發呆懶散浪費生命的寄生蟲……
可是楚雲卻不知道童瑤的心思,他轉眼看過去,卻見昏暗的光線下,童瑤白骨瓷般的臉頰上泛起一點紅暈,散發著青澀誘人的滋味;她還垂下修長的睫毛,仿佛蝴蝶垂下修長的羽翼。
她以前就很美,現在長大了,連一個側影都透著一種憂鬱的美感。
楚雲胸口那裡便湧現出不知名的酸澀,他想起來,十幾年前,他曾經希望以後長大了娶這個女孩兒。
結果呢,後來他娶了別人。
前面是一個街道旁邊的小公園,楚雲一打方向盤,直接將車子聽到了小公園旁邊的停車處。
“哦……怎麼了?”童瑤詫異地問。
她剛鼓起勇氣給原勛發簡訊,告訴原勛自己不用司機來接了,有同學要送自己回家。她沒敢告訴原勛是誰,不過幸好原勛也沒問。
那邊只簡潔地回了一句:到家給我打電話。
“忽然不想回那個家了,你下來陪我走一走,可以嗎?”楚雲微皺著眉頭,這麼請求說。
童瑤看了眼那個略有些虛胖的楚雲,見他眼中是濃濃的無奈和憔悴,不忍心拒絕,只好咬了咬唇,點頭說:“好,那就做一會兒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說:“如果太晚回去,我先生可能會不高興。”
“你……他管你管得這麼嚴?”楚雲憐惜地望著眼前的女孩兒,隨手從口袋裡拿煙盒抽出一根,點燃。
“也還好。我不常出門,所以……”
“我明白。”楚雲聲音略啞,理解地點頭。
這是一個有月亮的夜晚,月亮很大很美,一如十幾年前的那個晚上。
曾經一個年輕俊秀的少年送童瑤回家,兩個人憧憬著未來,說著年幼無知的傻話,可是斗轉星移,她不再是往日那個對愛情充滿好奇的童瑤,他也不是昔日那個煥發著活力的少年了。
“我大學畢業就結婚了,結婚後她就懷孕了。”
楚雲靠在一棵老樹上,望著鋪滿了月光的石板路,幽幽地說道。
童瑤沒說話,她想著楚雲還要繼續說吧。
“她和我是大學同學,生了孩子後一直沒找工作,現在孩子兩周歲了,開始出來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我說實在不行你就別工作了,在家好好照顧孩子,可是她不聽,不甘心就這麼當一輩子家庭主婦,嫌我掙得少,嫌我父母這幾年沒生意做,不能給我們貼補錢。”
“哦……”童瑤詫異地望著楚雲,她沒想到楚雲竟然和自己說這些,她並不認識楚雲的妻子啊……
“她就是眼高手低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可以嫁個更有錢的,覺得年紀輕輕被我拴住了,不甘心。有了孩子不能離婚更不甘心了。她根本不照顧孩子,家裡的事情都不管,讓我父母來做。我說父母這幾年身體不好,不能太辛苦他們,她就不高興,說不能幫著看孩子,那就出錢請保姆。”
童瑤:“這……”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儘管從小到大她有說不盡的煩惱,可是她真得沒遇到過這種煩惱。
楚雲苦笑著看了童瑤一眼:“她沒有你這份心境,不像你,安安分分地照顧孩子,還把自己打理得這麼好。”
其實看言談氣質就能看出來了,年少時的童瑤不是那種愛多事的女孩子,為人母后的童瑤也是恬淡的性子,把自己的生活和孩子都打理得很好。
童瑤低下頭,羞愧得根本說不出來話。
她到底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竟然讓楚雲把她想像成賢惠體貼又能幹的家庭主婦?
照顧孩子?是,原勛忙,很少照顧原修,可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比起原勛還不如呢。
“楚雲,你別誤會了……我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樣好……”
她正要解釋,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道被路燈拉成的暗影。
那道修長的暗影和其他任何暗影並沒什麼不同,可是童瑤卻看得倏然一驚。
她睫毛微抖,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
是原勛。
第十八章
原勛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鐵灰色西裝,一手插在兜里,挺拔得像一塊立在地獄門口的石像,也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了。
童瑤明明沒做什麼,可是心裡卻羞愧歉疚,不小心翼翼地看過去,誰知道卻看到他竟然沒惱頁沒怒,而是帶著一絲笑,淡定地望著自己和楚雲。
楚雲也發現了原勛,他打量了一番,終於想起來,這就是當初在東佳大名鼎鼎的原勛,那個因為自己送童瑤回家而被揍了的原勛。不過聽說這位原勛現在私生活混亂,在外面包養了不少小明星,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卻見原勛逕自邁開步子,沉穩地走過來,伸出手。
他正要去握手,可是誰知道童瑤卻在同時伸出了手。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緊接著便看到原勛握住了童瑤的手,然後伸手一扯,直接幾乎將童瑤半抱在了懷裡。
纖細的身影幾乎被迫趴伏在了男子肩膀上,又被臂膀攬住。
“你……”他猝然皺眉。
原勛抱住自己的妻子時,胸口那裡懸著的一塊石頭方才落地。他側首,望著目瞪口呆的楚雲,勾唇笑了下:“楚先生是吧?謝謝你送我太太回家,不過她身子弱,雖然是夏天,也不適合在這裡吹風,我還是帶她回家吧。”
說完這個,他緊牽著童瑤的手,不由分說地就往回走。
楚雲留在那裡,目瞪口呆。
她的先生竟然是原勛,就是原氏家族的那個原勛?
他是知道童瑤和原勛有些瓜葛,可是實在沒聽說原勛結婚了啊!
童瑤本來還想回頭和楚雲告個別,不過看看原勛的臉色,嚇得一個激靈,頓時閉嘴了。
他剛才對著楚雲還是笑著,現在一個轉身,笑就收起來了,整張臉陰雲密布,冷硬得好像一塊生鐵,看著讓人心驚膽顫的。
司機的車早已經停在了小花園旁邊,原勛拉著童瑤,逕自把她扔上了車,司機無聲地啟動車子。
童瑤因為被一路硬拉進來的,氣息不穩,狼狽地側坐在車裡,忐忑地望著散發出滔天怒氣的原勛。
她沒有忘記那篇日記,在那篇日記里,原勛是痛打了楚雲,後來又強吻了自己的。
現在呢,現在他一定是誤會了,自己需要解釋嗎,該怎麼解釋,可是解釋了又怎麼樣。不管出於同情也好,不忍拒絕也好,緬懷過去也好,自己確確實實地陪著楚雲在小花園裡說話了!
他這次……會怎麼對待自己?
借著些許昏暗的光線,童瑤小心翼翼地仰起臉來看過去,卻看到他臉色依然鐵青,黑眸中一片深暗,太陽穴那裡仿佛還在抽動?
她咬了咬唇,想說話。
可是還沒開口呢,原勛就抬起胳膊來,稍微一用力。
“呀——”她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之後便被原勛按在了他胸膛上。
他的胸膛寬厚結實,散發著滾燙的熱度,而且還劇烈地起伏著。
童瑤不自覺抵在原勛胸膛上的手,隔著衣料都被燙得顫抖。那種熱度,那種起伏,她是見識過的。
這並不是平常那個衣冠楚楚淡定世故的原勛,而是一個在暗夜裡猶如野獸般充斥著掠奪和嗜血的原勛。
她身子瑟瑟發抖,盈著怯意的眸子望著他。
趴伏在他肩膀上的她,想逃,可是卻又無處可逃。
她感受過他那強勁的爆發力,是能把人活活弄死的。
“別,”她低聲哀求道:“這是在車上。”
她太明白這個男人了,雖然現在的他看上去一臉冷沉隱晦,可是下一秒他很可能就變身為狂風暴雨,隨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
她稚弱的聲線,在這逼仄而壓抑的空間中,猶如暗夜裡小獸的啜泣,嬌弱無辜,楚楚可憐。前方的司機聽在耳中,握著方向盤的手微一抖,險些掌控不住方向。
原勛望著前方的路,眯起眸子,臉上越發陰沉了。
也許是這些年一直嬌養在家裡,不怎麼出去見人的緣故吧,已經為人母的她,依然散發少女特有的純美氣息,聲線也仿佛十幾歲時那樣清脆稚嫩。
可再怎麼顯小,她也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了。
當她仿佛沒骨頭般地依靠著他哀求的時候,聲音清純中透著嫵媚,那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夜晚裡,被他一點點壓榨研磨出來的媚。
她剛才那個低聲哀求,任何男人聽了都會心軟,會衝動地答應她任何要求吧。
原勛深而暗的眸子不動聲色地盯著懷裡軟綿綿的女人,低下頭去,略顯粗糙的下巴輕輕抵壓在她嬌嫩平滑的臉頰上。
她咬唇,忍不住低叫了聲。
他下巴上有刮過鬍子後的粗糲感,抵在她臉頰上,就好像砂紙磨過嫩豆腐,生疼生疼的。
他看她這可憐勁兒,忽然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得低啞沉厚。
“乖,別怕,我們回家去。”
聲音在暗夜裡滑入了童瑤的耳中,猶如一道電流從耳中直傳向四肢百骸。
她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今晚,他到底打算如何,她心裡明白。
“我和他,真得沒什麼。”為了今夜能好熬一些,她決定儘量坦誠,略顯艱難地說:“他看上去很煩惱,讓我陪他走一走,我不好意思拒絕。結果他對我抱怨了一番,我也不太懂他為什麼要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