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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雖然說了等於沒說,但好歹沒聽著有什麼惡化,蕭杏花勉強放心,當下一行人匆忙進了家門。

  皇帝劉凝因見蕭戰庭吐血,自然是隨著一起進了蕭府探望。

  蕭杏花這邊安頓蕭戰庭,自是焦心,根本無暇顧及這位皇帝。劉凝自己看著御醫為蕭戰庭開藥針灸,又叮囑了幾句,命人去宮裡搬來了上等藥材後,便也出去了。

  蕭家兩個兒子自然是陪在身邊。

  恰這個時候,佩珩和夢巧兒秀梅知道爹進宮後病發了,也都匆忙來看,這麼走著,恰遇到個正著。

  一時之間,劉凝和佩珩四目相對。

  其他人等,都有些不知該說什麼了,沉默以對。

  片刻後,還是佩珩看了看哥哥嫂嫂,淡聲道:“哥哥,嫂嫂,我有些話,想稟報皇上。”

  她竟然直接這麼說,哥哥嫂嫂還能說什麼,當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點頭。

  “皇上,今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爹他剛才又是什麼情境?”花廳之中,佩珩率先張口,這麼問道。

  “蕭國公怕是有些誤會,不過後來國夫人過去,倒是解開了。我聽說你身子不好,便想著隨著他們回來看你,誰知道剛要進府門,蕭國公突然吐血了。”

  提起這事兒,劉凝自然是有些歉疚。他甚至開始覺得,剛才是不是逼著蕭戰庭太緊了?

  “我爹,我爹他……”佩珩眸中泛起痛意,嘆了口氣:“我爹他素日和我說話並不多,可是心裡很是疼我,如今定然是怕我受委屈,這才急忙進宮去。我聽說了,太醫說我爹是急火攻心,他這突然毒發,都是因我而起。”

  劉凝看著她清淩淩的眸子泛著紅,柳葉彎眉輕輕蹙起,知道她心裡必是十分難受,看在心裡自是十分憐惜。

  其實是多日不見了,他這些日子茶飯不思,朝思墓想,真仿佛入了魔道一般。有時候做夢,夢裡都是她,夢到她已經成了自己皇后,可是睜開眼,懵懂半響,才知道是一場夢。

  再一摸,下面已經是泛著黏糊糊的濕涼。

  每每這時,他也是苦笑,原本以為自己清心寡欲不喜女色,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然如此煎熬。

  熬了這麼多時候,好不容易能見一面,不曾想,卻是在這般情形下。

  “佩珩,你不必憂慮,御醫好生為蕭國公調理,假以時日,總會好起來的。”

  劉凝是不忍心看佩珩難受,才這麼說,只是佩珩聽在心裡,卻是更加不是滋味了。

  “這事兒實在是怪我,凡事自作主張,並不曾和父母言及,才讓他們心裡猜疑,卻又忌憚我臉皮薄,不好問我。如果這一次父親因此病情加重,我——我為人子女的,豈能心安?”

  聽著這話,劉凝心中微微一沉,他忽然感到,今日之事,怕是弄巧成拙了。

  “皇上,今日佩珩不妨厚顏將心中所想坦誠相告,佩珩知皇上對我心思,佩珩自那日別後,也是每每牽掛。只是這門婚事,怕是父親心中不喜,如今父親病重,我若是依舊執意妄為,不遵從父命,豈不是妄為人女?”

  “那你的意思是?”劉凝擰眉,望著她緩慢地道。

  “皇上請回吧,父母為大,況且父親又在病重,佩珩實在是沒有其他心思,凡事自是聽從父母之命。”

  “若是你的父親一直不肯點頭應承這門親事呢?”劉凝微微咬牙。

  “等父親病好了,我自會慢慢求得他願意,他若一直不願意,我,我——”

  “你便如何?”

  “我也別無他法。”佩珩微微攥起袖下的拳,低聲這麼道:“皇上年紀已經不小了,若是皇太后催著,也該是時候立後納妃了。”

  她這話一出,劉凝默默地盯著她,半響不曾言語。

  在這一刻,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在她心裡,的確是有自己,可是那父母兄弟,自然在自己之先。

  “還記得那日在琉璃殿外,你問過我的話嗎?”劉凝再次開口,聲音卻是有些濕潤的異樣。

  “記得。”

  當時她問,殿下可有引為終身之憾,卻又人力不能為之事。

  劉凝苦笑一聲,笑得輕淡無奈。

  “人活在世,我劉凝實在是有太多無奈之事,然而事到如今,我平生之最憾,怕是生在帝王家,又身不由己踏上了這帝王的寶座。”

  “世人只以為我龍根龍脈,備受尊崇,只以為我九五之尊,富擁天下。可是他們卻不知,我明明擁有了那麼大,卻未必真是我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的,其實只有那麼極少的一點。

  他並不貪心,卻是怎麼也得不到。

  第124章

  因蕭戰庭這次毒發,幾位御醫都診脈過後,因這御醫們專精領域不同,商討一番卻是各有想法。有的認為這毒怕是越發不好治了,國公爺經這一次,身子倒是比之前虛弱了許多,也有的說體內毒性反而比以前減弱了,吐血吐的是毒血。

  那邊精於解毒的王御醫,沉吟半響,卻是對蕭杏花等人道:“這一次國公爺氣血上涌吐了血,其實也有好,也有不好。”

  “這又怎麼講?”蕭杏花如今不想聽這些繞彎的話,聽得頭都暈,她只想知道,到底怎麼治,以及蕭戰庭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因國公爺原本就中了毒,又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來解,時候一長,體內難免毒性積壓,對國公爺身子必是負荷極大。國公爺這一吐,其實是把體內淤積的毒血吐出來一些,這是好;不好呢,則是國公爺如此身子虛弱,那以毒攻毒的法子,一時半刻是用不得了。”

  “那如今該怎麼辦,總不能幹熬著吧?”蕭杏花一聽有些急了。

  王御醫頗是為難:“這毒性淤積體內,本就要慢慢消散,並不是一日之功,如今之計,只能等著國公爺身子慢慢養好了,再行除毒。”

  他這話說得好聽,可是蕭杏花自然是知道,慢慢養著,這養好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遲遲養不好,體內的毒也不能解,到時候豈不是憑空把身子拖壞了。

  如今御醫們其實也難辦,都知道蕭戰庭這是身份不一般,上面又有皇上盯著,真是不敢絲毫冒一點點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蕭杏花聽這話,呆了半響,嘆了口氣,告別了王御醫,回到房中看蕭戰庭。此時他唇角的血絲已經擦拭乾淨了,緊緊鎖著濃眉躺在榻上。

  她走過去,低頭凝了半響,忍不住坐在榻邊,先幫他掖了掖被子,又抬起手來,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

  俯首在那裡,端詳著榻上這男人。

  他的眉不同於劉凝那種帝王之家的俊雅輕淡,也不同於霍六那種挺直劍眉,他的眉毛是濃墨重彩的,仿佛畫師飽蘸墨水隨意塗下的第一筆,厚重醒目。

  如今這人在睡夢中依然將這濃眉皺起,心中必是十分不快的。

  她知道他煩惱什麼,想必是為了佩珩吧。

  蕭杏花低下頭,輕輕地將自己的臉在他臉頰上磨蹭,感受著自己的輕軟滑過他的堅硬。

  “其實看你這樣,我又想著,兒女自有兒女福,不如我們就隨他們去吧。我們顧好自己就行了……”

  一時她喉嚨有些哽咽:“以後兒女大了,各自娶妻生子,陪在我身邊的就你而已。我還想著以後你會和我一起會大轉子村,咱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你是怎麼也不能丟下我的,知道嗎?”

  這麼說著間,蕭戰庭的身子動了動,緩慢地睜開了眼。

  眼睛裡布滿紅血絲。

  “皇上來咱們家了?”他醒來後第一句是這個,只是口中干啞,說出來話來仿佛嗓子被撕裂了一般。

  蕭杏花忙命底下丫鬟去取藥汁過來,口中卻是應道:“是,來了,佩珩過來看你的時候,見了皇上,兩個人說了一句話,皇上便走了。”

  蕭戰庭沉默以對。

  蕭杏花只好繼續道:“佩珩後來進屋看你,我瞧著她是心裡很不好受的,總覺得是因為她,才連累的你毒發了……”

  略一停頓,她又道:“她自己說,已經和皇上提過了。我沒細問她,只是聽千雲的意思,皇上出去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

  蕭戰庭閉上眼:“這樣也好。”

  蕭杏花輕嘆一聲:“想起佩珩這事兒,我心裡也是一團亂麻,並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對是錯。你我當父母的,難免關心則亂,也難免高看自己女兒,把自家孩子當寶。”

  說起來,這也是為人父母的通病。

  這個時候丫鬟送過來藥汁,蕭杏花先取了個靠墊放在蕭戰庭背後,又拿了漢陽白巾鋪在他胸口前,然後才取了羹勺餵他喝藥。

  “我之前看你臉色,只以為你日漸好轉了,不曾想,今日忽然出了這麼一茬。”她一邊餵下一口藥汁,一邊道:“也是怪你自己,分明每日還是受這毒的煎熬,也不告訴我,倒是在我面前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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