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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杏花心疼地嘆了口氣,起身,讓丫鬟捧來了熬好的湯汁,那是用甘糙綠豆和銘藤青黛等熬煮在一起的,之前御醫讓準備好,說是能解解毒。

  於是她取了來一勺,輕輕地餵給他吃。

  他乾澀的唇角蠕動,喉結輕輕動了下,咽下去一些。蕭杏花見了,先取來帕子給他擦了唇邊,又幫他潤了潤乾澀的唇,之後便又用勺慢慢地餵給他吃。

  “你以前總說我不好好喝藥,如今輪到你了,你可要聽話,好生喝藥,現在宮裡的好御醫都過來了,你吃吃藥就好了。”

  蕭杏花說著自己都不太信的話,小心翼翼地哄著這個睡著的男人。

  蕭千堯和蕭千雲,和幾位御醫商議了許久,總算是藥方子開出來了。這藥方子裡面是放了以毒攻毒的許多毒物,御醫的意思是,先吃兩日,再觀成效。若是一旦蕭戰庭身子受不住,則減輕藥量,若是能受住,再加大裡面毒物的分量。

  這是一個險招,不過目前也別無他法了。

  之後御醫大部分都回去了,只留下兩位,其中一個是擅針灸之道的,一日三次為蕭戰庭金針拔毒,另一個則是本身擅解毒治傷,留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

  因這次蕭戰庭立了大功的,自然是有封賞,他又不能領封,只好讓蕭千堯這位長子代父去拜見天子。

  皇上論功行賞,蕭家的兩位兒子,俱都封了侯,夢巧兒則依舊是英武大將軍,只不過追賞良田五十頃。

  蕭戰庭則封蕭國公,可不降爵下襲三代,蕭杏花更是被封國夫人。

  除此之外,皇上甚至還親自來到蕭國公府,看望蕭國公病情,並賞了許多金銀用物,甚至連兩位還在蹣跚學步的小娃兒都有若干賞賜。

  一時之間,蕭家可算是榮寵至極,滿燕京城裡哪個不敬仰,哪個不欣羨。外人知道蕭國公爺家中還有個千金小姐沒訂親,又是相貌極好,還不是各方打聽,只盼著能結交上這門親。

  不過蕭杏花如今一心在家伺候照料蕭戰庭,哪裡有心思理會這些,不過是讓秀梅隨意打發罷了。

  這幾日她幾乎日夜不離地守在蕭戰庭榻邊,伺候他吃藥,又親自給他餵那湯羹,御醫每日三次問脈,倒是頗為滿意,只說國公爺底子好,這以毒攻毒之策可試著再加大藥量。

  蕭杏花聽了自然心疼,只因外人不知道,她卻明白,夜晚裡,他疼得根本睡不著,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暴露,在那裡低聲痛苦呻著。

  蕭戰庭是什麼人,糙得不能再糙的漢子,便是直接給他一刀,他都不見得吭一聲,如今卻被體內所謂的以毒攻毒給折騰得冷汗直流。

  她看了,自然是沒法,可是也不能幫他,只能靠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輕輕幫他按壓著額頭,盼著能稍微讓他舒適幾分。

  每次痛起來,都有多半個時辰,等他熬過去了,便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從旁幫他擦汗,心疼得難受,不由得喃喃道:“我恨不得替你疼。”

  躺著的男人聽到這話,勉強睜開眼,竟望著她笑了笑:“你連喝藥都難,還替我受痛?怕是痛一會兒就滿地打滾了。”

  她聽著這人都受了大苦,竟然還有心思打趣她,又想哭又無奈,不由得那手指頭戳他腦門子:“你這死德性,還有心思這麼說我!”

  當下扔了帕子,也不想管他了,起身去。

  其實她是想出去看看丫鬟們熬著的梨汁好了沒,若是好了,餵他吃點。

  只是蕭戰庭卻以為她是真生氣了,自然是捨不得她走,忙叫道:“杏花,別惱,我隨口說說。”

  蕭杏花睨他一眼,哼了聲,逕自往外走。

  這下子蕭戰庭急了,作勢要伸手,誰知道一伸手,便低聲“哎呦”之後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蕭杏花聽到這個,嚇了一跳,連忙奔回來。

  “怎麼樣了,可是碰到了傷口,還是毒性又發了?”

  她滿是焦急擔憂,眼淚都要落下來:“不是說已經熬過去了,怎麼又疼成這般,我去叫御醫吧!”

  蕭戰庭艱難地伸出手,制止了她,卻是示意她近前。

  蕭杏花嚇得不敢說話,躡手躡腳地近前,聽他說什麼。

  他艱難地蠕動著唇,仿佛氣若遊絲地道:“幫我……幫我……”

  “幫你怎麼樣?”

  這麼弱的聲響,根本聽不清啊!

  只是好好的,怎麼忽然沒精神成這般,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幫我按按,疼,疼……”蕭戰庭嘶啞地這麼道。

  “按哪裡啊?是腦門嗎?”蕭杏花連忙拿起旁邊的濕帕子,準備幫他按壓下太陽穴。

  “不……是大腿……”蕭戰庭閉上眼睛,咬咬牙,忍著痛這麼道。

  “大腿?”蕭杏花雖然不明白,不過看他這麼難受,當下也不敢多問,連忙去伸手,撩起錦被來,將手放在他大腿上,輕輕按壓。

  “對,對……”上面傳來氣若遊絲的聲響。

  蕭杏花聽著,知道是按對了,於是越發賣力,兩手使勁地按壓。她以前學過一些修腳按摩的功夫,如今施展在蕭戰庭大腿上,手法自然是極好。

  “嗯,嗯……很好……”蕭戰庭發出低啞的嘆息,仿佛很是舒服,又仿佛很是痛苦。

  看他喜歡,她也就越發賣力,想著好好伺候他。

  “再用些力……”誰知道他卻並不覺得滿足。

  蕭杏花見此,也知道如今自己當侯夫人習慣了,被人伺候著,手上力道遠沒有當初那般大了。

  於是她猶豫了下後,便上了榻,自己小心地跪坐在蕭戰庭兩腿的中間,然後彎腰,用自己上半身的力量沉在腕部往下按壓。

  “好……”蕭戰庭顯然是滿意了。

  蕭杏花見此,自然是越發細心周到地為他按壓,使出了渾身手段。

  “再往上一些,往上一些……”他這麼命道。

  她也就聽他的,再往上,往上……

  按到最後,她的手忽然停下來了。

  眼前出現了一根擎天柱,高高地將黑緞布料撐起,搭成了一個偌大帳篷。

  她微怔,擰眉,想著這是怎麼了,他難受得很,按說不應該啊?

  誰知道上面傳來那男人低啞的聲音:“再給我按啊。”

  啊?

  蕭杏花疑惑了,抬起頭,看了看男人,卻見男人閉著眼睛,緊鎖著眉頭,很是痛苦的樣子。

  她伸出手,試探著碰觸了下那帳篷,誰知道帳篷輕輕動了動,看上去有勁兒得很。

  “疼嗎?”

  “疼,很疼,再重些!”男人繼續閉著眼痛苦地要求。

  這下子,她徹底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冷笑一聲,她伸出手,狠狠地將帳篷按壓下去:“讓你疼,讓你疼!”

  “別,別……”男人齜牙咧嘴。

  “真是個沒出息的,都痛成這模樣了,虧你還有這心思!”

  她也是無奈了!

  怎麼攤上這麼個男人呢?

  第120章

  北狄戰事已了,除留了少數幾位將領繼續駐紮在邊疆,以備不時之需,其他人等都已經返回,除了蕭家人外,其他自然都是論功行賞,霍碧汀等人也封賞豐厚。

  待這犒賞宴席一過,便開始處置諸事,譬如博野王要交由宗府審查,北狄王子則是押在大牢,等著北狄使臣來此,談攏條件贖回,要不然窮其一生怕是只能扣押在大昭了。

  如此過了約莫月余,北狄並不見派使前來,不免有些意外,再打探消息時,卻是得知,就在前幾日,北狄王庭幾位親王為了北狄王之位相爭不下,根本沒有人想起被大昭擒拿的這位北狄王子。

  眾人一聽,正中下懷,他們要打就讓他們打去吧,拼個你死我活那是最好不過,從此後再無餘力來和我大昭抗衡。至於如今關押在大牢的這位北狄王,就先關押個幾年再說吧,左右養他也費不了多少糧食。

  至於博野王,經宗府審理,又調來了當日在宮中當差的侍衛,如此一番對峙,終於查了個水落石出,原來當日的刺客就是博野王所派。

  他深知自己當了皇帝的大皇侄疑心病重,所以設下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挑撥離間之計,原本只是暫且在涵陽王和廢帝之間設下隔閡罷了。

  誰曾想,這大皇侄比自己以為的還要疑心病重,甚至因為那次刺殺受了驚嚇,犯了病,就此開始糊塗起來。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是這位皇侄子鬧到了滿朝文武不滿,以至於劉凝帶著玉佩調動了南方儲備軍前來,奪下了皇位,廢去了這帝位,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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