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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儀公主聽此言,自然是心中氣苦,想著這是怎麼個意思,竟是說要退婚?她臉色更加難看了,焦躁地跺腳道:“我不管,我父皇乃是天子,天子金口玉言,豈能有變,如今你家中橫生如此變故,置我於何地!你怎麼也要給我個交待!”

  一旁蕭杏花見這所謂的寶儀公主竟然耍起了無賴,不由越發覺得好笑。她面上卻不動聲色,上前和和氣氣地道:“公主殿下莫急,且聽我這婆子一言,既然皇上賜了良姻,金口玉言不能收回,那這婚事該辦的還是得辦。”

  說著間,她一招手,命自己大兒子拿過來那個牌位抱在手裡:

  “這是我家婆婆的牌位,這些年來一直跟隨在我身邊,如今有她老人家在,我作為兒媳的就說句公道話。當年鐵蛋離家不回,婆婆也曾說過,若是鐵蛋在外有了什麼妾室,命我一定要心有度量,容得下外面的男女。既是婆婆有令,今日我蕭杏花自當遵命。莫說只是公主一個,就是四五個七八個,我也可以做主,就此收下了一起服侍鐵蛋。”

  寶儀公主開始聽那話,還覺得這婆子倒是懂些道理,可是後來越聽越不對,待聽到什麼“妾室”以及“做主收下,一起服侍鐵蛋”頓時明白過來,一下子氣得銀牙緊咬。

  這個市井愚婦,她當自己是什麼人,竟然敢大言不慚收下自己?

  還說什麼外面的妾室?!

  這是當自己是要給蕭戰庭做小嗎?!

  寶儀公主這廂氣得臉都白了,厲聲道:“你不過是個鄉間愚婦,我卻乃宮廷金枝玉葉,你如今話語,竟是要讓我給蕭戰庭做小嗎?這可還有王法了?”

  蕭杏花被寶儀公主這麼指著,面上一副驚怕狀,無辜又驚訝,無法理解地道:“咦,難道不是嗎?難道你竟要做大?可是依我大昭國律法,一則糟糠之妻不下堂,二則先入門者為大,你便是不當妾非要當妻,也該在我之下,叫我一聲姐姐,磕一個響頭,敬我一盞茶的?”

  “你,你——”寶儀公主聽得伸手怒指著蕭杏花:“你個醜陋婆子,竟敢如此辱沒於我!來人哪,給我將這婆子拿下——”

  話音剛落,就有寶儀公主身邊親信二人上前。

  一旁的幾個兒女媳婦看著此番情景,一則是明白這寶怡公主就是險些要了牛蛋性命的人,二則看不慣她一出場的頤指氣使,早就暗地裡存了反感,只是怕惹出事來,暗自忍耐罷了。

  如今他們見這寶儀公主竟要著人拿下自己母親,自然是一個個都沖將過來。

  “休要欺我母親!”狗蛋衝過去就要護住母親。

  “誰敢動我婆婆!”夢巧兒性子烈,此時直接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撕了那寶儀公主。

  “你們敢動手,我和你們拼了!”牛蛋舉著自己爹的牌位就要砸過去,反正這牌位這麼些年白供奉了!

  “別抓我婆婆啊!”春梅出身,平時性子柔弱,不過這個時候也不甘示弱,上前就要擋住那些衝過來的侍衛。

  “娘,放開我娘!”母女貼心,蕭佩珩撲過去也要護娘。

  一時之間,母親婆婆娘,聲聲呼喚,陣陣叫嚷,又有衝撞過來的侍衛以及險些和他們扭打在一起的牛狗二蛋,這廳堂之中亂作一團。

  蕭戰庭從旁,冷眼旁觀,卻不言語。

  蕭杏花在這一片亂糟糟中,也是驚得不輕,心道那喬模喬樣的公主分明是個賤人心腸,想置我於死地,好霸占了鐵蛋正妻的位置,恨只恨鐵蛋,怕是心裡也盼著我死呢!

  哼哼,我偏偏不如你們意,哪怕捨得一身剮,也要鬧你們一個天翻地覆。

  當下她抱住自家婆婆牌位,上前一橫,淒聲道:“這位公主殿下,你既要嫁入蕭家,當知道我懷中抱著的,可是你未來婆母的牌位,你敢抓我,難道也要欺辱你未來婆母嗎?當今聖上以孝傳天下,難道公主你為人子女,就是這般孝敬自己的婆母?”

  蕭杏花這一番話,抑揚頓挫,哀婉淒絕,悲愴入骨,可是堪比燕京城南菜園子唱戲的,又是牌位又是孝道的,還用了欺辱這重話,便是寶儀公主貴為公主,怕是也吃不消。寶怡公主身邊幾個親信也是被唬住了,頓時停下動作,請示地看向寶儀公主。

  寶儀公主其實剛才也是一怒之下,想給蕭杏花點顏色看看,當然也抱著藉此試探下蕭戰庭的心思。她見蕭戰庭並不阻擋,心裡正是竊喜,想著趁機要了這粗鄙婆子的老命,誰知道關鍵時候,蕭杏花卻施展出這麼一招。

  這下子,她有些猶豫了,對付著婆子可以,可是她手裡抱著的看樣子還真是蕭戰庭母親的牌位……她該怎麼辦?

  正猶豫著,就聽到蕭戰庭沉聲斥道:“夠了!”

  他沙場拼搏多年,號令三軍,無敢不從,此時一聲厲斥,別說蕭杏花一眾沒見識的,就是寶儀公主,都不由得渾身一個輕顫。

  頓時叫娘的也不叫了,哭冤的也不哭了,大家呆了片刻,俱地看向了蕭戰庭。

  一直盯著蕭杏花抱著牌位的蕭戰庭,此時踏步上前,他恭敬地凝視著那牌位片刻。

  就在蕭杏花驚疑不定的時候,卻見他撩起袍子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不孝孩兒蕭鐵蛋,拜見娘親!”他低下頭,聲音中飽含沉痛。

  蕭杏花見此情景,總算鬆了口氣。

  他若是還能記得他的老娘,說明這人還沒壞透良心。

  沒壞透良心,就還能指望指望。

  抱緊了救命的婆婆牌位,她得意地望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蕭鐵蛋,再瞟了眼旁邊的寶儀公主。

  呵呵,還想抓我?

  你也不掂量下自己分量?

  寶儀公主盯著地上跪著的蕭戰庭,此時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眼神中充滿了掙扎。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掙扎猶豫了半響後,她狠狠咬了咬唇,也跟著噗通一聲跪在了那牌位面前。

  她若想嫁給蕭戰庭,還必須得跪一跪。

  要不然還沒進門,先來一個不敬婆母之罪,哪怕是金枝玉葉,也夠她受的。

  於是就見一個威風凜凜大侯爺,一個嬌滴滴皇家公主,俱都跪在了蕭杏花……懷中的牌位面前。

  旁邊幾個本要捉拿蕭杏花的親信,此時看了此番情景,哪裡還敢上前!

  就連這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並那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都跪在這市井婦人面前了,他還要去抓人家?傻子才去呢!

  第5章

  寶儀公主當時是跪了,不過待重新站起來,可真是滿心不是滋味。她看看在場這一眾男女,心中實在是酸澀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是愛上蕭戰庭威武果敢權勢滔天,便是比自己大了十幾歲,可是他家中並無妻兒也無妾室,實在是個難得一見的好郎君,是以死活央求了父皇賜婚。

  可誰曾想,才一轉眼功夫,人家正妻有了,兒子有了,女兒有了,兒媳婦也有了,說不得過幾日就冒出來幾個孫子呢!

  夢中情郎轉眼成了別家爺爺?且是個子孫繞膝的?

  寶儀公主此時心中說苦不是苦,說酸不是酸,真是五味雜陳,悲從心來。

  她悲聲一嘆,卻是忍下心中種種,咬牙對蕭戰庭道:“侯爺,依本宮看,還是先回京去吧,總是要父皇做個了斷!”

  說完這個,理也沒理旁人,轉身而去了,空留下蕭家一眾人等。

  蕭杏花看看那飄然而去的寶儀公主,再瞧瞧旁邊的自家死鬼夫君,真是分外尷尬,當下不由得笑了聲,上前歉聲道:“鐵蛋,這個實在是我的不好。我不過是個市井愚婦,原不懂得什麼道理,也不知道公主的威風,如今怕是說錯了話,倒是把你在外面的嬌娘子給氣跑了,我,我——”

  她為難地搖頭:“要不然我趕緊跑過去,給她賠禮道歉,求她回來!”

  說著她就要往外跑。

  一旁的大兒媳婦忙拉下她:“娘,娘,你可不能去,萬一人家一惱把你抓了呢!”

  “夢巧,你放開我,我把你爹要娶進門的嬌娘子給氣跑了,你奶奶在九泉之下怕是要怪我,我得趕緊——”

  一旁的蕭戰庭皺了下眉,淡聲道:“杏花,你不必如此。”

  有了這句話,蕭杏花打蛇隨棍上,跑過去壯著膽子拉住蕭戰庭的衣袖:“鐵蛋,這都是我的不好,若是因此讓你開罪了皇上,這可怎麼辦?”

  蕭戰庭低首,凝視著面前的女子,卻見她兩眸靈動,滿是歉疚,而那眉眼間依稀有著昔日熟悉的模樣,一時不免有些恍惚。

  他輕咳了聲:“沒什麼,等回京後,我自會向皇上稟明一切。”

  略停頓了下,他道:“你放心,無論何時,你都是我的結髮之妻,我若封候拜將,你自當鳳冠霞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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