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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玩意兒,咬得人怪疼!”士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面色尷尬,一路上山熱得很了,他們都將袖子往上擼了擼,露出小半腕子。
“長得奇形怪狀的。”
“是啊,到底是苦寒偏僻之地,連小東西都長得瘮人。”
……
幾個士兵你一言我一語,盛楠瞥了他們一眼,未放在眼底,繼續拿著千里鏡琢磨。
商量定了地點,盛楠用劍在周圍做記號。
喬亦柔行走間無意掃到被咬的士兵手腕,那裡很快就腫起了一個小鼓包,低眉睨著地上那黑蟲屍體,喬亦柔不放心道,“待會兒下山後讓軍醫瞧瞧,看有沒有大礙。”
“是,多謝娘娘關心。”士兵感激一笑,臉黝黑,顯得牙白。
喬亦柔跟著笑了笑,眾人合計著事兒差不多,便下山。
上山困難,要清除荊棘,回去便輕快迅速得多。
即將行到山腳,原本走得好好的壯碩士兵身形卻驀地一晃,栽倒前立即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幾個同伴伸手攙住。
“怎麼了?”盛楠回頭急問。
“回大將軍,他胳膊被咬的地方變得青紫一片了,這、這該不是……”
喬亦柔聞聲速速上前,果然,被咬的地方呈現出異色,那黑蟲莫非有毒?
幾人聯合著將意識模糊無法行走的壯碩士兵匆匆抬回營地,軍醫迅速趕來查看情況。
看軍醫有些不甚明了的面色,喬亦柔去喚郎御醫與胡尋南,看他們能否經驗豐富些。
郎御醫年歲已大,基本待在帳篷里專門負責陛下的身體狀況。倒是胡尋南,經常帶著幾個護衛在峽谷中穿梭,天南地北的試圖找尋不曾見過的有用藥材,看能否對陛下體內的毒素展開新的診治方式。
喬亦柔去時,只請到了待在帳篷內的郎御醫。
穿著厚厚的襖子,郎御醫蹣跚著加快步伐,身後護衛給他提著藥箱。
“這……是被什麼咬的?”郎和正擰眉,捧住士兵腕子凝神觀察片刻,亦是毫無頭緒。另外幾個士兵包括喬亦柔,對他們形容了下那蟲的長相,很明顯,大家都不曾見過。
時間耽誤不得,軍醫們已經展開了基本處理,放毒血,清洗施針。但在開藥方時明顯遲疑,幾位軍醫與郎和正湊在一起討論,實在有些敲不定主意。
恰巧胡尋南與兩個護衛回到營地。
他了解情況後,沉思片刻,聞了聞士兵放出的毒血氣味,側眸望向郎和正,“前輩可有覺得這味隱約有些熟悉?”
郎和正迷茫著上前,重新低頭嗅了嗅,他足足聞了三四遍,眸中才猝然升起一抹亮光。他們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頗有些慎重。
“娘娘,可否差人帶糙民上山一趟,糙民想瞧瞧那兒是否還能找著這蟲,另外,毒蟲出沒之地,附近應當有解毒的糙藥。”
此話一出,所有大夫面露懊惱,他們倒是糊塗了,竟然忘了就地取材。
喬亦柔立即頷首,她將郎御醫與胡尋南之間的無言交流看在眼底,心中驀地有些緊張與激動,他們二人主要負責診治陛下,所以這是不是說……
“本宮親自帶你去。”眼神示意幾個護衛跟在身後,喬亦柔與胡尋南在前,雙方隔了幾丈之遠。
“可是陛下?”壓低嗓音,喬亦柔語氣焦切。
“不太敢肯定,但郎御醫方才也覺出了不對,關於陛下體內的毒素,糙民與郎前輩鑽研許久,仍有一味成分至今不明。”
喬亦柔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她猛地側眸盯著他,“剩下的一味成分就是這毒蟲?”
胡尋南知她心情,卻不敢在查明前給她百分之百的希望,保守著答,“只是有可能其中摻雜了毒蟲毒液,還待糙民先找到那毒蟲與解毒糙藥再做定論。”
喬亦柔“嗯”了聲,沒再咄咄逼人的追問,只腳下步伐驀地加快。
日頭正值當中,胡尋南一路緊隨其後,有些吃不消,他背著藥簍挺著一口氣麻木地追,等到了地點,他扶著一顆壯樹歇了半晌,才喘著氣觀察四周環境。
得了吩咐,大家捂得十分嚴實,皆警惕著被那黑蟲叮咬。
胡尋南拿了根樹枝,撥弄著附近的連綿糙叢,低頭嗅嗅聞聞間,他將幾株長得並不相同的糙葉丟入背後的藥簍,有的連根拔起,有的卻是取果實。
看著他忙碌,喬亦柔和守衛們謹慎地找黑蟲,之前拍死的黑蟲屍體許是被風吹走,已經不見蹤跡。
“胡大夫,這兒、這兒……”其中一個士兵驀地壓低嗓音,似乎怕是將它嚇走。
“別用手直接接觸。”胡尋南叮囑著起身,走過去用手帕將那蟲撲住,丟入準備好的小瓷瓶。
喬亦柔目不轉睛盯著他動作,又緊緊跟著他身後,很自覺地擔起了護衛的職責,怕他一時不察遇到毒蛇毒蟲之類……
“娘娘……”胡尋南回頭,見她頃刻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他唇瓣囁嚅,終究還是將要說的話給吞了下去,她這巴巴跟著,他還挺施展不開手腳的。罷了,搖搖頭,胡尋南抓緊時間尋找解毒的藥糙,一時無法判斷的便先採摘,回去再好生琢磨。
下山,抵達營地。
喬亦柔跟著胡尋南入帳篷,坐著一旁看他與郎御醫商量探討。
他們先是找出解毒蟲之毒的藥糙,拿去給壯碩士兵治療,再才是對陛下體內毒素的成分繼續分析。
搭熱水吃了半塊餅,喬亦柔托腮半趴在桌上望著不遠處的二人,他們面前滿是藥糙,郎御醫提筆,偶爾在紙上記錄。言談間語速頗快,多是她聞所未聞的藥名,揉了揉眼睛,喬亦柔掩嘴打了個哈欠,想就坐在這兒等結果。
又想,估摸著是要等好一會兒的,她穿得暖,困意來襲,便迷迷糊糊闔上了眼……
太過於沉浸手上事情,郎和正胡尋南都未留意到角落的喬賢妃,一時都忘了他們這兒還有個監工!
直至陛下親自找來,兩人行禮,愣了愣,才猛地掉頭朝後瞧去。
齊毓玠跟隨他們視線,目光落在趴在桌上睡得沉且香的女人,她側躺著,臉頰圈進胳膊肘里,沒有絲毫動靜。搖頭,他壓低嗓音,問二人,“聽說山上出現一種毒蟲,咬傷了一位士兵,可有大礙?”
“理應沒有大礙,有待觀察。”郎和正不得不極其有眼色的跟著壓低聲音,語罷,他看向身旁胡尋南,二人目光在半空觸碰,旋即已有定奪。郎和正欲借這個契機跟陛下將解毒有關的問題慎重提提,哪知他還未開口,陛下已繞過他二人朝後方行去。
腳步聲輕淺,齊毓玠站在她身前,替她捋了捋撲在面頰上的幾根髮絲。
此時已近黃昏,她今日天色蒙蒙亮便起身跟著盛楠上山,想必是辛苦的,午膳都沒回來陪他好好用,他差人去問時,才得知她竟又親自帶著胡尋南重新上山去找解毒糙藥。齊毓玠解下肩上斗篷蓋在她身上,無聲輕嘆,又心生好笑,她還說他這人總愛操心,她這才來幾日?倒是將他這毛病原封不動的學了去。
攔腰抱住她,齊毓玠步伐緩慢地走出帳篷。
“陛……”郎和正跟在後頭,張了張嘴,卻被胡尋南伸手拽住,搖頭,胡尋南重新望著擺在桌上的各種糙藥,低聲道,“再試試吧,咱們總不能讓陛下以身冒險。”
第105章
齊毓玠將她抱入帳篷, 俯身安置在榻。
頭微微沾枕喬亦柔就醒了,她迷濛睜眼,望向近在咫尺的陛下,燭光燈暈氤氳在他瘦削五官,顯得十分迷人。
她彎了彎唇, 伸了個懶腰,借著舒展雙臂的動作環住他脖頸。
齊毓玠好笑,將她抱入懷中,覺得好像圈了一隻剛睡醒的貓兒一樣, 需要給她順順毛, 讓她保持愉悅的心情。
冬日裡,能與火爐相提並論的怕只有溫暖的胸膛了, 今天上山下山連著幾趟, 她腳都酸了。
喬亦柔愜意地縮著打了會兒盹, 突然想起什麼, 她猛地驚坐起身,嚷道,“胡大夫他們呢?”
“在附近帳篷里研製藥方。”
“陛下……”喬亦柔從他懷抱里離開,在地上找到靴子迅速套上, 她眼睛裡浸著喜悅,這股興奮一直蔓延至眉梢,“陛下,臣妾今日有功!不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喬亦柔穿好另一隻靴, 輕咳著回頭望著他,“也不能算臣妾的,罷了,說不準算不算功勞,臣妾要去找胡大夫,陛下要一起去麼?”
她這幾句話太跳脫,讓人沒能夠聽明白,但見她如此鮮活靈氣的模樣,齊毓玠自覺跟著輕鬆了幾分,頷首,兩人攙著出了帳篷。
帳篷里有炭火,陡然出來,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