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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齊毓玠艱難側身, 面朝內壁,往上扯了扯薄被。

  “四……”

  “吱呀”一聲, 柳兒快步從里拉開門, 恭敬喚道, “夫人。”

  喬亦柔目光越過她朝內掃去, 床榻微微攏起,他幾縷墨發灑在潔白被褥之上。

  睡了?她那麼大陣仗,他能睡得安穩實屬不易。

  鼻尖微酸,喬亦柔直直盯著他背影, 輕聲道,“你先出去。”

  “是。”柳兒躊躇一瞬,頷首退下。

  關上門,喬亦柔步伐沉重地往前,良久, 終於走到床畔,定住。

  靜了半晌,她囁嚅唇瓣,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已經做到了這般地步,但她就是不服氣!大概只需要他的一個理由,哪怕是厭倦了她,哪怕是看上了柳兒,她想要一個徹徹底底的解釋。

  可為什麼一定要他開口?喬亦柔定定睜大雙眸,水汽氤氳,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抬手抹了抹眼角,她驀地轉身,快步離去。

  她不需要任何理由了!

  何必卑微可憐的去尋求一個解釋?人心易變,不管是發生了什麼改變,結果並不會有異。

  匆匆回到客房,喬亦柔坐在桌畔,有股一走了之的衝動。

  她起身收拾東西,收拾半天,望著凌亂的衣裳,她頹然垮下肩。

  怔怔盯著半空,她心底突然一片茫然,走,要走哪兒去?她突然覺得好累,沒有一絲即將擁抱自由的快感……

  “小嫂嫂。”門開,齊巒驀地踏入門檻,她歪著腦袋,詫異道,“你在做什麼?”

  往內藏了藏亂七八糟的衣物,喬亦柔蔫蔫道,“收拾衣物。”

  “我們要啟程了?”她走到桌旁坐下,親手倒了杯茶,嘆著長氣,“不知道為什麼,巒兒這陣子感覺每天過得都很沒勁,一點力氣都沒有。沒有好吃的,皇帝哥哥不理人,胡尋南不理人,小嫂嫂你是不是也因為他們不理你,所以和巒兒一樣鬱鬱寡歡?”

  扯唇一笑,喬亦柔無精打采靠在床側,“你倒是越來越會說成語了。”

  “是呀……”齊巒撐著下巴,噘嘴念念有詞,“皇帝哥哥和胡尋南無情無義豈有此理人神共憤……”

  喬亦柔勉強笑了笑,不再吭聲。

  說要走,她到底是沒走。

  道不清為什麼,大抵是真的累了,折騰不動。

  客棧住了兩日半,繼續趕路。

  柳兒沒能有好的去處,齊毓玠開恩,讓她暫時一路跟著,到洛陽後再給她尋個好去處。

  喬亦柔沒有意見,或者說,她不需要有任何建議。柳兒日日侍奉在他周側,這在宮裡亦是少見,他難得願意讓女人如此近身,這是好事!待回到洛陽,指不定柳兒真就有了好去處!譬如皇宮。皇帝微服私訪帶個女人回去之類的事兒不算稀少,甚至常常淪為民間美談。

  又接著趕了三四日路,喬亦柔生病了。

  她一向身體強壯,不知是不是一路感染,落了傷寒。

  齊巒是個迷糊性子,見小嫂嫂睡得越來越多,不以為意,只當是她困了。

  中午,一行人在山林中稍作休憩,生火烤侍衛們臨時捉來的野兔與魚。

  “你小嫂嫂呢?”齊毓玠問。

  眼巴巴盯著胡尋南手裡的烤魚,齊巒舔了舔下唇,“睡覺。”

  “你沒叫醒她?”

  “巒兒叫了呀,小嫂嫂說沒有胃口,只想睡覺。”

  齊毓玠緊緊擰住眉心,他想喚她下來用些暖和的膳食,剛起身,眸色微變,重新坐下,嘴角划過一絲莫可奈何的苦笑。他如今這身體狀況,儘管不願承認,但生還的機率極小,他已經沒有能力再陪她走更遠的路,又何必又一次次去招惹她?

  前日,盛楠手下兩個信得過的護衛已快馬加鞭趕回洛陽,一是對江一依展開調查,二是讓敬王齊瑄前來接駕。

  諸王中,他唯一能信得過品性也不錯的只有敬王一人。

  齊毓玠怔怔望著森林遠處,在心底慢慢地將放不下的事情一件件捋清,包括對她的安排……

  新鮮香味氤氳在空中,勾得人食慾大開。

  齊巒率先從胡尋南手裡得了一條半大不小的鯽魚,她朝他粲然一笑,低頭猛咬了一口。

  “小心燙!”

  “唔唔燙死巒兒了……”

  兩人同時出聲,胡尋南搖頭,將水遞給可憐巴巴的她,又覺可笑。

  “你笑什麼?”齊巒癟嘴,吐了吐舌頭,瞪他,“你不要以為……”

  耳畔交談聲中,柳兒望向停在附近的馬車,她擔憂的朝齊毓玠試探道,“不如柳兒送些吃食去給夫人可好?”

  驀地回神,齊毓玠低眉不語,半晌,搖頭,似下定決心,“我親自去。”

  將野兔最嫩部位的鮮肉切下,用油紙包著,齊毓玠動作略微僵硬地朝馬車走去。他知道,她這段時日是真厭了他,或許也誤會了什麼,其實他很心疼,那日,她默默站在他床榻邊,一字未吐,他卻痛得無法呼吸,不只是身體的疼痛……

  逐步逼近。

  腳步落在雜糙上,一片稀稀疏疏的聲響。

  站在馬車外,齊毓玠淡淡道,“下來吃些食物。”

  無人回應,他等了半晌,不知是她生著氣故意不理,亦或是別的什麼。

  掀開簾兒,齊毓玠將油紙包擱在角落,“最好趁熱吃!”瞥了眼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影,他轉身離去,走到半途,略微感覺不對勁。他了解她,她不會這樣使性子,快步折回,齊毓玠上馬車,他喚了聲“喬喬”,半抱著將她身子攬過來,她面色cháo紅,睡得迷迷糊糊。

  掌心覆上她額頭,一片滾燙。

  “胡大夫,胡尋南……”厲色喚了數聲,齊毓玠道,“她病了,快過來給她瞧瞧!”

  提著藥箱匆匆趕至,胡尋南診脈,面色嚴肅,“瞧這樣子,似乎都已病了幾日,怎麼都無人察覺?”語畢,才驚覺說了不該說的話,戚巒是個孩子,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更別提照顧旁人,而他們夫妻貌最近一天到晚見不上面兒,能知道才算稀奇。

  抬眸瞥了眼面色愧疚難受的男人,胡尋南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忙道,“無礙,就是她人難受些,此行路途遙遠,我特地多備了些藥丸與藥材。”

  從藥箱中取出一藍白色瓷瓶,他倒了一顆給齊毓玠,“我現在立即去給她煎藥。”

  “嗯,麻煩了!”齊毓玠嘆了聲長氣,他將藥丸餵入她唇中,用湯匙餵了些她水……

  手輕輕撫著她面頰,齊毓玠將她抱在懷裡。

  她仍昏迷不醒,秀眉卻微蹙,瞧著令人難受。

  低眉吻住她唇,頓了片刻,他抬頭定定望著她,眸色複雜,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覺得這樣對彼此都好。

  儘管離開人世那一剎那他會遺憾她不在身邊,可至少別讓他捨不得走。

  昏睡沉沉,意識迷濛,偶爾清醒但很快又混沌下去。

  徹底醒來是在半夜。

  喬亦柔睜開眼皮,愣愣望著桌上的油燈,齊巒睡在她旁側,不是躺著,而是半坐著,似乎是守著她的意思。

  抬手抹了抹額頭,不算太燙!起身,給齊巒蓋上薄毯,她掀開簾兒,朝外望去。

  黑壓壓的深夜。

  篝火苗兒忽上忽上燃燒得正旺,那坐在火堆邊的人,是陛下?

  喬亦柔咬住下唇,不知是病得不輕產生了幻覺,亦或是他真的來過,她好像記得他一直抱著她,甚至吻了她!

  猶豫片刻,她下馬車,腳步刻意輕淺,提裙朝他行去。

  或許是他想什麼出了神,竟一無所覺。

  喬亦柔靜靜看他背影半晌,眼眶酸澀,她承認,她也許是病了,所以才特別想見他,想他像從前一樣抱著她。

  努力克制,她揉了揉眼睛,走到他身旁坐下,往內傳遞柴火。

  齊毓玠一震,側眸看她,“好些了?怎麼……”斥責的語調往下壓了壓,他收回未說完的話,轉移視線靜靜望向看不見盡頭的暗夜,緘口沉默。

  “好些了!”抬頭望著他清瘦的側臉,喬亦柔抿唇答道。

  兩相無話。

  篝火被她餵柴餵得燒更旺!橘紅光暈落在二人面頰上,忽明忽暗。

  喬亦柔鼓起勇氣,她伸手拽住他衣角,緩緩朝他依了過去。

  從前她沒有這麼主動過,可此時此刻,她想試試。

  渾身僵硬,齊毓玠想避開,卻心存不舍。

  他俯首看她,兩人目光驀地撞了個正著。

  讀不懂他眸中情緒,明明以前也是這麼看著她,怎麼就不同了?喬亦柔眼眶又有點兒開始潤濕,不想哭出來,她猛地抱住他左臂,朝他淡色的唇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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