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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辰掙脫道:“你幹什麼?”

  “你不要衝動,”趙雲深嗓音微啞,“這些天,我想了很多。”

  許星辰起初想轉身,可是哥哥姐姐們的忠告讓她心有餘悸。她奮不顧身撲向他,他們就能有一個好結果嗎?她沒有把握。

  趙雲深壓低聲線,彎腰靠近她:“我不想和你分手。是,我以前對你不夠好,忽視了你,因為你沒有跟我抱怨過……我就沒往那個方面考慮。”

  他依然牽著她的手,不斷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不過他在嚴冬的白晝和深夜中站立太久,指節都生了暗紅的凍瘡,許星辰注意到這一點,難免熱淚盈眶。

  趙雲深從她背後捂住她的眼睛,淚水落在他的掌心裡。他又說:“許星辰,你瞧我現在,失去父親,家庭毀了。我沒請假就逃開了北京的團隊培訓,得罪領導,回到醫院肯定要挨訓,事業和學業都是一團糟。還有健康,我前兩天忘記吃藥,腸胃狀況很差,體力也不行,整夜做噩夢,冒冷汗,床單和被罩都潮了。昨晚上,我夢見你穿著婚紗嫁給別的男人,忽然覺得活著很沒勁……我努力活著是為了什麼?”

  他的頹廢和悲傷像一條河,水浪瘋狂地翻湧,或許濺到了她的心。

  他告訴她:“我用功讀書,想給你一個好的未來。你說過,我們要生三個小孩,名字也是你起的。你不能挑在這時候離開我。”

  許星辰已經不會思考。但她記得表姐講過的話,表姐說,如果她再遇上趙雲深,可以問問他,如何解決許星辰和他母親的矛盾呢?

  於是,許星辰回答:“你媽媽可能忘不了……是我害得你不得不打工賺錢。 ”

  “我會說服她,”趙雲深承諾道,“你也別怕,我們和她一年見不到一次面。”

  許星辰沒做聲。

  他立刻抱住她:“我們和好了嗎?”

  “和好個屁!”他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趙雲深轉身,剛好撞上許星辰的表哥潘移舟。

  潘移舟將車鑰匙掛在指間,罵道:“我去停個車的功夫,你這臭小子就黏上來了?你屬鼻涕蟲的麼,麻煩你把右手從我妹妹身上拿開。”

  從潘移舟的角度看,趙雲深這四年也不是毫無進步 。他成熟了不少。比如,趙雲深大一那年還會與潘移舟針鋒相對,而今天,趙雲深恭敬地低下頭喊道:“表哥。”

  潘移舟沒好氣:“滾吧,誰是你表哥。”

  許星辰拉住了潘移舟的衣袖。潘移舟見狀,暗嘆不好,是不是趙雲深又講了一些甜言蜜語,把許星辰給哄回來了?

  潘移舟狠下心,挑撥離間道:“許星辰,你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那天你在姨媽家裡哭成什麼樣?”

  趙雲深擋在許星辰之前,接話道:“我和她只是談戀愛有小摩擦,鬧彆扭。你把對我的偏見放到這件事上來談,對我和許星辰都不公平。”

  潘移舟發出一連串的疑問:“我先聲明啊,我不知道你們鬧什麼彆扭。你誠實地回答我,你們在學校一周見幾次面?你嫌棄過她多少次?”

  他雙手揣進衣服口袋:“我妹妹跟你處了四年,人是越來越沒自信,還經常問我,她是不是偷懶的廢物?誰給她灌輸的這些思想?”

  趙雲深吸了一口氣,凜冽冬風中,他被凍瘡覆蓋的手搭在了許星辰的肩膀上。

  趙雲深極力掙扎:“那都是開玩笑的話,我也經常誇她。”

  “誇她好看,還是懂事?”潘移舟諷刺道,“你是把她當寵物吧。”

  許星辰終於出聲:“別說了。”

  她擦了下鼻子:“你們倆都不要說話了。”

  許星辰跑回單元門,趙雲深想追她,卻被潘移舟攔住。潘移舟威脅道:“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天寒地凍的隆冬時節,呼出的空氣被染上淡白色。光禿禿的樹葉枝杈被積雪壓斷,“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潘移舟踩著落雪和斷枝,稍微轉過頭,發現趙雲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潘移舟語氣稍微緩和:“天很冷,你別耍了,回家吧。”

  趙雲深失笑:“我去喝杯酒,暖暖胃。”

  小區附近有一條新開的商業街,遍布各類酒吧和飯店,圍繞著幾座電影院建成——這裡無疑是談情說愛的好去處,夜裡□□點,燈火璀璨,處處都是紅塵喧囂。

  趙雲深獨自一人,坐在店裡喝悶酒。

  他被女孩子們搭訕,扭頭時目眥盡裂,凶神惡煞地痛罵:“滾!”

  姑娘們都嚇得不輕,將他看做生活不順的瘋子。而他醉眼迷濛,誰也不理,越細想越痛苦,倒不如喝得不省人事,暫時抽身於現實世界。

  趙雲深將手搭在桌面,暗忖:這是我的手。

  隨後,他又想:“我”是誰呢?

  當他閉上眼睛,寄居肉體的靈魂竟然多了一絲不真切感。

  他記起從前閱讀尼采的著作。尼采說,人類分成兩種,大多數是低層次的牲畜,跪服在逆境中。而少部分是能克服所有苦難的超人,他們通過戰勝磨難來完善自己的精神,打破世界的原有秩序,創造屬於自己的新哲學。

  趙雲深曾經認為自己是超人。但是他最近明白了,他其實是不堪一擊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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