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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京都來旨！”小兵腳步匆忙，將那聖旨徑直送到了穆雲古的面前。
穆雲古的神色更是猛地一沉，來這邊疆大半月，自己的心性也是受到了不少的磨練，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抱著萬事求和的心態，此刻看到那久違的明黃色，心頭自是有一瞬的顫意。
伸出手，從小兵手中接過聖旨，穆雲古的動作極為緩慢，將那聖旨慢慢地打開來，目光凝了神，落在了那濃墨上。久久，都沒有說話。
兩個副將心頭也是焦急，擔憂是京都出了什麼事，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斟酌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將軍，可是京都有什麼消息？”
聽到副將的聲音，穆雲古的神色猛地回過，手中一個大力，便將聖旨重重地攥在了手中，聲音沉沉道：“無事。”頓了片刻，“若是無事，便出去操練吧。”
而後轉過身，向著主帳內間走去。
兩個副將一個小兵，皆是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是好。
直至離開主帳足足有了十來步的距離，兩個副將這才開口將那小兵叫住：“那聖旨上說什麼了？”
小兵本是作意要離開此處，往那操練場而去，此刻聽到了兩個副將的聲音，雙眸陡然睜大，驚在原地，聲音壓低急切道：“副將大人怎能這般胡說？！那聖旨，可是我們能看的？！”
心頭著急，小兵的話也是沒有用敬語，要知道，這聖旨，乃是天子之意，他們哪裡能看？
聽到小兵的話，兩個副官神色明顯有了一瞬的不滿，相互對看了一眼，並未說什麼，而是徑直轉身離開。
只留下那個小兵，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主帳裡間，小梅正窩在了榻邊，趴在榻上，閉著眼，睡著了一般。
穆雲古的眸子湧上了些許淺淺的光，看著那個趴著的女子，手中的聖旨被緊緊地攥了起來，良久，唇邊湧現出一抹發自心頭的笑意，抬步，向著小梅的方向走去。
手中動作很是快速，將榻上的絨被拿下，披在睡著的女子身上。
動作很輕，可女子睡得也格外淺，瞬時便醒了過來，一抬眼，便看見了穆雲古，心頭一驚，匆忙起了身：“將軍。”
也是這身子一動，那本披到了身上的絨被一下子便落在了地上。
小梅身子習慣性地向後退了一步，一腳踩上了那絨被，心頭又是一驚，卻是沒有表現在臉上，迅速低下身子將那絨被撿起來，重新放到榻上，雙手攏起，低著頭，等著穆雲古的吩咐。
穆雲古的性子向來溫和，也是極為誠懇，看著女子的動作，只覺得自己心頭愈發柔和了起來，步子上前，笑著道：“看看。”說話的同時，手抬起，便將那明黃色的聖旨給遞到了小梅的面前。
小梅本低垂的眼愣了一刻，抬起眼飛快地瞥了一瞬穆雲古的神色，而後又垂下落在了那聖旨上，良久，都是沒有伸出手接過。
“小梅……不識字。”
明黃色，作為汀元的百姓自是知曉那是帝王所用之色，小梅也是一眼便明白這定是宮中的聖旨，可是她，從小也沒有上過學堂，哪裡識字。
穆雲古的笑意瞬時就僵在了嘴邊，抬起的手停了片刻，才有些尷尬地收了回來，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能明顯感覺出來，面前女子雖神色依舊如常，氣息卻是有了大大的不同，想來，許是自己的舉動，刺到了她的痛楚。
穆雲古向來就不懂該如何哄女孩子，但便是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對面前的女子明顯有了不同的情意。
只是此刻，兩個人相對而站，卻又是相顧無言。
“若是沒什麼吩咐的，小梅便出去了。”率先開口的，還是小梅。
她向來都有著與她年紀格外不相符的沉著冷靜，開口的話語，依舊語調平平。沒有聽到穆雲古的聲音，停了一瞬，抬步便向著外頭走去。
“小梅。”聽到女子的離開的步子，穆雲古有了一瞬的慌亂，脫口而出便叫住了她的名字。
“將軍還有何吩咐？”小梅不過豆蔻年紀，對於男女之事不過有了一絲懵懵懂懂的理解，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對穆雲古的心緒也是有了絲絲縷縷自己並不清楚的改變。
“跟我回京都，我會給你一個名分。”
“以後，我念書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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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鵝毛大雪
三日後，鵝毛大雪，一夜白世。
寒白前後，不過一夜光景。
白雪入眸，觸目驚心。
雪之厚，足及一人膝下所處。
雪之寒，滿至人之入心入骨。
時隔兩年，這雪，竟是又重重地落在了汀元。
陸琅站在窗前，已是足足有了一個時辰，一動不動，只是睜著那雙好似沒有波瀾的眼，靜靜地看著屋外的飄雪。
幾次，施慕然想要是上前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是幾次，都停下了步子。
滅門之痛，她並未感受過，但是六郎心頭的痛，卻是一如她的痛一般，狠狠在心間落下。
外頭，風更大了。
落了雪，汀元的整個冬日好似都變得鮮活了起來，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冷冰冰的慕言，除卻寒意更甚，那飄雪，倒是添了幾分韻味。
見那雪從窗口飄了進來，有不少都落到了陸琅的身上，施慕然的神色終是泛上一絲不忍，拿了厚實的披風，從後頭替陸琅披上：
“六郎，回屋裡暖暖吧。”
說著，抓著陸琅的手臂，轉身向裡頭拉去。
只一下，施慕然便覺得自己手中的力道一松，旋即便空無一物。再回眸時，依舊看見的是陸琅那蕭瑟的背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施慕然並未開口說話，眸子極為焦慮，垂下視線一瞬，旋即腳步邁開，向著陸琅身旁最近的窗戶而走去，沒有絲毫的猶豫，抬手一個用力，窗戶便被重重地推了開來。
瞬時，寒風夾雜著大雪一下子便飄了進來，悉數，都落在了施慕然的身上。
那寒雪落在面上不過才一瞬的功夫，施慕然便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人重重拉住，而後身子狠狠轉過，一瞬間便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你這是做什麼？！”男子焦慮的話語出口，滿是責備和擔憂的語氣，落在了施慕然的耳旁。
聽到男子那入心好聽的嗓音，施慕然才覺得心頭的擔憂稍稍好了些，埋在陸琅的懷中，淺淺的笑意揚起：“我陪你一起看。”
她很清楚陸琅心頭那噬骨的疼痛是無法輕易磨滅的，既然自己不能安撫他的疼痛消散，那便，陪著他一道承受，也是好的。
將女子擁在懷中，背對著窗戶，風雪全數都落在了陸琅的後背上，涼意透過那披風，陣陣傳來，惹得陸琅的心頭，又是一陣揪心。
感受到女子那溫熱柔和的氣息在懷中，陸琅的面終是慢慢垂下，直至在施慕然的肩頭上埋下，那低低的男兒哭聲，終是，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