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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穆雲新很聰明,西席教的課全部都是聽一遍都能懂,所有人都誇他聰慧,但此刻,他卻是怎麼也不明白母妃這是在做什麼。

  典舒膽子本就小,雙腿顫抖了好久,終是一下子跪了下去,害怕的淚水傾瀉而出,看著柔嬪,看著穆雲新,終是尖叫出了聲:“來人啊!!!!!!”旋即,身子重重倒下,暈了過去。

  直至幾個宮女和小廝跑入屋內,穆雲新依舊是站在柔嬪的身旁,垂著視線,看向自己的母妃。

  柔嬪的面色上,滿滿的都是安詳,就好似入了夢鄉一般,沒有絲毫的痛苦。

  自始至終,穆雲新都沒有落淚,直至屍體被抬走的時候,他那僵直的雙腿,終是沒能撐住自己的身子,猛地一下跪在了那血泊之中,而淚,也是隨著跪下的動作,落在了柔嬪的血中,霎時,與那血融為一體,再也看不見。

  ……

  那日後,典舒再也沒看見穆雲新發自內心的笑過。

  穆雲新再也沒有去上過西席的課,也再也沒有入這似水宮半步,也再沒有穿過黑色的衣服。

  日日穿著的,皆是那大紅衣袍。

  紅得宛若鮮血一般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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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殿上,穆雲新的身子已然徹底地躺在了絨毯上,雙眸無神地看著樑上那盞燈火,眼中蓄著的淚順著眼角流下,隱入黑髮間,不見蹤跡。

  母妃離開後,他便一直跟在了德皇后木澄的身後,那個溫婉儒雅的女子,會對著自己揚起和煦笑意的女子,他曾以為,是除卻母妃之外,這世上對自己最好的人。

  你永遠不會知道,人心,可以黑暗到什麼程度。

  穆雲新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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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西席處上課,穆雲新幾近每日都是在外頭貪玩,縱使被穆天德訓斥過幾次,可是次次都是被木澄給攔了下來,皆是道他還是個孩子,怎可這般嚴厲訓斥。

  那時候,穆雲新的心頭,對於自己的這個第二個娘,更是多了許多感激之意。

  “典舒,那個小籃子帶來了嗎?”兩年過去,穆雲新的個頭明顯高了不少,一身紅色的衣袍,遠遠地瞧去竟是美的好似一個女子一般。

  典舒,卻是沒怎麼長個子,宛若和八歲一樣,聽著穆雲新的話,明顯做錯了事情一般:“我……我這就去拿……”

  “要你有什麼用!”穆雲新明顯有了些不悅,隨著年齡的增大,穆雲新身上那股皇子的氣息終是開始一點一點顯露出來。言罷,甩袖向著凌嬋殿回去。

  典舒站在原處,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在看到了穆雲新那遠去的紅色身影時,咽回了話。

  三皇子好似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跑回凌嬋殿,穆雲新的步子還未入內,便聽到了木澄的聲音:

  “最近,新兒是不是還是沒有去西席那兒上課啊?”

  “回皇后娘娘,三皇子一直都是和他那個跟班在宮中四處玩耍,沒有上過課。”回答她的,是年紀還很小的沙舞。入宮得早,沙舞雖看著小,心緒卻是比這凌嬋殿上任何一個下人都要細膩縝密。也因為年紀小,便成了木澄安排監視穆雲新最好的人選。

  聽到裡頭的對話,穆雲新倒是沒有多大的想法,腳步不停,便要往裡頭走去。

  下一瞬,腳步卻是一下子生生止住,因為木澄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不去自是最好,也省得我費心思,他越壞,本宮這心頭,也是越放心了。”聲音輕柔,和往日裡對穆雲新說的音調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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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四章、出手

  只是那話語,卻是字字透著寒意。

  穆雲新的腳步就那般,一下子停在了原處,雙眸里滿滿的都是詫異惶恐和不解。

  裡頭的對話還在繼續。

  “娘娘這招可真是高明,怕是那孩子至今都不會知道自己現在所依賴的人可是……”一道深邃的聲音響起,穆雲新聽了出來,那是那個平日裡侍奉木澄的老嬤嬤。

  “嗬嗬。”木澄森森的笑意響了起來,“這孩子若是以後皆向著本宮,本宮自是會好好照應好,若是有一絲二心,怕就是要跟他那個賤婢娘一個下場了。”

  “娘娘英明,那種野種,哪裡配做皇子。”老嬤嬤明顯拍馬屁的話語出口,迎合著木澄開口道。

  “嗬嗬嗬。”木澄的笑聲愈發放肆了起來,笑了許久,那笑聲才陡然停下,愈發森然的話語出口,“一個本宮宮中出去的賤婢,死在本宮手裡,也是她的榮幸。”

  話語末了,木澄的笑聲又一次響起,滿滿的都是算計之意。

  站在殿門口,穆雲新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在發著顫,絲毫都挪不動,直至聽到了裡頭木澄吩咐沙舞去拿些糕點來時,才僵硬著想要落魄而逃。

  門開的一瞬間,沙舞的視線正正落在了穆雲新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上。

  “三……”一個三字出口,沙舞瞬間就沒了聲音,腳步加快上前,一把扶住了那險些就要跌倒的穆雲新,旋即,壓低聲音道,“三皇子,先出去吧。”

  穆雲新深深吸了口氣,緩過了神緒,看了沙舞一眼,撇開了她扶著自己的手,徑直向著外頭走去,

  便是那日後,這宮中,多了一間三皇子殿。

  而穆雲新,也是隱藏地極好,明面上,對木澄處處都是極好,也是依舊會喚她一聲母後。

  好似血染似水宮的那件事,早就是消散的無影無蹤了一般。

  今日,瞧見木澄躺在血泊中的模樣,穆雲新的一直一來緊繃的弦終是一下子,斷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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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邊又開了一壇酒,穆雲新躺在地上,將酒水徑直衝著自己的臉倒了下去,冰冷刺骨的寒意,讓他的心恍若入了冰窖一般,再也沒有暖起來。

  若不是今日的事情,怕是他自己都快要記不起來母妃離開自己時的那個模樣了。

  紅色的衣裳被酒水打濕,黏膩在他的身上,一雙向來妖媚的眸子,第一次出現了漠然失心的黯光。

  便是母妃離開自己的時候,他都沒有怕過,可是今日,為何這心頭,竟痛地如此厲害?

  究竟是因為木澄的受傷與母妃當日相同勾起了心底的痛楚,還是……還是因為……那個明媚的女子終歸從自己的心頭離開?

  穆雲新已然無力再去思考,本拿著酒罈的手頹然落下,酒罈落地,掉在了地毯上,發出了悶聲。

  杜微微,下輩子,若是我先遇見你,你的手,可不可以由我來牽?你的人,可不可以由我來護?你的心,可不可以由我來守?

  時間過了許久,直至那未關的殿門處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寒風,穆雲新才覺得自己的身上的寒意愈發濃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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