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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木黛昏迷不醒,吃的所有東西,便是由藍鳶和翠玉負責,每日都煮一些流食,格外細緻地給夫人餵下。
“我說出去。”紫蔻此刻心中早已是焦急不已,語氣也是加重了些落下。
藍鳶本就是疑惑的神色陡然頓住,停了片刻,淺淺的笑意恢復,向著紫蔻又做了一禮:“是。”而後轉身,將木架上的水盆和棉帕端起,向著外頭走去。
經過紫蔻身旁時,停了一瞬,聲音輕輕落下:“夫人早時定要吃些東西,不若到了晚時便會吃不下。”停了一瞬,聲音越發小了下去,“湯粥已是煮在爐上,回頭我盛來放在外頭。”
言罷,步子重新邁出往外走去,眉眼看見傻站在一旁的翠玉,笑意淺淺帶起,空出一隻手,一把將她拉住一同往外走去。
翠玉的神緒依舊未反應過來,眸子第一瞬便是往裡頭看去,似是有些擔心木黛。
藍鳶回眼,看向了翠玉的神色,笑意淺淺勾起,有些無奈的鬆開她的手臂,輕拍了拍她的頭,無聲地動了動口:“放心吧,無事的。”
看懂了姐姐的話,翠玉這才聽話地低下頭,跟著藍鳶一同走了出去。
只是剛出屋門,便一下子撞到了藍鳶的後背,翠玉有些慌亂,揉著腦袋抬起頭,想要看看為何姐姐的步子會突然停下,卻也是同時刻想起來,這院中,還站著無雙公子。
藍鳶端著盆的手猛地一緊,看見一頭白髮的蘇無雙,心頭也是陡然驚住,卻是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微微彎腰:“見過無雙公子。”
蘇無雙站在原地,視線始終是微微垂下的狀態,直到聽見藍鳶的聲音,才抬起頭,眸光厲厲,看著這個丫鬟。
沉了半晌,蘇無雙再沒有停頓,將身後背著的竹箱子提到了手上,便向屋內走去。
“出去吧。”聲音平平,是蘇無雙一貫治病時的態度。
眼眸猛地縮緊,藍鳶也是陡然反應了過來,無雙公子,這是要給夫人治病!
心頭大動,藍鳶一個轉身向著了蘇無雙進屋的方向,出聲重重喚道:“無雙公子!”
翠玉一直跟在藍鳶的身後,神色膽怯,也是被藍鳶的這高揚一聲有些嚇到。
蘇無雙的步子停下,卻是沒有轉過身。
一時間,萬般寂靜。
藍鳶並未料到無雙公子竟真的因為自己的話而停了下來,眼中湧上了些急切:“還請無雙公子,救救施小姐!”
施慕然在王府時,便是藍鳶跟在身後照料,雖說不識人,但施慕然對藍鳶卻是極為關切和照顧,甚至,藍鳶的名字便是施慕然所取。此刻知曉無雙公子是來替夫人治療,藍鳶自是第一反應想到了施慕然。
蘇無雙的身子微微顫了一顫,又一次停頓了許久,聲音輕輕落下:
“我知曉。”而後再無停頓,身形很快便消失在門後。
我知曉。
只有三個字,卻是讓藍鳶的心頭,重重地落了下來。
施小姐,定是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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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穆天德的步子,穆雲新的神態很是規矩,一步一穩,很快便跟著一同到了御書房裡間。
一個轉身在書桌前坐下,穆天德的視線輕看過一旁放著的未批閱完的奏摺,眉心微涼,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掌,拿起了最上頭的一本。
穆雲新的步子在距離書桌前五步的地方便停了下來,狀似極為乖巧地低著頭,很是規矩。
站了一夜,雖說有著典舒送來的披風,卻是並未起到太大的作用,夜風太涼,幾近刺骨,再加上一夜沒睡,穆雲新的精神極為不好,卻還是強撐著,規矩地站著。
穆天德打開手中的奏摺,卻是並未拿起朱紅筆,帶著精光的老眼有些疲憊的模樣,看著手中的奏摺,眉頭,皺得格外厲害。
一本奏摺完畢,穆天德卻是並未合上,而是伸出手,鬆開,藍色的奏本,瞬時,便從書桌前,落了下去。
穆雲新的精神雖不好,卻是依舊思緒清明,本就垂著的視線看向了奏摺,沒有說話。
“新兒昨日,站了多久?”穆天德的雙手交十,撐住自己的下巴,看著面前自己這個嫵媚妖嬈不已的兒子,聲音濃厚,平穩出口。
穆雲新的視線依舊落在那藍色的奏本上,聲音也是清冷答道:“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穆天德的話回應地極快,一句反問,透著濃厚的不為琢磨的意味。
穆雲新低著頭,未說話。
“為何站這麼久?”此時此刻,穆天德的心頭的怒已是慢慢湧上,腦海中不停浮現而上的,是豐谷節那日,穆雲新忤逆自己的所作所為。
“父皇宣見,兒臣定當所在。”穆雲新的聲音依舊有著天生的嬈媚,只是此刻,卻是因為話語的用力,透著了一絲奇特。
“嗬。”一聲滄桑的輕笑出口,穆天德語氣也是漸漸地重了起來,“新兒竟這般順從朕的意思?朕,倒是未看出來。”
一句話,也是讓穆雲新聽出了穆天德的意思,這是說穆天德依舊鬱結與豐谷節那日,自己在眾宮人面前,未顧及到他作為一個帝王的面子。
停頓了半晌,穆雲新的眸子裡閃現出一道光,而後瞬時收斂,聲音裡帶著少有的恭敬:“兒臣知錯。”
“知錯?”穆天德並未有饒過穆雲新的意思,“你知何錯?”
穆雲新的身子有些僵住,昨日站了一夜,腳下早已是有些麻木,此刻聽聞穆天德的話,心頭越發地不舒服了起來。
“瞧瞧吧。”未等穆雲新說話,穆天德的手已是伸出,向著書桌前指了一指。
穆雲新瞬時便明白了過來,這是讓自己,去看他所扔在地上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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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重查百花園
心頭上一片平靜,穆雲新的身子停在原地,頓住了許久,才慢慢地抬起頭,看向了那個倒著攤開在地上的奏摺,終是彎下了腰,撿了起來。
修長的雙手將奏摺翻轉過來,媚狀的眼眸凝著淺淺的光,一一掃視過奏摺上的字。
穆天德的手依舊撐著下巴,眼尾的細紋夾雜著淡淡的冷綿意味,看著穆雲新。
“臣本有奏,豐谷節乃為汀元求豐谷之盛節,萬不可遭百般破擊。故於豐谷節後特請命而言,降懲罰與三皇子,若按汀元古律所排,需得三年禁閉,不得入爵位。望皇上加以施威,以表汀元之光輝。”
文字寫得格外蒼勁有力,每個字都帶著濃重的筆鋒,幾近每一個轉折處,都能夠看出寫字之人在寫這些字時所帶著的憤怒之情。
穆雲新的視線很是平穩,從頭到尾一個字不落將文字看完,目光在最後的署名上停頓了許久。
閆陸一。
“新兒覺得,閆大人的意見,如何?”判斷著穆雲新已是將奏摺看完,穆天德滄桑的聲音也是落了下來。
穆雲新的眼睛閉了一閉,緩緩地將奏摺合上,而後抬起眼,看向了穆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