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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時公司籌辦了一場商業目的的中型夜宴,在他再三的堅持下,我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這樣的宴會無疑是無聊的,作為主辦方,紀時像個陀螺一樣忙個不停,但不能否認,這樣的運籌帷幄的他是魅力四she的。他著一身白色西服,襯衫被他開了兩顆紐扣,極其佻慢的扮相,卻絲毫不讓人覺得生厭。他一雙長腿如鷺鷥,和一群年過中旬的男人站在一起,顯得極為醒目。宴會還沒開始,他便成為很多女子談論紛紛的對象。

  我覺得無趣,拿了手袋去了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我無聊的拿著手機看新聞。我不想出去,反正現在也輪不到我做什麼。

  洗手間永遠是八卦最多的地方,我坐在這裡已經聽了幾名商界精英和知名政客的後院之事。女人的嘴裡沒有永久的秘密,可男人又離不開女人,所以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都能發生。

  我倒是沒想到我聽個牆角還能聽到我自己頭上來。

  幾個女人在盥洗台前補妝,從化妝護膚講到今天的宴會,從主辦方講到紀時,最後話題點落在了紀時的女伴——我的身上。

  “今天紀少帶來的那女人是誰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你出國這段時間突然冒出來的,不知道是誰,聽說出身不怎麼樣,紀家都沒認這事兒。”

  “你們都不了解了吧!那女人可厲害啦!以前是酒吧里的託兒,專騙人錢的。這種女人都有手段,前段時間聽說為了她岑家老四和紀少大打出手,這事兒把紀部長和夫人氣得差點進醫院。”

  “嘖嘖嘖,真厲害,咱自愧不如!”

  “呸!別咱啊咱的,我可不樂意你把我和那種貨色說到一處!”

  “……”

  我開始慢慢理解了紀家反對我們的原因。因為我,紀時被人這麼議論,我覺得很難過,我不怕別人說我,做過的事就要負責,再不堪的過去也是我自己選擇的,可我怕別人說紀時,因為我紀時才會受到這樣的褻瀆。我不敢想像他一輩子都活在淹沒在可畏的人言裡,那該是多麼可怕?

  我低著頭看著曳地長裙下那雙晶瑩閃亮的高跟鞋,銀色鞋面,流線弧度,腳踝處一圈銀色流蘇,上面綴滿了水鑽,在燈光下璀璨流光,映在深色地磚上有一塊一塊光點。

  真像一雙水晶鞋啊!美到極致。

  而我,連灰姑娘都不是,家世背景學歷我沒有也就罷了,可我連健康都沒有。

  宴會開始,紀時在台上揮灑自如的致辭,沒有稿子,但他說的自然流暢,仿佛一個天生的講演家,風趣幽默,言辭犀利。他致辭結束,台下爆發了如雷的掌聲。

  我終於意識到,他不再是過去那個痞子一樣的男孩,他有了他的一方小空間,愛情只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與我,已經不知不覺的不一樣了。

  他給我拿了一杯香檳囑咐了幾句就去應酬了。他世故的與人周旋,和別人談著時政,生意,不厭其煩的咀嚼著這些話題。那是我無法參與的世界,不用說什麼我就能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樂隊奏過幾支舞曲,舞池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家個忙各的,我覺得自在了許多。

  隔著高高的香檳塔,我不遠不近的注視著紀時,他在晶瑩剔透的杯塔里,模樣有些陌生,我看了許久,仍沒有什麼熟悉感。露天的會館可以看見滿天的星光,在香氛包圍的夜晚,我漸漸覺得自己有些醉。

  一圈應酬結束,紀時有些疲憊的出現在我身邊。

  “餓了嗎?”他低聲溫柔的問我。

  我搖搖頭,“吃了蛋糕,不餓。”

  “乖,結束了就能回家了。”

  我正準備回答,兩三個人影出現在我們旁邊。兩男一女,他們和紀時隨口寒暄了幾句,我的手就不自覺攥緊了。我緊緊咬著牙關,唯恐自己表現的不得體。

  只因為,說話那女人的聲音,分明就是洗手間一起議論我的幾人之一。

  他們話題結束,目光終於轉到了我身上。一直和紀時說話的男人笑笑問道:“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女朋友?”

  紀時的手自然的要挽上我的腰,我下意識的錯開,然後微笑著回答:“不是,我們是朋友,我和紀時是高中同學,認識很久。”

  我話音一落,就瞬間感覺到氣氛僵下來,那一直用看好戲眼光看著我們的女人也有些錯愕,視線在我和紀時之間掃來掃去。

  我知道我這麼撇清關係會讓紀時難過,可我不能再讓他因為我陷入流言,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流言這東西是三人成虎,更何況是現在,他有他的世界他的節奏,我不想他因為我而打破這平靜。我不願他或者紀家因為我受到任何中傷。

  回家的路上,紀時一直鐵青著臉色,我知道他生氣了,可我也很累,我什麼都不想說。只是疲憊的靠在車座上,緊閉著雙眼,只有世界一片漆黑的時候我才覺得平靜。

  紀時將車停在我家樓下,我開了車門下車。他追上來,把我的外套遞給我。我伸手去接,他順勢抓住了我的手腕。

  “越尹。”擲地有聲的兩個字,他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我卻覺得有個錘子在太陽穴敲了兩下。

  我抬頭,正對上他冰冷的眉眼,凌厲的駭人。

  “早點回去睡吧,今天也累了。”

  “為什麼?”他死死抓著我,一雙眼嗜血一般血紅:“我心疼你,不想你受葉依敏那種委屈,才帶你滿世界的跑,讓所有人都認識你,可你呢?為什麼不承認是我女朋友,是我女朋友你覺得丟臉?”

  我眼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今晚的一切讓我筋疲力盡,我連掙扎都沒有力氣,“我從來沒有覺得丟臉,我只是怕丟你的臉。我配不上你,我乾的都是些什麼糟事兒啊!”

  “你幹什麼事了?你怕什麼!”

  “你放開我!咱倆別掙扎了行嗎?我的過去太不乾淨了,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別人因為我議論你了!紀時!你要的一切我都給不起!我壓力很大!”我頓了一聲,鼓足了全部的勇氣說:“紀時,我們分手吧。”

  我們就那麼僵住了,紀時整個人像傻了一樣看著我,他還拽著我的胳膊,良久,他像被針扎了的氣球一樣,瞬間泄了氣,他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問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是認真的,紀時,我也許更適合和一個平凡的人在一起,你的那些轟轟烈烈,我感到疲憊,結個婚而已,還要像無間道一樣,我覺得累。我去找個平凡的男人,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用盡了最後一口氣,我說:“就這樣吧,分了吧。”

  “……”他漸漸放開了我的手,拿著外套,我一步步走向家的方向。累,真的累,在一起累,分開更累,有時候真的不明白愛是什麼,有人說愛是牙齒,無法自拔,可自己不能拔,總有別人能拔,哪有放不下的人,哪有分不開的愛?

  我一直沒有回頭,破舊的居民區,路燈又滅了。每次滅了都要很久才有人來修。不過想想這樣也好,天很黑,我怎麼哭都不會有人看見。

  站在樓棟門口摸鑰匙,心裡還是空落落的。剛推開破舊的大鐵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就感到一陣風在我耳邊掃過,一道尖銳的東西抵在我後腰。

  “不要動,不准叫,不然殺了你!”低啞的男聲。我瞬間反應過來遇到了什麼。

  我不準備動,也不準備叫,紀時大約還沒有走遠,我不想把他驚動了,這種情況我一個人碰上就行了,不想再害人了。

  “你想幹嘛?”我把手袋拿在手上,“我手上沒什麼現金,你要我都給你。”

  “我找你不為錢,你都住這地兒了我能從你這得什麼錢?”他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下,最後停留在我的腹部,“有人要我來教訓教訓你,你自己想想得罪了誰吧。”

  一會兒又聽另一個人說:“少和她說話,趕緊辦事!”

  我身體一緊,他的手讓我非常不舒服,“你到底想幹嘛?”

  “你說呢?”他yín邪一笑,我只覺反胃至極。

  我往後一靠,那尖銳立刻抵得更緊了一些,冰涼的金屬刺破了絲綢,撕拉的聲音,刺在我後腰的軟肉上,我感覺有些刺痛,卻一點都沒有覺得害怕。原來是把刀,真沒創意。

  那男人警惕的說:“叫你別動!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冷冷一笑,心說,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呢?

  “你把門關上,把她拖樓頂去!”另一個在一旁支招。

  我反胃的很,“你有膽殺了我嗎?沒膽你就走吧。”

  “少激怒我!別以為我不敢!”刀尖更刺入了一些,隱隱我有些期待。

  “嘭——”一樓的鐵門突兀的被人踢了一腳,我驚詫的抬頭,黑暗中,紀時的輪廓就像戰神一般硬朗。

  我身後一直潛伏著的男人突然閃到身前。不用想我也知道,這又是一場惡鬥。

  紀時的表情我看不見,我只聽到他說:“我只是想我們都靜一靜,等了半天沒看到你房間燈亮,我就猜到有問題了。”

  他沉著應戰,黑暗中,人影虛晃,霹靂巴拉的聲音把一樓的住戶驚動了,住戶的手電晃動,我雙眼刺痛的閉了閉。那兩個歹徒見情勢不對立刻要跑,紀時一時慢了一步只抓住那個拿刀的,那拿刀的情急害怕,一刀割在了紀時抓著他的手腕子上。

  只聽紀時涼氣一抽,那歹徒就跑的沒影了。

  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我的魂兒瞬間就沒了。

  一樓的住戶一見血立馬大嚷大叫,趕緊打了120,耳邊喳喳的聲音讓我只覺鎮守著我身體的最後一絲理智也消失了。

  我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失殆盡,我幾步上去抓住了紀時流血不停的手,幾乎顫抖的抓著他的傷口,我拿外套包著他的傷口,但他血越涌越多,轉眼我的外套全紅了。我的背脊也越來越涼:“怎麼回事,怎麼一直流血。”

  紀時還很清醒,他比我理智,“可能割到動脈了,這附近有醫院嗎?”

  我大腦里嗡嗡的一團亂,“最近也要三站路,走過去要好久,這兒也打不到車,你能走嗎!救護車怎麼還不來!”我手足無措,一下都不敢放開他,聲音里哭腔漸濃:“你幹嘛還要回來!我都說分手了!”

  紀時固執極了:“我沒同意。我就想跟你說,我沒同意分手。我不需要門當戶對的女人,你要是介意這些,我們就出國,身外的這些我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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