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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於了解,我知道,這是江海洋極限的表現。

  正在我猶豫要不要幫忙的時候,程西蔚打了我一下,嚴肅的警告我:“別管,現在就走。你別犯渾找抽。”說完便拽著我往相反的方向走。

  隨著她走了幾米,我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我輕輕掙脫了程西蔚,對她歉疚的一笑:

  “對不起,你讓我犯渾最後一次吧。”

  ……

  我最終還是扒開了人群,把隱忍著怒氣的江海洋和氣勢洶洶的菜農隔開,那菜農也不好意思對我個女人一直罵罵咧咧。我態度很好的替江海洋向菜農賠禮道歉,又為江海洋解釋了半天。那菜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最終只拿了幾十塊錢的菜錢,沒有多取分毫。

  圍觀看熱鬧的人也逐一散去,處理完一切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孰料卻被江海洋一把拽住。

  他定定地看著我,幽幽地問:“為什麼幫我?”

  為什麼幫他?我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是我知道,有些問題,原本就是沒有答案的。

  有那麼一瞬間,世界似乎都停止了悸動。我停滯在原地,腦中一片淨白。

  最終,我還是醒了過來,因為我明白,過分的沉溺,是慢性自殺。

  我聳聳肩,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輕鬆:“因為認識。”

  我走的很瀟灑。用徐志摩的詩來形容,那就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

  **********

  食堂伙食不好帶來的直接經濟效益,就是操場旮旯里的小賣部方便麵斷貨,而直接後果,就是今天大會嚴肅指出的《關於奢侈浪費問題的討論》。

  食堂里每天的飯菜都有剩,而那些方便麵的盒子卻成為了垃圾堆的主力隊員。作為公務員,作為吃皇梁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這絕對是要堅決打擊的惡性風氣。所以上級領導經過討論分析,最後決定讓我們下鄉務一次農,來警示自己不再浪費。

  在一片抱怨聲中,我們還是如期的出發了。

  程西蔚在出門前塗了五層防曬霜,又把手臂腿全裹起來才敢見光。看她弄成一幅暴民的樣子,我一直從旁恥笑。而她則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她用程式獨有的腔調鄙視我:“你就曬吧,等你黑成炭曬出斑你就知道後悔了。”

  我們都是城裡坐辦公室的,這鄉下的活幾乎是見所未見,有幾個農村走出來的同事和當地的農民指導我們網了魚摘了花生,最後一人到地里捧了個大西瓜才算作罷。想想平日裡出汗還要花錢,就覺得這個農務的值。大家都太久沒有這樣集體活動過,雖是曬的大汗淋漓,卻還是一臉的興奮。

  我們拎著農民送的西瓜一路唱著歌回基地。

  夏天的傍晚異常的美麗,天邊一簇一簇的火燒雲在藍得透徹的天幕中映襯成一幅色彩明麗的畫卷。田間的風裡都仿佛有蔬菜瓜果的馨香,泥土cháo濕的氣味也不再那麼難聞,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美好到讓我們繾倦流連。我們像一群玩得忘形的孩子,肆意的嬉鬧。

  剛進村子,就看見遠遠有一處流光溢彩,走近才知道是臨時搭建的舞台。前端圍滿了人,。大家都搖著蒲扇等待在看台前。一些稚嫩的孩子圍著父母跑跑跳跳,一派天真的模樣

  大概是今天大家都興致高漲,“中央不長”竟然大赦,放咱們看表演。於是一行本就很興奮的人,又都鬧騰騰的圍住了舞台。

  舞台雖是簡易搭建,但是各種特效皆有。方才開場時,我才看清幕布上的字。原來是工程的啟動儀式。

  前面都是文藝演出。也不知道是什麼投資方竟然這麼有能耐,把現在炙手可熱的選秀明星也弄到這窮鄉僻壤來表演。只是這裡的人似乎對這唱歌怪腔怪調的孩子並不感興趣。反倒是後來唱戲曲的三個人引來了觀眾的一片叫好。

  最後搬上來一盆土。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投資方上台主持啟動儀式。

  江海洋上台的時候,我還沒從方才的戲曲中緩過神來。腦海中還在反覆回想那小生唱的悲傷曲目:“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程西蔚重重敲了我一下,對我抬抬下巴,指著台上說:“看吧,又碰到了,我看你還犯渾?”

  我順著指引看向台上。璀璨的燈光一束一束打在台上。江海洋和另一位投資方拿著主持人遞上來的金鏟子,象徵性的產了一掊土。台下的掌聲稀稀拉拉,誠然,鄉下對這樣的建設工程並不買帳,畢竟他們過了幾十年的生態生活,不喜身邊的農田魚塘變成高樓廈宇。

  江海洋一臉公式化的微笑,他抬起頭,掃視了一下台下,最後目光與我四目相投,我們誰都沒有避開,只是在空中視線相接。

  遠遠地舞台和我距離明明很遠,可是我卻莫名的看清了江海洋無聲的嘴型。他對我“說”:“等我結束。”

  夜幕漸漸降臨。啟動儀式完成,文藝節目又繼續演起來。我興趣索然。拍拍程西蔚:“你還看麼?不看咱們回去吧,我累了。”

  程西蔚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隨後挽起我離開。她在我耳邊喃喃低語,但是我還是聽見了。她說:“我看你不是累,是又犯渾欠抽了。”

  我置若罔聞的笑了起來。

  是累還是犯渾欠抽,有區別麼?

  結局總是回去睡覺嘛。

  呵呵。

  15

  晚上晚餐吃的很熱鬧,同事們都因為白天太累食慾大增,飯後還挼著袖子切西瓜。歡聲笑語不絕,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我和程西蔚早早便回房了。一躺上床就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

  輾轉了很久都沒有睡著,過了很久,好不容易有點倦意,不想寢室的內線電話竟然響了起來,叮叮鈴鈴的把我好不容易培養的幾分倦意驚走。

  程西蔚迷迷糊糊地接了起來,爾後又遞給我。

  我接完電話趿著拖鞋起來,輕手輕腳地出去。

  一路都有些飄忽。我們這棟寢室的樓管阿姨是出了名的大公無私。目光炯炯刀槍不入,不論是誰,沒有上級的通知,都不會讓我們學員私下和探視的人見面的。今天來找我的人本領還真大,竟然連她都說動了。

  到達門口警衛室,我遠遠便瞧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江海洋。我在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他一見我便自沙發里站了起來,笑盈盈的對門衛說:“我們就出去轉轉,有點急事說,馬上就回來,麻煩你們了。”

  警衛一臉理解的表情,大方的揮揮手:“去吧,江先生我們放心。”

  ……

  我趿著拖鞋隨著他往外走。基地周圍荒無人煙。只能聽見一片蛙鳴,偶然傳來幾聲犬吠,裝點著鄉間淳樸的夜晚。

  我跟在江海洋身後,就著淡淡月光打量著他挺拔的背影。他穿著白色襯衫,背脊寬闊。頭髮理得短短的,露出的耳朵輪廓分明,耳垂在月影籠罩之下,幾乎是半透明的狀態。他整個人在夜幕中有些朦朧,我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中。我幾乎是痴痴的看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害怕打破這樣的平靜。

  那時候,他是叫我等他結束的,可是我沒有等,不想這麼晚了,他竟然會找過來。

  踏在軟濕的泥土地上,頭頂是嵌滿璀璨星光的天幕,身側都是半人高的不知是什麼植物,杆直葉長,隨著一陣陣的夜風搖曳,偶然掃在我□在外的腿上,蘇□癢。

  似乎走出了很遠,他帶我走上一處小山坡。我穿著拖鞋,有些打滑。江海洋很是自然的伸出手,我猶豫了一刻,還是伸出手讓他拉我。

  當我觸到他手心的那一刻,我明顯感覺他手心有微薄的汗。不知為何,我就突然放鬆了下來。

  原來,緊張的不只是我。

  我們並肩坐在一塊天然的巨石上。山坡上的樹枝繁葉茂,月光疏影自枝葉罅隙漏出,細細碎碎的落在我們的身上、臉上。

  江海洋雙手撐在光滑的石面上,整個人輕輕後仰。

  我轉頭,看著江海洋雙眼沒有焦距的望著前方。側臉線條剛毅,倨傲而疏離。

  這樣的沉默讓我難以按耐,問道:“這麼晚找我做什麼?”

  江海洋沒有回答我,只是緩緩坐起,有力的右手尋著我的左手,指節分明的大掌與我柔軟的手十指相扣。他手指蜷起,扣在我的手背上,溫暖而潤濕。

  他舉起手,讓我們相扣的手對著朦朧的月光。那冷黃的光芒讓我們的手變成一個黑點。

  我不解的望著他,卻沒有將手抽回,只是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緩緩開口,對我說:“於季禮,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全身一僵。意識似乎在那一瞬間飄散不見。好不容易豎起的防備似乎一瞬間都被他無意流露的溫柔全數擊潰。這句話我曾經問過他,沒想到換個角色,感覺是這麼不一樣。

  他慢慢轉過頭來,一寸一寸,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畫面上刮著蕭瑟的冷風,飄著枯萎的樹葉,最後定格在那驀然一回首的瞬間。明明只是一瞬間的動作,卻讓人覺得似乎每一秒都在內心激烈的掙扎、抉擇。

  良久,我慢慢讓沸騰的心冷卻下來。我問他:“你還愛我麼?”

  他幾乎沒有猶豫的回答:“愛。”

  我思索了片刻,又問:“你恨我麼?”

  他又是沒有猶豫的回答:“恨。”

  我定定地看著他,他的雙眸好像天上最亮的星辰,華光熠熠,讓我怎麼也忘不了。

  我無奈的喟嘆:“江海洋,這樣又是何必呢?”

  江海洋緊緊握著我的手,仿佛一放鬆我就會消失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我心疼。他低低地說:

  “於季禮,我不敢放手,因為我怕我一放手,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瞬間喚起了過去那些記憶。曾幾何時,他也曾用這樣的口氣哀求我,哀求我不要離開,可是我卻那麼無情的掛了他的電話。

  我的眼淚一瞬間便潰堤而出。

  “江海洋,不要這樣了,我們都不要這樣了!”我喉頭哽咽得發疼:“過去你沒有能力給我們的未來保障,所以我們只能分開。而現在,我們之間隔著太多東西,我們回不去了,你明不明白?”

  我聲嘶力竭的對他吼,我不知道我說這些話究竟是對自己說還是對他說。只是這些話在我心裡實在太久太久,我幾乎是脫口便說了出來。

  江海洋像是似乎完全沒有聽見我說什麼,只是像個孩子,無助的伸手將我攬在懷裡,讓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一直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背安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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