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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店竟是個火鍋店,裡面空空蕩蕩,沒幾個人。小王警官這才安心放開了南宮懌的嘴,拉他到了深處,找了個沙發座坐下,不等他開口便親自招呼服務生拿菜單來,推給南宮懌點菜。南宮懌不愛猜這些白字,對服務員大氣地說了聲:“不必點了,一樣送一份過來就是。”

  小王警官可沒打算讓個小孩請自己,想想離發工資還有半個月,實在不敢跟他那麼大方,連忙自己拿過菜單來研究。南宮懌主隨客便,倒沒強他所難,非要全點了不可,因從沒見過火鍋這種東西,看著桌上的電磁爐發了會兒楞,又轉頭去看有人的桌上那些冒著熱氣和香味的大盆。

  兩人正坐著,外頭大門忽然被人推開,進來一個高鼻深目,膚色雪白,身形纖細略帶病態的美男子。那人個子十分高挑,穿了件白色長袖襯衫,挽著袖子,下身一條貼身的銀灰色長褲,繫著黑色細腰帶,顯得腰身十分細韌。雖然面色蒼白如紙,略顯些病容,走路時腳步卻極沉穩有力,帶著風聲。

  他從南宮懌他們那張桌子前大步跨過,輕車熟路地坐到了最裡面的一副座頭上,大聲叫服務員:“來十盤鴨血,五盤豬血,五盤牛肉,五盤羊肉,兩盤黃喉……”姿態語氣都極其熟練,顯然是這裡的常客。

  南宮懌仍舊坐在位上一動不動,瞳孔卻已縮小一圈,呼吸也放到了最輕慢的節奏。全身肌肉緊繃起來,僅有的一點內力已提到丹田之中,雙手把玩著桌上放的一雙鐵木筷子,筷尖直衝著方才那個胡人。

  那人從他身邊經過之中,他的鼻端分明聞到一絲血腥氣。不是一時沾上的血,而是那種殺過千萬人才能錘鍊出來的,混合著尖銳殺氣的、深入骨髓的血腥。這人雖然掩飾得極好,外表行動都如常人,但那慣步履之間仿若切合天道,隨時可飛行絕跡的行走方式;甩手之間對肌肉完美的控制力;還有那雙慣見死亡的,極力隱藏也難以盡去的冷漠之意的雙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這人還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卻是緊跟著這胡兒進來的那位高手。

  南宮懌閉了閉目,側耳細聽裡面傳來的聲音。他方才若感覺不錯,那胡兒身後,分明還有一個人的氣息和腳步呼吸之聲。那腳步聲雖輕,卻也聽得出是自地上傳來,與那胡兒的步伐踏得幾乎一致,卻也有快一分慢一分的時候。

  可他怎麼會看不到那人從哪裡走來?莫不是他身無內力,耳音比不得從前,所以將樑上的聲音錯當了地下……樑上他當時就看了,分明也沒有人!

  難不成這青天白日的,他還能撞了鬼了?

  不管那兩人是人是鬼,這滿屋的掌柜、小二,還有正在用飯的客人和他的救命恩人卻都在那兩人威脅之下。他身為武林盟主,就算現在失了武功,捉不住那兩人,但教他還有三寸氣在,都須當擋在這群不識武功的普通人前頭。

  第9章 藝術家

  熱騰騰的白湯鍋底和肉、蔬菜一樣樣上來,南宮盟主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心神慣注在盡裡頭那兩個人身上。

  方才那個胡人點菜時說他是“一位”,可後來卻又要了兩套餐具,而他所點的這些肉菜合起來,一個人就是食量再大也吃不下,若是兩個壯年男子倒是更可能些。可另外那個人到底在哪裡,他又為什麼要隱匿身形,瞞過別人的耳目?

  以他當武林盟主多年的經驗,這件事只有一個可能——那個不露面的高手,是個惡名昭彰的殺人犯!說不準,還是從官府大牢里逃出來的。他憑著自己一身隱匿身形的本事,還敢在外行走,可吃飯時卻還要由這個不在通緝令上的同伴陪伴,由此人點出兩人份的飯食,他便趁著無人之時現身吃喝……

  南宮懌想到這裡,心中警弦崩得更直,從包里掏出紙筆,在紙上寫道:“近日可有殺人重犯在逃?”

  小王警官那邊看南宮懌不動筷子,正替他夾著羊肉在湯里涮,冷不丁對面伸來這麼張紙條,上面還寫著這樣的內容,看得他心裡一激靈,把羊肉都扔湯里了,關切地問南宮懌:“君君,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南宮盟主聽話聽音兒,也想到自己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就是說了什麼也沒人相信,頗有些心灰意冷,搖搖頭拿回紙條隨手撕了,不再指望別人,仍舊自己小心盯著裡頭的殺人犯。

  小王警官看他這態度形容,仿佛心靈受了創傷,後悔得暗暗掐自己大腿:你說你跟個孩子較什麼真,他問你你一答不就完了嗎?這孩子還能考試去,腦子就不是全有毛病了,萬一讓你一刺激再刺激出抑鬱症,你可怎麼賠人家?

  人民警察處處為人民,該道歉立刻就道歉,剛一張口又讓南宮懌堵了回去,一張紙條連著筆就送到了面前。對面看著挺精神挺正常的少年身子緊貼在后座上,頭微微偏向外頭,眼神一下也沒往他這邊偏過,只有一隻手指伸過熱氣騰騰的火鍋和滿桌子菜,噹噹正正地壓在了他的嘴唇上。

  夠準的!這手。

  小王同志心裡讚嘆了一句,跟演默劇似地,低頭寫了“沒有”兩個字,又把紙條還給南宮懌。盟主大人餘光一掃,皺了皺眉,把紙條團成一團,終於把精神放在了眼前的桌子上,衝著小王警官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王叔叔,先吃吧。”

  眼下既然沒線索,就等那兩人走的時候再跟上去吧。

  不提小王警官終於聽到了這聲正常的“王叔叔”時心裡有多激動,南宮懌倒是抄著筷子跟沒事人似地吃了起來。他上輩子活了那麼久也沒見過火鍋,這輩子穿越來又趕上在大夏天,家裡兩位老人沒事都愛看個養生節目,這種上火的東西從來也沒出現在過他們家餐桌上。因此這頓倒是他兩輩子加起來頭一回吃火鍋,又有警察叔叔夾肉夾菜地侍候著,除了還要掛心裡頭的殺手之外,可說吃得還是相當愜意的。

  愜意了沒半個鐘頭,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不會接,只好又遞給了小王警官。他爺爺奶奶聽說孫子在這兒吃請,急著就要趕過來付帳,順帶感謝警察同志的救命之恩。小王警官在那兒客氣著,南宮懌忽地伸手拿過了手機,擱在嘴邊吩咐了一句:“爺爺奶奶,你們不用來這,還是先回家去。王叔叔對我的情義,也不在這一頓飯上。以後咱們家再把他請到家裡致謝才更顯誠意。我回去可能晚些,不必擔心,有王叔叔在,不會出事。”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也不理他奶奶在那頭急得直叫,衝著王警官微微一笑:“王叔叔,今天我有點事,不能讓二老同來致謝,還望見諒。”

  小王警官這一顆心一會兒提起來一會兒落下去,實在有心直接把他送醫院去,就是身份不合適。想想自己除了看著他別燙著,吃完飯再給他送回家去,也幹不了別的,乾脆死心踏地地吃飯,盼著早點吃完早點走。

  他們倆吃得還算斯文,小王警官怕他燙著,涮好的肉都晾一晾才給他吃。裡面那兩個江湖客卻是慣了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雖然不說話,但往鍋里倒東西的聲音、杯子落桌的聲音、筷子點盤的聲音卻是交錯響落,一刻不停。

  最後終結這一切的,是一聲幾乎不帶異國口音的喊聲:“服務員,結帳!”

  這聲音一起,南宮懌就再也吃不下東西,拿桌上紙巾擦了擦筷子,裝作看著鍋中浮沉的菜呂,實則戒備著那對高手。他們出來時比飯前好似放鬆了些,後一人的呼吸聲聽得更加清晰,可始終見不著人,情形著實詭異。

  目送那兩人走到門口,南宮懌再坐不住,伸手抓住一旁的書包帶,把早上奶奶給他的錢扔到了桌上,隨口說了句:“王叔叔,少陪!”身子如泥鰍般滑出幾步,分花拂柳般擠過人群,跟著那兩人出了店門。

  小王警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眼睜睜地丟了個人,連忙起身往外就追,卻被門口的服務員揪住要他結帳。他阻攔不住,南宮懌就已跟著那個滿身血腥氣的胡人高手出門過了馬路,順著便道走了不遠,竟徑直進了他們關家所住的那個小區!

  這兇犯的老窠難道就在自家附近?還是說他如今正要去哪裡犯案?一想到這片平靜的小區即將掀起樁樁慘案,南宮懌心裡便是一陣冰冷。更令他心驚的是,他追了這麼久,那胡人身旁始終有一人跟隨,那人的腳步呼吸之聲無不在他耳中,可他雙眼找遍周圍能藏人的地方,卻還是看不見那人在哪。

  走到院裡之後,路上的人便少了起來,他要隱藏身形,又怕跟丟了那人,尺度拿捏十分困難,又一直吊著一口氣輕身,的確是越走越累。那人穿過條條小路,越走南宮懌便覺得那景色越眼熟,倒仿佛是直奔關家那棟樓而去似的。

  雖然這些日子關家那些親眷從未與他們家來往過,他更是連認都不認得,但到底是自家親人,絕不能眼看著這兩個凶煞對他們下手。南宮懌心中憂急,乾脆不再躲藏,仗著自己外表還是個孩子,背起書包便直跟了上去,打算攔住那二人,不論好歹先動手做過一場。這小區出門不遠就是警察局,那些警察就是抓捕犯人的官員,諒這兩人也不敢在青天白日將事鬧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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