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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治好他。」

  一個病人蜷縮在不見天日的角落,沒有陽光,沒有溫暖,他的四肢百骸將會逐漸變得冰冷僵硬,他的心靈將會逐漸萎靡封閉,直到,停止呼吸。

  那兩個病人呢?

  兩個病人縮在角落,他們可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感受對方皮膚下流動的血液和跳動的脈搏,鮮活的生命促使他們在絕望之中獲得一絲希冀,他們甚至可以互相牽著對方的手,走出那陰暗的角落,在黑暗中不斷行走,終有一天,能看到曙光來臨的方向。

  楚謹朝和舒臨安,一直都是同一種人。

  獨處,分離,他們誰也活不了。

  只有靠在一起,他們才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兩個絕處逢生的病人,離了誰都不行。

  這個道理,不論是楚謹朝還是舒臨安,早就心知肚明。

  病房的門從里往內被拉開,舒臨安面色蒼白的走出來,和老爺子面對面,「爺爺。」

  舒長林雙手搭在拐杖上,爺孫兩對峙了一會兒,老爺子側過身,突然說:「到時間出房間走走了。」

  老爺子指著舒臨安身上的毛衣,「去換下來。」

  舒臨安聽話的點頭,眼神卻還一直膠著在楚謹朝的身上。老爺子沒再說什麼,杵著拐杖往電梯口走了。

  「你爺爺怎麼走了?」楚謹朝走向舒臨安。

  舒臨安抿著嘴角笑,小虎牙尖尖在上唇下若隱若現,「他去玩去了。」

  「玩?」

  「他來愛丁堡陪我治病,在療養院附近的小鎮上買了棟房子,和鄰居們的關係處的很好……」舒臨安雙手捏著衣擺,想要把套頭毛衣脫下來,「今天好像要去釣魚……」

  「這是門口!」楚謹朝按住舒臨安的手,把衣擺重新拉下來,「你進房去換。」

  舒臨安還是笑,乖順的任由楚謹朝把他推進房間,親手換上衣服。

  他坐在床邊,楚謹朝站在他面前給他整理衣領,面容柔和,動作細緻。這一幕也不知觸動他哪根心弦,眼眶裡一瞬間萌生出熱意。

  楚謹朝整理好衣服後抬眼看他,淚珠順著他的臉龐往下滾,楚謹朝用衣袖給他擦了擦臉,牽起他的手,下樓一路走到療養院前的花園,找到一排雙人木椅後坐下。

  快到正午,耀眼的太陽照到空氣里,誘發周遭的溫度也開始升高。木椅兩旁的香樟樹高過頭頂,籠罩出一片小小的樹影,把他們兩人的身影包裹的剛剛好,就連空中的熱都變得有些不值一提。

  唯一讓楚謹朝在意的,只剩下舒臨安啜泣的聲音。

  他還在哭,哭個不停。

  「別哭了。」楚謹朝嘆了口氣,「別哭了……」

  他們並排坐在一起,楚謹朝扳過舒臨安的臉面對著自己,才被他擦乾淨沒幾分鐘的臉,現在又掛滿了淚痕,「安安,別哭了。」

  舒臨安抽吸了兩聲,嗓音沙沙的,「我也不想哭的,但是看見謹朝你,我就忍不住……」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舒臨安深吸了口氣,竭力隱忍抽泣聲,「可能因為,我不想你離開吧。」

  他說到這裡,垂眸小心翼翼的看了楚謹朝一眼,那眼中的依賴和愛慕以及某種無法言說的情愫,讓被他望著的人心頭觸動。

  楚謹朝撩開他額前過長的劉海,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問道:「之前不是說要去法國?為什麼現在來了英國?」

  額頭相抵,皮膚下的溫度和跳動都從觸碰的那一點傳遞進他們各自的身體裡,距離近到楚謹朝能看見舒臨安睫毛上還掛著的淚,只聽舒臨安用很輕的聲音說:「因為你說你要來英國,我想,至少我們能在同一個國家。」

  當我大病初癒後的某一天,離開這座療養院,抵達繁華的都市,或許能在某條車水馬龍的英國街道上,遇見款款而來的你。

  這是一個於我對說,龐大卻又希望渺小的心愿。

  樹梢上的綠葉被風吹下,掉落在楚謹朝和舒臨安的腳下,肆意的風在空中穿行,發出的沙沙聲似點似線。

  舒臨安臉側的細長碎發被風吹下來,楚謹朝伸出手指,把這縷發重新勾回舒臨安的耳廓後,緩聲說:「我陪你,我們一起治病。」

  舒臨安眼光滯住,好半晌才回神,「謹朝你明明已經……」

  「沒有。」楚謹朝搖頭,「我治癒不了我自己。」

  「我陪你!」舒臨安緊攥楚謹朝的手,語氣有些語無倫次,「我,我陪你治啊……會好的,謹朝,我們都會好的!」

  楚謹朝凝視舒臨安的臉,唇角慢慢綻出一個柔和的笑,他答:「好。」

  儘管未來有許多的不確定,但至少此時此刻,他想陪在他身邊,他想看著他好起來,他想和他在一起。

  舒臨安不願讓楚謹朝流淚,楚謹朝也不願弄哭舒臨安。

  他們的眼淚,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都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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