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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紙傘和豆腐腦》作者:利是糖

  文案

  他是才子,江南雨季,撐了傘尋花歸來。

  他是小販,起早摸黑,豆腐腦養家餬口。

  不管你是好看不好看,聰明不聰明,在我的眼裡,都是歡喜的。

  【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甜文 花季雨季 布衣生活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慕淵,顧白 ┃ 配角:林叔浩,阿渙,湘靈

  第1章 一

  二月細雨不凋,春風不暖。沈家二公子昨夜與幾個同窗一塊在酒樓喝了夜酒,三三兩兩,或趴或躺,在包間湊合了一夜。黎明剛起,沈二公子便被停在支窗下尋食的麻雀喚起了神。在木椅上斜躺了一宿,渾身像散架般,酸軟無力。雖仍有些頭疼睏乏,卻是再也睡不下去了。

  起身活動番筋骨,避開四體橫陳,鼾聲四起的同窗,只取了靠在門口的油傘,飄飄然下樓,出了酒樓去。

  春分已過多時,寒意卻仍未去。沈二公子撐開油傘,未行幾步,覺著細密的薄雨還需不著打傘,便又收了。負手而握,腳步穩當,不疾不徐地行走在未醒的江南小巷中。素色長袍因在酒肆和了一夜而顯得皺皺巴巴,袖間暗有酒氣浮動。

  青石板路染了一夜的春雨,水光澤澤。半新的勾絲緞鞋面兒上沾了幾點淺黃泥漿,沈二公子抖了抖肩,春寒果然厲害,才吹了一會兒風就覺得手腳冰涼。如若剛先喝杯熱茶再出來,怕是會好許多,只是這個時段,街上還未有幾家店面開張,原是安靜清幽的景象,現下卻多了幾分冷清孤寂。

  拐彎出了巷子,河岸邊楊柳催出些翠意,輕輕拂過停岸的船篷。沈二公子目光定在石橋下的推車攤子,露出笑意。熱騰騰的豆腐腦,甚好。

  對著埋頭搗鼓爐子的腦袋拋了句,“一碗豆腐腦,鹹的。”

  便四平八穩地坐在支一旁的大傘下,雖只有一張小木矮桌,四把椅子,但如今時辰尚早,路上都沒幾個人行過,只他一個人坐,真是十分舒暢。

  推車後頭埋著的腦袋聽見有客人來了,忙支起身,無意瞟了一眼,卻頓住了拿碗的手。清明的眼中驚喜交加,又急忙忙垂下首,手忙腳亂地舀了滿滿一碗豆腐腦,撒上調味蔥花。從竹筒里取了副筷子,恭敬地遞了上去。

  沈二公子見了面前蔥香撲鼻,熱乎白嫩的豆腐腦,眸中精光一閃,食指大動。用筷子攪了兩下,將豆腐腦打碎些,便抬碗呼呼灌下半碗。油潤嫩滑的豆花和著茶色的醬鮮順溜地滑進五臟廟,頓時感覺整個人都活絡了起來。宿醉的腦袋沒那麼痛了,冰冷的手也有了熱氣。又喜滋滋地喝下剩餘的湯汁兒,抹抹嘴,滿足地嘆了口氣。

  一旁坐在爐邊小板凳上的攤主兒卻如老僧入定了般,窩在推車後一動不動,眼睛緊緊盯著黑漆漆的鍋底,雙手攀著膝頭,又茫然又糾結。

  終是聽見離他五步遠的客人放下碗,拿起靠桌的油傘,起身離開的聲音。這才懊喪的抬起頭來,那頎長淡雅的身影已提步上橋緩緩隱沒在拱橋的另一端。

  攤主兒擰著眉眼,生自個兒的氣,站起身來狠狠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腿,仍覺得懊喪,不客氣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小兄弟,忘了收錢也不必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吧。”俊朗的清笑自一旁傳來。倏地抬頭,只見那人去而又返,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白淨的素手捻了兩個銅子兒朝他遞來。

  沈二公子見抬首的少年一臉驚嚇,慌張地接了銅板去。以為是自己嚇著他了,剛想出言道歉幾句。少年卻又急急開口道,“沈公子,在下仰慕公子文采多時,不知可否討幅墨寶,可讓在下日夜觀摩······”後面的話越說越輕,語調不成。少年暗暗咬舌,只怪自己出口唐突,用詞不夠文雅,語句過於輕浮。

  沈二公子微微驚詫,“小兄弟認識在下?”

  杭州最大的絲綢莊,沈記且不說在江浙一帶家大業大。府中二公子,字慕淵,一表人才,青年才俊,自幼便才學過人,其字畫在坊間爭相競購,卻是粥少僧多。簡而蓋之,沈慕淵也是擔得起江南才子這個稱號的。

  少年拱了拱手,“沈公子的名號自是如雷貫耳,在下偶有幸一睹公子風采,顧今日便認出了公子來。”

  沈慕淵舉著油傘輕輕拍著手掌,雖不及撫扇來得風雅,卻也自認為這個動作不失為風流。

  少年滿臉崇拜地望著沈慕淵,顯得有些痴迷。沈二公子失笑,“不知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少年又一絲不苟地作了一揖,“顧白,字太白。”

  沈慕淵噗嗤笑出了聲,本聽著這市井上的小攤主一本正經地縐文詞兒便覺得新鮮,現不僅和詩仙重名,連字都仿了,更覺有趣。

  忍不住打趣道,“不知太白兄弟是否號青蓮居士?”

  少年薄面瞬間紅透,垂下眸子,喏喏道,“名是我爹取的,字是先生取的。”

  “你爹倒是捨得,是想培養你考個功名?”

  顧白知沈二公子許是誤會了,他窮人家的孩子,勉強也只是餬口穿暖,哪來的閒錢請先生學寫字。

  “先生並不是請的,而是長巷口的王老先生前年開院招生,卻也並不收多少銀錢,施學布德,我便匆匆報名,有幸能一聽先生教誨······”

  不待顧白說完,沈慕淵便眼睛一亮,“可是王豐王老先生?”

  顧白原本耷拉的腦袋忽的抬了起來,目光閃閃得望著沈慕淵,“正是正是,正是王豐老先生。”

  沈慕淵唇角含笑,“先生也是我的啟蒙老師,說起來他開立學堂之時,我曾前去長巷口拜訪過他。”王豐先生老來散財廣收寒門學子,自是善德,只是為學生取的這字也忒敷衍了些。

  向正笑意融融地望著自己的顧白,和藹道,“如此算來,我還算你師哥,不如你喚聲慕淵哥,我叫你顧白,可好?”

  少年神情又驚懼又歡喜,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最後呆愣愣地點點頭,“好。”

  沈慕淵看顧白五彩斑斕的面孔,莫名覺得這少年著實有些可愛。

  “顧白,你今年多大了?”

  “虛歲十六,雖啟蒙晚了些,但先生說我聰慧,因是也不難追上同齡人。”這自誇的話,顧白本覺得難以啟齒,但一想,這是先生的原話,說了,也不算吹噓。為了不叫他心中一直仰慕的江南才子小瞧自己硬著頭皮甩出了口。

  沈慕淵似也沒覺著什麼不妥,點點頭,“你說想要些字畫?可是要什麼。”

  顧白喜色難掩,今日當真走大運,原先遙不可及的偶像不光親眼見著了,說上話,還兄弟相稱,竟不知聲名顯赫的沈二公子是這般平易近人,溫文爾雅。原聽先生誇獎自己的得意門生品性如何如何還不甚在意,如今卻真是對他心悅誠服。

  顧白顫著嗓子,“慕淵···哥,小弟也就想求幅字,現下真是才疏學淺都談不上,只盼能先練手好字,若是能得慕淵哥的一分氣韻便心滿意足了。”

  沈慕淵覺得顧白這故作老成的姿態三分做作七分可愛,消化一下便只剩下可愛了。欣然應允,“那明日這個時候我再送到這裡罷。”說罷,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頂。“顧白,和我,隨意些便好。”

  顧白剛作的揖還未起身,當場僵在原地,沈慕淵走遠了他還未回過神來。

  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揉他的頭罷。

  第2章 二

  次日早,沈慕淵便有些後悔,昨日為再吃一碗顧白的豆腐腦約他今日在外碰面了。想來這麼大的雨,他或許本會避雨在家吧。

  撐著傘疾步走向東街口的知敬橋,遠遠便看見一把低矮的黃色大油傘下,護著簡陋的小攤車。密密雨幕中,有一少年站在推車後,面龐隱在油傘下,身材卻修長挺拔。

  “顧白!”沈慕淵喚了一聲,不低的聲音卻瞬息掩蓋在了大雨傾落的嘈雜聲中。直到走近了,顧白才看到來人。

  沈慕淵收了傘,委身躲進大傘棚下。

  顧白披著蓑衣,原本蒼白的臉龐瞬間生動起來。裂開發冷微顫的嘴,粲然一笑。

  “慕淵哥!”

  沈慕淵應了聲,皺眉抖了抖衣袍,淺藍色的緞衫濕透了大半。而顧白也好不到哪裡去,蓑衣遮不到的褲腳全濕透了,原是淺黃色的麻布,現倒像是深黃色的一般,緊緊貼著小腿。沈慕淵對著矮自己一個頭的顧白,發自內心得虔誠作了一個揖。

  “顧白兄弟,這確實怪我,倘若昨直接請你來我家中取,想必你也不會淋這一場大雨。”顧白瘦削的身體在風雨中輕輕顫抖。沈慕淵看顧白面色慘白的模樣,伸手探了探他額頭,還好沒有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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