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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不好?也沒有人認識我啊。”楊榛埋頭工作,沒再理她。

  “你就不能聽我的?還缺錢嗎?”

  楊榛抬起頭,沒有回答,臉色卻變了。文歡回頭,看見一個男人走進來,徑直走到楊榛的面前,坐在文歡旁邊,側臉上下打量著文歡。

  “你看什麼看?”文歡被這種毫無尊重的目光激怒了。

  那男人冷笑一聲:“看上我弟了?”

  “哥,你說什麼呢!”楊榛連忙說。

  “你放心,我拿了錢就走。”

  “你出來我和你說……”楊榛想把他先弄出去再說,他是來找麻煩的,不能連累了朋哥的生意。

  “我哪裡都不去,你把錢給我,我立刻走。聽不懂嗎?”

  “這個月的錢你都拿走了,媽的錢你也給偷走了,還到我這裡要什麼錢?”

  “少廢話,你現在有多少?”

  “我沒有錢……”

  這個男人隨手拿起櫃檯上的酒,一下子潑在楊榛的臉上,然後惡狠狠地說:“上次的那壺熱水,就該潑在你的臉上,看你用什麼去勾引別人。”

  文歡坐不住了,彭哥,店裡的保安已經衝過來了。那個男人氣急敗壞地拿起那個空杯子朝楊榛仍過去。楊榛扭頭躲過去,杯子在他旁邊的牆壁上粉碎,碎片划過他的脖子,留下兩道血痕。

  “你有種就別回家。”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

  楊榛沉默地收拾玻璃碎片,文歡冷眼看著他收拾完,直起身子,脖子上的血流下來,殷在白襯衣的領子上。

  “你跟我出來。”

  “喂,不了解情況別亂罵人啊!”秦周攔著文歡。

  “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走開。”文歡真生氣了。

  兩個人來到酒吧外邊的廣場,晚上的風已經開始涼了,文歡和自己說,不要生氣,生氣不能解決問題。然後她轉過身,面對著跟在後面的楊榛:“你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委屈啊?”

  “……”

  “以前你的手傷,腰傷,都是他弄的對不對?”

  “……”

  “他是老子也不能想打就打吧?你不會還手嗎?”

  “……”

  “你別給我裝聾扮啞!你說話呀!”文歡快要氣瘋了,怎麼就沒有見過這麼窩囊的人呢?

  楊榛終於說話了:“這些和你有關係嗎?你著的什麼急,生的什麼氣啊?”

  “我……”文歡啞口無言,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看不得他被人欺負,“好,以後你被人打死了也別來找我。”她轉身走了。

  楊榛還站在原地,那天晚上的月亮那麼亮,可是,他整個人卻深陷在一片陰霾之中,越來越多的風浪里,他找不到救贖自己的力量。

  周末,斯文淡雅的下午,秦周和許承言趴在客廳陳舊但鋪滿陽光的地板上,給汝駝阿姨寫信。許承言還在信紙的落款處,畫了兩朵可愛的太陽花,咧著嘴笑。

  “我不知道楊榛的家裡是這樣的,那個哥哥真是可怕,他太苦了。”

  許承言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在紙上慢慢寫著: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我想,可能我失去的東西,即使得到,也不如想像中美好……”

  他寫完後微微抬起頭,迎著陽光的方向,然後,一朵微笑,從他的嘴角蕩漾開,到了眼睛,整張臉就籠罩在花朵的燦爛里:“我也挺幸福的。尤其這個時刻,幸福得有些過分了。”

  “為什麼?”

  許承言把信紙裝進信封,很認真地寫著地址。沒理會她的問題。

  秦周把許承言的臉掰過來,強迫他看著自己。

  “為什麼?”

  許承言的眼睛裡的笑意好象是隔在一層水霧之後,水汪汪地誘人。陽光那麼溫柔地透過臉頰兩旁的頭髮,落在他微笑的臉上,此刻,連窗外的風,也安靜下來,兩個人的體香,在空氣中交融在一起,秦周把他垂在臉邊的頭髮攏到耳後……

  她以為他會吻她,可是許承言只保留著那個淺淺淡淡的微笑,他沒有靠近。

  他也沒有告訴秦周那一刻,為什麼會幸福得過分。

  “你樓上那幅超大的,畫在布上的是什麼啊?”秦周說完,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許承言一直看著她,一邊寫字,一邊爬起來:

  “培德的生日是下個月,我給他畫了些東西。”

  “是啊,我能看嗎?”

  “等畫完的吧!”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我今年的生日那天,第一次遇見你。”

  “清明節?”

  “你呢?”

  “我幹嘛告訴你?”秦周跑到廚房拿了杯水喝,“下個周末有時間嗎?帶你去個好地方。”

  鳳凰溫泉別墅是落霞溫泉區的一所高級會館。上次王雪楓的“月色撩人”的平面宣傳就是在這裡拍攝的。秦周幾乎立刻愛上了這裡,掩映在楓丹白露里的室外溫泉,在圓滑的岩石堆積間的小小巢穴,溫暖的泉水汩汩地翻滾上來。在這片山林里,晚上應該看得見星星,早上也看得見日出的。她和文歡借了這裡的VIP卡,帶著許承言來這裡度周末。

  度假別墅都是在散落在山裡的,秦周和許承言的房間在山腳下,臨著一條小溪,就叫“在水一方”。城裡還是夏末,山里已是初秋了。看著許承言的短袖T恤,秦周拿出一件月白色的樽領薄毛線衣讓他換上,那是王雪楓上次服裝展示會上的一款,當時楊榛穿在身上的時候,就全場人驚艷了。楊榛寬肩細腰,穿衣服要比許承言更好看一些,許承言的氣質和衣服更貼近,在柔和的白色里,包裹著超然的寬容。如果王雪楓看到許承言,肯定為錯過他感到遺憾。

  楓樹還沒有完全紅起來,可是不影響風景,況且這個空氣,如同清洗過一樣的新鮮。秦周和許承言沿著彎曲的小徑,溯水而上。秦周感覺到許承言的雙手,就在自己的手邊晃著,就把自己的手遞上去,很柔軟,很溫暖。那是嶄新的感覺,和以前,牽著文韜的手,截然不同的感覺。

  天黑下來的時候,秦周和許承言已經泡在熱乎乎的溫泉里,因為是室外天然的溫泉,空氣里都是山林的氣味,一株很好看的吊蘭糙長在秦周依靠的岩石上,長長地垂下來,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頭髮綰起來,露出修長的頸部。許承言坐在她的身邊,仰頭看著天空。真好,星星變得那麼近。

  秦周用手指頭戳了戳許承言露出水面的肩頭,因為她要和他說話。許承言收回眼睛,他的頭髮濕了,帶著點自來捲地帖在他的臉上。

  “你沒有帶紙筆,我們怎麼說話啊?”秦周好象忽然想起來。

  許承言用手指了指秦周,和嘴,然後指了指自己,和耳朵。

  “我說,你聽?”

  許承言笑著點頭。

  “不好,那我們都不要說話。”秦周向許承言的身邊又蹭了蹭。“一起看星星好了。”

  溫泉的白汽,籠罩著水池的上方,仿佛青色的幔帳,隔開了清朗的星光,也隔開了秦周的眼神,許承言隱隱地感覺到,身邊的她嘆了口氣。空氣是冷的,泉水是熱的,可是,兩個人之間的溫度,是那麼不冷不熱地繼續著。許承言也不知道要怎麼樣去挽救,這個即將過去的,本可以美好的,夜晚。

  “不是吧?兩個人洗溫泉都沒有發生什麼?秦周,你不是開玩笑吧?”文歡很不可思議地。

  “不用這麼吃驚吧?”秦周瞪她,“能發生什麼事情?”

  “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可是,你要好好考慮一下你們之間的關係喲!”

  “怎麼考慮?”

  “他說過……啊,對不起,他表示過他喜歡你嗎?”

  “沒有。”

  “他主動吻過你嗎?”

  “沒有。”

  “你們接過吻嗎?”

  “沒有。”

  “然後你們兩個一起住別墅,洗溫泉,赤條條地兩個身體,也沒發生什麼?他要麼根本不喜歡你,要麼他那方面有問題。”

  “你胡說什麼?”秦周心不在焉地看電視。

  “也難怪,你這種除了年紀大,什麼都小的女人,殘疾人也不想這麼將就。”

  “你找死呢吧?”秦周一個枕頭扔過去。

  “生氣啦?不是吧?”文歡看著秦周陰下來的臉,“你是聰明人,這些事情看開些吧!”

  “你沒完了是不是?”秦周心情是真的不好。

  “我就想讓你明白,你這麼一廂情願地把許承言當你的舊情人,對他不公平。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許承言,你的眼睛裡只有我弟,什麼水果粥,白色毛衣,那些都是我弟喜歡的,許承言好脾氣沒有抗議,不表示就是接受你。我是不想看你這樣難為別人,也難為自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文歡走了以後,秦周赤腳走過客廳,鄰居的孩子又在練習彈鋼琴了,感覺象貓在鋼琴上跳舞。 她靠在廚房的門上喝水,看見客廳牆上的那幅畫,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忽然煩躁,衝到客廳,把畫摘了下來,在房子裡轉啊轉,最後把它塞在床下面。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秦周沒有去找許承言,許承言也沒有來找她。第三個星期的星期一,下雨了,天氣一下冷起來。秦周來到許承言的小家。

  許承言正在畫畫,看見她來,很開心地笑了。

  “在畫什麼呢?”秦周湊過去看,剛剛開始,只有個底色的輪廓,看不出是什麼。

  “畫完給你看吧!”許承言慌忙拿出筆記本。

  秦周看他掏兜,翻本子,拿筆寫字的忙亂,冷冷地說了句:“挺累的吧?”

  許承言因為沒有看清楚她說話,投來探詢的眼光。

  “我說,”秦周一字一句地說,可是,速度放慢得那麼不友好。“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挺累的?”

  許承言皺眉表示:“為什麼?”

  “如果今天我不來找你,你會去找我嗎?”秦周看著許承言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會嗎?”

  許承言覺得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埋頭去寫一段解釋,真是太滑稽,太諷刺了。他只僵硬地站在那裡,忽然有個念頭:我要是能說話,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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