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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沒米?”

  “應該有吧?幹嘛?”

  “不是說他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煮點稀飯給他。靠,米在哪兒啊?”

  樓明翻開靠冰箱的柜子,米箱在裡面。石鑫“嘖嘖”地:“你對他家倒夠熟的!”說著,又搜出鍋碗瓢盆,他是做飯的好手。樓明看他忙碌,想擠過去幫忙,石鑫卻嫌他礙事:“你靠邊兒站吧!”

  樓明盤手看著石鑫一邊洗米下鍋,一邊嘮叨,“要是給我哥知道我給你小情做飯,他非得揍死我。”

  “謝謝你,石鑫。”樓明說,“謝謝……”

  “得了吧你,還謝個沒完了?”石鑫忽然問他,“楊蔚在醫院,怎麼不給你打電話?”

  這問題問到樓明心裡。可他沒有肯定的答案給石鑫。晚上王斌回來,樓明趁旁邊沒人,也這麼問他:“楊蔚怎沒直接給我電話?”

  “他十七歲那會兒我就認識他啦!就算你倆現在親密唄,我跟他這麼多年的交情在呢!”

  “就因為這個?”

  王斌見他問到這份兒上了,也沒瞞:“這話不是六兒跟我說的,不過我猜,他可能不想公開跟你的關係。”

  “其實公開不公開也無所謂,我不在意這個。”

  “六兒跟你不一樣,他沒出櫃呢!你給他點時間,慢慢來。”王斌誠懇地說,“對了,老大也要來。剛才他打電話給我,我跟他說六兒病了。”

  王斌這頭話剛落地,宋澎湃就敲門,簡直光速。楊蔚睡了一覺,又吃了點石鑫煮的稀飯,精神上恢復些,宋澎湃又拎了一車水果進來,他無力地笑了笑:“你這不是逼我在門口擺攤批發水果麼!”

  “呀,你還有精神開玩笑了?”宋澎湃坐在他床邊說,“就吃得少,抵抗力不好,才總是生病!”

  醫生上來拆走了點滴,連打了三個,楊蔚有點受不了。宋澎湃他們見他又顯出疲態,也沒多逗留,坐一會兒就離開。宋澎湃開車送王斌,路上,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問道:“六兒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若是以前,這種事情發生,確實一般都是找宋澎湃的。王斌已經被樓明追問過,這下又換宋澎湃,好態度也磨沒了,不耐煩地說:“你們煩不煩啊?幹嘛都來問我?有種你去問六兒啊?看他踢不死你們!”發泄完,又說,“給你打電話,怕樓明瞎核計;給樓明打,又怕你胡思亂想,所以就給我打了唄!”

  王斌和宋澎湃在的時候,樓明一直都默默,沒怎麼說話。他們走了以後,樓明稍微收拾一下,端個小碗進了屋。楊蔚側身躺在大床上,睜著眼睛還沒睡。

  “什麼?”他問樓明。

  “良藥!”樓明湊上床,把碗放在楊蔚嘴邊給他看,是黃桃罐頭,“王斌說你念書的時候,生病吃這個就好!我剛剛出門買的,你吃一口。”

  樓明知道楊蔚這會兒難受,什麼也不愛吃,所以也沒強迫他,吃一口意思意思就行,楊蔚聽話地吃了兩口。喉嚨因為腫的太厲害,吞咽都很困難,藥物的作用要慢慢發揮,說是明天早上就好多了。

  “你晚上別走了,”他啞著嗓子問,“睡這兒吧!”

  樓明上了床,躺在楊蔚身邊,夜深人靜。

  “你是不是怪我……沒給你打電話?”楊蔚忍耐著喉嚨腫痛,嘆著氣說,“我知道你是。”

  他湊上前,跟樓明貼身躺著,然後,伸手抱住他的腰,與他無聲地擁抱在一起,樓明環繞雙臂,也反身摟住他。身體的溫度蔓延在彼此之間,心跳聲“砰砰”,象傾訴,也象聆聽。

  “我可能不會出櫃。”楊蔚說。

  樓明說:“那我幫你守著門。”

  第18章 再出發

  暮雲沉沉,好多天沒放晴。樓明在一張靠窗的辦公桌前停下來,上面的相框裡放了張放大的照片,並排站了幾個小伙子,那時的王斌還帶著點楞。而樓明的注意力卻被中間靠右的男孩子吸引住。他看上去比其他幾個年紀小,長的很白淨,短髮修剪得時髦,一塵不染的襯衣……黑夜般幽深的眼睛。

  “樓明嘿,你怎麼有空過來?”王斌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和王斌是兩個部門的,喝過幾次酒,算熟識。

  “找人,”樓明指了指那張照片,“你同學?”

  “是,”王斌愛說話,只需一個小小的線頭,他拽呀拽,就能拽出一頭驢,“中間這個是老大,和他媳婦正在禍害美國人民呢!這是老二,畢業就結婚,活在水深火熱的舊社會……六兒,楊蔚,怎樣,長得帥吧?念書的時候,倒追他的一把把的。”

  原來是他?樓明心裡有點數了,公司見過他的好像不止一兩個。王斌出門吃飯喜歡帶上他,據說好像有點孤僻,不怎麼合群,但長得相當有水準,這麼誇讚的都是同志。那時侯,樓明就隱隱覺得楊蔚可能也是,不然王斌不會帶他去那些個飯局。

  那以後,他經常藉口找王斌聊天,“順便”提提楊蔚這個名字,他對楊蔚迅猛的好感,仿佛真的來自內心那股難以改變的情結,石鑫曾經說他對某類人的喜歡幾乎是固執的,他開始有點相信了。

  那以後樓明見過楊蔚幾次,都是趁他來找王斌,遠遠看著,期待在樓明心裡越漲越高,象是鼓滿風的風箏,直到第一次正式與他見面。那頓飯吃得很安靜,楊蔚這人確實話少,而且他對陌生人沒有好奇,全然不會主動問什麼,而且大半時間,他都站在外頭抽菸。有潔癖的菸癮那麼大的少,樓明想他必定是有心事的人。

  清明的時候,樓明回老家給石磊掃墓,在他墓碑前坐了很久。他平時不怎麼吸菸,那天卻抽了多半包,山上風大,陰冷。末了,下山前,他對著墓碑說:“我找到喜歡的人了,石磊。”他想,石磊一定不會高興。

  人都是從生到熟的,那之後的一兩年,因為王斌事事愛拉著他一塊兒,楊蔚似乎習慣了他的存在,漸漸熟稔起來,偶爾聊起來,樓明會誤會他們兩個已經認識很久,他希望楊蔚在自己面前再隨便一些,象對待王斌那樣對待自己,愛罵就罵。

  “集體活動”的時候,樓明的眼神會情不自禁地追逐楊蔚的身影,會因為他抄手站著,與宋澎湃說話時,舉手投足間的灑脫和率性,深深地感動。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樓明有時候偷偷想,怎麼老是傻了吧唧的?

  初次感到楊蔚對自己敞開,是在他北京住院的時候。所謂“趕巧”不過是他借用朋友在北京的工作室,把公司的CASE拿到北京去做。如今想起來,記不得當時哪裡來的勇氣,拼了一樣。站在重症監護外面,看著人事不知的楊蔚依賴儀器活著,樓明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目標,沒有終點的旅程。

  楊蔚的父母似乎都非人地忙碌,兒子傷得這麼重,要是一般家不是要每天從早到晚地看護嗎?樓明天亮就過來報導,呆到晚上探視的時間過,再回工作室上班。開始的兩天累得受不了,幾天過去,倒也習慣。楊蔚轉到普通病房,他不常現身的家庭似乎相當有能耐,不僅住著最高級的病房,連醫生護士都過來巴結。

  這天他躺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打盹兒,因為靠著暖器,冬天裡溫暖最讓人留戀睡眠,可睡著睡著,夢見一雙黑黑的眼注視著自己,他猛地醒了。病床上楊蔚睜著眼,看著他的神態,寧靜而哀傷,可樓明卻瞬間覺得春暖花開了。

  過往的年年月月,如同魚在水中游,滑溜溜,擺擺尾巴就沒影兒。初夏的空氣慢慢熱了,樓明站在陽台上,眺望著灰濛濛天際,雲層正漸漸散開。中午回來,看見楊蔚在沙發上睡著了。他很少午睡,估計又是晚上沒休息好,他們並沒有分開住,也不算同居在一起。

  “你回來怎麼不叫醒我?”沙發上的楊蔚醒了。

  樓明走進去,見楊蔚依舊躺在那裡沒動,“不多睡會兒?昨晚又開夜車吧!”

  “急著做點兒東西,”楊蔚想起身,僵硬在半途,苦著臉說,“拉我一把,趕上七老八十了,渾身沒有不疼的!”

  “以後真得改口叫你‘老大爺’,”樓明伸手扯他起來,順勢坐在他身邊,靠近他的臉,膩歪歪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恭喜你又老了一歲!”

  楊蔚仰臉懶散地“呵呵”笑,“離男人的黃金歲月還遠著呢……”話沒說完,他知道樓明不會讓他說完,在某人湊上來之前已經閉了嘴。

  樓明開始吻得怪耐心的,從耳垂,到鼻尖,象是欣賞,觀摩,和試探。覺得楊蔚的嘴唇有點干,小心舔了兩下,濕了,再用牙齒捕捉著,遊戲一樣。慢慢上了癮,忍不住朝口腔深處蔓延過去,越吻越深,越專注,越不知天地萬物……直到感到楊蔚硬了。樓明低頭,牙齒去拉楊蔚的褲鏈,明明感覺到楊蔚已經血脈噴張,這人還是掙扎地對他說:“咱去床上吧!”

  樓明早猜個十有八九他會這麼說,只沒想到他能忍這麼久,狡黠一笑,“行,壽星公說了算!”

  午後性愛和晚上有所不同,因為太陽和燈光總是不一樣,在滿室陽光里做愛,格外顯得正大光明!樓明換了個角度,怕楊蔚不適應,低聲在他耳邊輕聲確定:“行不行?”楊蔚沒回答,側頭吻住他,呼吸聲似乎更加沉重,樓明挺身長驅直入。

  白天長了,五點多外面日頭還老高的。楊蔚趴在床上,精疲力盡,連澡都不想去洗了。樓明躺在他身邊,兩人的臉陷在枕頭裡,互相對看。

  “完,晚上哪也甭去了。”楊蔚說,他明知道任性的後果,每次仍是忍不住。

  樓明壞笑著,撥了撥他粘在額頭的黑髮,“今天節目可好呢,錯過可就沒機會!”

  “你晚上安排節目,剛才怎麼還……”楊蔚說不下去,只顧臉紅。

  “時光機”入夜生意很好,楊蔚繞了兩圈也沒找到停車的地方,他讓樓明先下車,看是不是有人已經到了。王斌女伴最近格外固定,所以估計不會來得太早幫忙。等到楊蔚把車停好,走到“時光機”,服務生認識他,直接把他帶到了包房。一推門進去,“嘭”地,各種襲擊扑面而來,彩帶,噴霧,香檳……鬧得他睜不開眼。

  “生日快樂!”大把人馬,聲音震耳欲聾。

  “喂!”他大聲喊,“衣服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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