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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一行幾十人,上了最左邊的船,然後再被檢查了表格之後,被領到了第二層。

  “各位都是讀書人,大多,還是有功名的。”到了這裡,那人也不再用喇叭了,笑眯眯的對著他們道,“這幾天,各位可能受了些委屈,鄙人趙子林先給各位賠禮了。”

  他說著,拱著手,唱了個肥喏,周元安等人紛紛還禮,就和他說的一樣,他們這些天的確是滿腹牢騷,若不是有肚子在這裡逼著,外面也太亂,他們早不在這裡受這種悶氣了。

  雖說窮文富武,又有說窮秀才的,可一般來說,若真窮的揭不開鍋,也沒條件讀書,不說老師的束脩,就是筆墨紙硯,哪一樣不要用到錢?而到考秀才的時候,各個地方的打點也少不了,不是說就要有黑色交易,可給老師送個禮,和同學一起吃吃飯,又哪是真正的窮人能受得了的了?當然,那真窮的也有,可畢竟少,大多還是像周元安這樣,家中也有點產業的。

  而且就是那真正窮的,待考上了秀才,成績好的,也可以領取國家給的米糧,那成績不好的,也能當個先生,最次的一等,也可以給人寫個信什麼的,而且只要不是那瞎折騰的,或有什麼人品問題的,總是要被禮遇的。

  秀才沒舉人值錢,可商鋪里一個小二都能斜著眼看他們……這種待遇,他們還真沒遇到過,雖然說是形勢逼人,但要說心中沒怨氣,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不過被這趙子林這麼一行禮,他們這怨氣也發散了不少。這個說趙大人客氣,那個說沒有沒有——就算以往再酸、再傲氣,這一路逃難而來,他們也都是認清了形勢了,否則,也不會主動賣身到那海外之地。

  “各位都是有知識的,雖說未來的五年,還是在卻越做工,但也是稍加培訓,要做技術工的,趙某人別的不敢說,但我卻可以打包票的說,我卻越的環境、待遇卻絕對是好的。各位先生的工錢雖然不會像那些自由工那麼多,但五年後一轉正,就會和他們一樣,若是技術好,甚至會更高。而且,若是有了什麼特別的功績,說不定連五年都等不到呢!”

  “不知趙大人,什麼叫特別的功績?”

  一聽他這麼說,立刻就有人問了,雖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若是能提前轉正,那當然是更好的,拿到的薪水會更多不說,也能更早的和家人團聚。

  趙子林顯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問,立刻就道:“怎麼才算特別的功績,是有一套特定的評審標準的,具體是怎麼算的,我老趙也不是特別清楚,我只知道,去年有一位先生在印刷處做工,弄了一個什麼東西,令印刷出來的效果好上了幾分,當年就轉了正,現在更被提拔當了小組長,每月的薪水,就在這個數呢。”

  他說著,比了個手勢,眾人面面相覷,也沒有說話,趙子林也知道這些讀書人愛面子,因此停了一下,就又道:“現在趙某人也不過拿到了五兩,而那位先生,卻能拿八兩,而且還有各種補助,年底還有分紅,據趙某人想啊……每月十兩,那都是少說的。”

  倒沒有發生抽氣聲,不過眾人的眼神也都有了變化,現在到處戰亂,物價奇高,比起銀子,糧食更重要,不過他們都是在巨崗生活過的,知道那裡別的不說,米麵卻是不缺的,物價雖比戰亂前的一般州府還要高些,可比現在那些戰亂的城市,卻要好太多了。街上一大碗麵條是十文錢,有菜有豆腐,還有渾湯,面也是管夠,按照一人一天三十文的標準來算,一家五口,也只需要三兩,當然,這是在有房住的情況下。

  不過巨崗為他們這些難民提供了排屋,條件雖然差點,遮風避雨暫時還是能做得到的,而且這三十文還是說在街上購買,若是自己家住,當然更少一些,周元安算過,若沒有什麼意外開銷,二兩銀子也就夠了,四兩就能過的相當不錯,這八兩,那真的是很高了。

  他們這些做工的,據說是廠里包食宿衣物,若是節省的,那發多少都可以使人捎回去,他們現在是簽了約的,暫時每個月只發八百文,但若不出什麼差池,三個月後,就會多一百文,到了過年,還會再有幾百文做補助,周元安算過,就算他把拿到的薪水都寄回去,家中過的也會緊巴的,雖說三年後,薪水還是會再漲的,可那,卻是要三年的!

  “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技術,不過別人能做到的,我為什麼不能?”

  暗暗的,他心中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難民 (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難民 (中)

  擁擠的人群中,周元安憐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這個由自己父母做主的妻子,他先前並沒有多少的喜歡,當然,也說不上討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妻子為他生兒育女,料理家計,他為妻子提供優渥舒適的生活,本以為這一生就這麼過去了,卻突然有了這麼一場戰亂,突然就要流離失所,突然就要背井離鄉,一路上他們被搶,被奪,妻子和女兒的臉上都要抹上泥灰。

  開始的時候還能坐著牛車趕路,還有僕人跟著侍候,到最後,僕人不知道到了哪裡,牛也被搶了,他只有在前面拉,而他的妻子,在後面推,那個平時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妻子,硬是跟著他,就這麼流亡了千里,那一雙腳,更是早就被弄的血肉模糊了。

  成親十年,孩子都生了兩個,可就在這要分離的時候,他卻對妻子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他的妻子劉氏低著頭,小聲道:“我和張家嬸子說好了,回去的時候,她會幫我。”

  周元安點點頭:“以後,還要辛苦你了。”

  “我有什麼苦的,總是在這邊,你到了那邊,可要萬事小心。”

  “你放心,我聽說那邊的條件好著呢。”

  他故作開朗的笑了笑,劉氏也跟著笑了起來,小女孩見父母都在笑,也咯咯的拍起了手掌,周元安憐惜的在女兒的頭上摸了又摸,他其實是知道妻子帶女兒出來的意思的,兒子已經九歲了,就算他離開五年,也還會記得有他這個爹,而女兒還小,五年後,恐怕對他的印象就只是別人說的了,妻子是想,讓女兒對他的印象多一些。

  雖然覺得妻子的想法有些想當然,但在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說什麼。

  “準備——登船——啦——”

  遠處傳來一聲長長的號子,人群立刻騷動了起來,原本壓抑的哭聲,瞬間變成了嚎啕,哥哥、爹爹這樣的稱呼到處響起。

  “我走了。”

  劉氏看著他,咬著下唇,他笑了笑:“你放心!”

  劉氏用力的點著頭。

  前面的人群開始動,周元安開始一步一回頭的往前走,劉氏在後面跟著他,但到了一定的地方,就被攔住了:“家屬不能進!家屬不能進!出去!出去!”

  在士兵的把守下,衙役的催促中,要出海的,和自己的家人分成了兩撥,前面的人一邊走著,一邊不斷的回頭,在這種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早已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但是他們還是不斷的回頭,再回頭。

  周元安也和別人一樣,他早已看不到妻子和女兒了,但他仿佛就能看到,他的妻子,一直在看著他,而他這不斷的回頭,仿佛,也能看到他的妻子。

  碼頭很大,很寬廣,但還是走到了盡頭,此時海上已經蹦出了一輪紅色,四艘大船威風凜凜的靠在岸邊,不斷的有人拿著一頭窄一頭寬的東西在吆喝著,這種東西,他先前見過,也聽別人說了,說是喇叭,用了那東西,聲音會更大。

  “男人!男人跟我到左邊!女人!女人到右邊!一家的!一家的停在原地不要動!”

  出海的,更多的是單身男子,所以占了兩艘船,而女人那邊和一家子都要出海的卻不多,一艘船都還會有空餘的位置,周元安見了這種情況,暗中點頭,心想這裡的官府,倒的確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位了,寧肯吃點虧,多拉幾次,也沒把男人女人混到一起,倒是個懂聖人教誨的,不過想到聖人,他不免想到自己的那個“識字”,臉頓時又有些黑。

  “識字的!識字的來跟我走,你是識字的?表格拿出來看看,你這隻叫會認自己的名字,不叫識字!”

  一個人懵懵懂懂的跟了上去,不過立刻就被踢到了一邊,周元安找到自己的表格,然後按照那人說的往那邊走去。

  雖然秀才的身份一路都受到了鄙視,但顯然,在這難民中,特別是這一波準備出海的難民里,能達到識字標準的也不多,周元安估量了一下,和他一起的,大概只有幾十人,這幾十人在這幾千人的難民堆里不顯,但若放在地方上,一個中等縣城,也不見得有這麼多秀才。

  “這一波就有如此多的讀書人,聽說這巨崗不知往那海外移了多少人,那那海外之地現在豈不是比我神州大陸有更多的聖人之聲?這、這……”

  這麼一想,周元安只覺得不可思議,同時他還隱隱的覺得,自己好像在無意中,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過他此時心慌意亂,當然也不太可能在這個問題上多想,因此這個念頭不過一晃而過,就又跟著別人向前去了。

  他們一行幾十人,上了最左邊的船,然後再被檢查了表格之後,被領到了第二層。

  “各位都是讀書人,大多,還是有功名的。”到了這裡,那人也不再用喇叭了,笑眯眯的對著他們道,“這幾天,各位可能受了些委屈,鄙人趙子林先給各位賠禮了。”

  他說著,拱著手,唱了個肥喏,周元安等人紛紛還禮,就和他說的一樣,他們這些天的確是滿腹牢騷,若不是有肚子在這裡逼著,外面也太亂,他們早不在這裡受這種悶氣了。

  雖說窮文富武,又有說窮秀才的,可一般來說,若真窮的揭不開鍋,也沒條件讀書,不說老師的束脩,就是筆墨紙硯,哪一樣不要用到錢?而到考秀才的時候,各個地方的打點也少不了,不是說就要有黑色交易,可給老師送個禮,和同學一起吃吃飯,又哪是真正的窮人能受得了的了?當然,那真窮的也有,可畢竟少,大多還是像周元安這樣,家中也有點產業的。

  而且就是那真正窮的,待考上了秀才,成績好的,也可以領取國家給的米糧,那成績不好的,也能當個先生,最次的一等,也可以給人寫個信什麼的,而且只要不是那瞎折騰的,或有什麼人品問題的,總是要被禮遇的。

  秀才沒舉人值錢,可商鋪里一個小二都能斜著眼看他們……這種待遇,他們還真沒遇到過,雖然說是形勢逼人,但要說心中沒怨氣,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不過被這趙子林這麼一行禮,他們這怨氣也發散了不少。這個說趙大人客氣,那個說沒有沒有——就算以往再酸、再傲氣,這一路逃難而來,他們也都是認清了形勢了,否則,也不會主動賣身到那海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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