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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蠱是專門為男人養的,所以也只能通過男人與男人的交合,來過蠱,只需給承受的一方餵入雪蓮丹,便可誘這蠱蟲出來,這是最容易,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不過若想過給女人也不是不可,只是需先用內功講這蠱蟲逼出體外,但這法子相對太過兇險,若是一不留神,便會氣海翻湧,走火入魔,且蠱蟲進女子身體後,便再沒辦法出來了,隨著蠱體的死去,而自然消亡。
楚晏見重陽還等著自己回答,便收斂起思緒,殘忍地戳破他的幻想,「若是似錦可以過蠱,你以為自己還能好生生在這裡站著。」
重陽一愣,繼而一股森森的寒氣從頭到腳地湧入頭頂。
是啊,她跟沈言亭是主僕,骨子裡都壞透了的人,剛剛他心裡竟覺得或許這女子是不忍將蠱過給他人,才落得這下場。
重陽臉色鐵青,他對起了惻隱之心的自己感到噁心,同時又不禁失望透頂,積攢的滔滔怒火和自我厭棄轟然爆發。
他驀地拔出腰間的單刀,凌厲地揮向似錦的脖頸。
許是察覺到殺意臨頭,似錦下意識地抱緊重陽的大腿,眼裡呆滯地說:「南門的鋪子。」
重陽落刀的手一頓,楚晏刷地一下從靠椅上站起身,嚴厲道:「你剛說什麼?!」
「鋪子……」似錦又開始變得痴痴傻傻,語無倫次地說:「在……南門……」
楚晏眼裡狠戾,飛身往門外跨去。
——竟遺漏了這個地方!
他快出門時,回頭見重陽還握著刀,神色怔忡地站在原地。楚晏只望了一眼,便快速收回目光,走出不遠,不冷不熱地說了句,「生死取決於你。」
「別再讓她出現在我眼前,否則……」
楚晏話沒說完,但重陽已經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他看著腳邊閉著眼shenyin的似錦,眼裡升起一股煩躁和複雜,醞釀半晌後,突然發泄似的捶著自己腦袋,不停地絮語道:「該死!該死!該死!」
「我他娘的該死!」
*
楚晏派人趕至南門的那家鋪子,但並未在裡面尋到沈言亭的身影,他心裡不由懷疑,莫不是似錦騙了自己。
在屋子裡搜尋一圈後,乍看像是沒人來過的跡象,但他又隱隱感覺有一絲不太對勁。
轉過身回到剛剛帶給他強烈直覺的那間柴房,楚晏不經意瞥見靠近門後的位置處,有個沾著泥灰的腳印。
楚晏走過去,看了眼。
這印子還很新,應該才離開不久。
似錦在守衛森嚴的王府里,替沈言亭傳出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他莫非是一隻隱藏在王府里?但他為何又要特地跑回鋪子一趟,莫非只是為了證實似錦沒有說謊?
這個猜測,連楚晏自己都覺甚是好笑。沈言亭這種人,眼裡只看得到自己,怎會顧忌他人的安危。
既然這兩個都不是的話,便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沈言亭自個心甘情願出去的。
以他的陰險狡詐,豈會料不到自己在京城裡尋他的下落,沈言亭會主動離開此處,想必是遇見了一件讓他必須出這鋪子的大事。
而說起大事,今日恰好就有一件。
遠道而來的匈奴使臣,今夜歇在皇城外的驛館裡。
楚晏翹起嘴角,眼裡卻毫無笑意,內外的光影正好在他臉上形成一道清晰的分界,一明一暗,瞧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找到了。」
*
與此同時,皇宮
傅時雨披上黑色斗篷,往夜深之處行去。
此刻已是四更天,宮內除了巡邏的侍衛,便再也看不見其他宮人。
他腳步輕,身子似鬼影,這半個月來,傅時雨每天都模擬著如何躲過太子的耳目,以及四處巡視的侍衛,來到這座仿佛被遺忘在朱甍碧瓦,瓊樓玉宇里的破舊宮殿。
呼嘯的狂風颳著繁茂的樹梢,發出的聲音如同是惡鬼的哀嚎,在這個深夜裡聽著很是滲人。
傅時雨站在冷宮的院子裡,掏出懷裡的火摺子吹開,一步一步往那日來過的那間屋子邁去。
「吱呀——」
老殿常年失修,連門都變得搖搖欲墜,隨著推動,頭頂上撲簌掉下些刺鼻的灰塵。
傅時雨掩著鼻尖,在喉嚨里悶咳了兩聲,高舉著火摺子在殿內照了圈。
這裡生前想必是廢后的寢殿。
並不狹窄,只是擺件少,顯得空曠冷清,不遠處放著張被耗子咬得缺了條腿的舊榻,上面還鋪著發霉積灰的被褥。
顯然宮裡的宮女和太監撿懶,平日裡肯定很少過來打掃。
森白的月光從破爛的窗欞里射進來,傅時雨手裡的火摺子被一股陰風吹的滅了光,他愣了下,又重新吹開了。
火光亮起的那一瞬,傅時雨瞥到眼前出現一張爬滿皺紋的老臉,瘦的有些脫相,眼窩深凹,顯得那雙幽深的雙眸大的詭異,又空洞無神,如同骷顱里黑漆漆的骨洞。
傅時雨心裡一跳,莫名想起在現代里的那些恐怖電影的名場面。
連他這個學醫的,以前從不信鬼神,現在見到這老婦,都難免被嚇得心跳加速,這要擱個小姑娘站這兒,恐怕會要連做好幾天的噩夢。
待他稍微緩過心神,仔細看了眼那老嫗的臉,才發現竟是上次意外見到從冷宮裡出來的禮教司儀,李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