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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匹花斑馬從夜色深處飛快馳行而來,一直奔到楚晏跟前,馬背上的人才持緊韁繩,翻身躍下馬背。

  重陽看了眼地上睡著的人,沉默地在楚晏旁邊坐下來,「傅公子明日就要成親了。」

  楚晏眼裡微動,像是沒聽到,依舊無動於衷地看著上方夜空。

  重陽心裡莫名開始感到煩躁,一腳踢飛腳邊的酒罈,悶悶道:「你不是喜歡傅公子嗎?」

  楚晏斜著睨他一眼,重陽連忙改口:「你不是同傅公子關係很好嗎?」

  「就這麼看他走上歧途?」

  「歧途?」楚晏嗤笑,眼裡滿是譏誚,「他前方是光明正道,哪會是什麼歧途。」

  說完,他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在為這人煩心,心裡突地憋悶得厲害,但一時找不到宣洩的口,所以惡氣只能噴薄欲出地堵在胸口。

  楚晏猛地從草地上坐起身,想撈旁邊的酒罈子,隨手撈了幾個都是空的,他陰著臉,心煩意亂地把最後一個空壇擲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木樁上。

  陶壇破碎的聲音在深夜顯得格外清脆,重陽愣了下,回過神發現楚晏已經站起了身,往帳營的反應方向走去。

  重陽盯著他背影,突然問:「你去哪兒?」

  楚晏不答,繼續踱步往前走。

  重陽皺眉道:「你真不打算管傅大夫了?」

  楚晏一言不發,剛打算掀開帘子進去,重陽突然站起身,幽幽地說:「本來還有樣東西打算交給你,既然你不想管,那便算了吧。」

  「……」

  長夜闌珊,衾寒枕冷,子時過後下了點小雨,來得突然,又去得短暫。

  有人輾轉難眠,有人思緒萬千,有人暗暗欣喜,有人惴惴難安,他們不約而同地透過窗欞、帳頂的縫隙、或者寂靜的庭院,抬頭靜靜看著上方那輪銀白皓月。

  *

  翌日

  模糊昏黃的銅鏡里此刻坐著一位美人,鳳冠霞帔,明眸皓齒,頰上抹著淡粉的胭脂,為這張慘白憔悴的臉添了幾分顏色。

  春情偷偷轉過臉,快速揩去眼角的淚痕,開心笑道:「小姐,你真美。」

  柳如盈拿起妝奩上的口脂,放在唇縫上輕輕抿了抿,淡色的唇瞬間變得鮮紅起來,死氣沉沉的臉色瞬間有了些精神氣,春情瞧著高興,讚嘆道:「奴婢現在都移不開眼了,今晚傅大夫指不定得被小姐迷成啥樣啊!」

  柳如盈笑了笑,沒開口。

  她這些天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但又時常盯著一處笑得開心。

  春情心裡隱隱不安,她甩了甩頭,暗道大喜日子不能想這些不吉利的兆頭。

  她拿過旁邊的紅蓋頭,笑著說:「小姐,吉時快到了,奴婢幫你蓋上吧。」

  柳如盈嗯了聲,春情小心翼翼地遮在她頭上。

  剛一收拾完,底下就傳來噼里啪啦地爆竹聲,春情喜笑顏開道:「小姐,傅大夫來了!」

  她扶著安靜地柳如盈從圓凳上起來,兩人快走出院子時,突地聽著圍牆外傳來幾聲黑毛耗子似的竊竊私語。

  「她怎麼有臉嫁給傅大夫……」

  「是啊是啊,要我說,肯定是用那幾個臭錢嗎?要挾人家娶的!」

  「傅大夫也是可憐,被逼著娶了個破爛貨。」

  「別說了別說了,快走吧,免得被人家聽見。」

  「我就是怕她聽不見呢!」

  「……」

  春情艴然不悅,冷著臉,剛想撂起袖子出去同那群嚼舌婦理論,柳如盈卻輕輕拉住她衣袖,平靜道:「算了吧。」

  雖然心裡忿忿,但想起現在耽擱不得,春情只能就此作罷,快走出城主府的時候,柳如盈突然掀開蓋頭,轉身往自己之前的所住院子望去。

  因為怕勾起柳如盈那一晚的回憶,春情另外在城主府收拾出了一個小院子。

  見自家小姐盯著那棵光禿禿的玉蘭樹失神,她心裡擔心,急忙催促道:「小姐,我們走吧,傅大夫應該等急了。」

  柳如盈微微頷首,重新拉下了紅蓋頭,不知是不是春情的錯覺,隱隱聽到自家小姐不經意地呢喃了句。

  「等不到了。」

  春情警覺地問:「什麼等不到了,小姐?」

  「沒什麼。」柳如盈淡淡笑著,「我們走吧,相公還等著呢。」

  聽到這話的春情收起心裡的懷疑,打趣道:「小姐,你也不怕害臊,還沒過門呢,就開始叫傅大夫相公了。」

  柳如盈銀鈴似的跟著笑了兩聲,沒有反駁,任由春情扶著往外走。

  「哎喲!」春情肚子突然一陣絞痛,她神色難受地叫了聲。

  柳如盈在蓋頭裡問:「怎麼了?」

  「奴婢肚子有點疼。」春情忍下痛意,勉強笑著說:「沒事小姐,奴婢先送你去嬌子上吧。」

  「你先去如廁吧。」柳如盈輕聲說:「我在這等你。」

  春情剛想說可以忍,但察覺到肚子裡翻騰的越來越洶湧,只能說:「那小姐先等等奴婢,奴婢馬上就來。」

  她還不待柳如盈應話,急忙匆匆忙忙地跑遠,柳如盈在她身後掀開了蓋頭,看著春情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奈笑道:「你這急性子,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今個天色不太好,昏蒙蒙地如同罩了口大黑鍋,涼絲絲的風吹拂著柳如盈曳地的裙擺,她走得很慢,纖瘦的身影娉娉婷婷,看著似是一朵極其美艷又很是脆弱的秋海棠,一不留神就被身畔這頑皮的風給無情地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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