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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笙眼裡的怨恨逐漸龜裂瓦解,化成了悵然若失的空茫。

  傅時雨輕輕笑了笑,繼續加了最後、也是最直擊人心的一刀。

  「——恭喜你,親手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話音剛落,急火攻心的蒼笙陡然噴出一口鮮血。

  他瞳仁暴突,目眥盡裂,死狀很是猙獰,顯然是被傅時雨活生生氣死的。

  見蒼笙就這樣死了,傅時雨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喜悅,相反心裡有些五味雜陳,雖談不上難過,但總歸不太好受。

  看著站在跟前渾身僵硬的人,一直沉默不語的楚晏淡漠開口:「回去吧。」

  傅時雨抬眼,看著天邊開始亮起的暮光,長長吐了口濁氣,感嘆道:「或許你是對的。」

  「有些人確實該死。」

  頭一次聽到這人認同自己的觀點,楚晏卻不見高興。

  他知道傅時雨的心裡有一道牆,那道牆很高,堅若磐石。就算前世遭遇了那些數不清的阻礙,這道牆從來沒有崩塌過的跡象。

  因為牆裡砌的每一塊磚都是這人的信念、是這人的熱愛、是這人的堅持。

  可現在楚晏卻第一次聽到他口中說出了『該死』這種字眼。

  楚晏驀然抬手,重重地給了面前的人一爆栗,傅時雨痛的五官扭曲,急眼地轉過頭,生氣道:「世子打我作甚?!」

  「該不該死,不是你能管的。」

  楚晏直視傅時雨微紅的眼眶,冷淡道:「你能管的,只有該不該救。」

  傅時雨臉上一愣,良久後,他眼裡慢慢有了神采,不禁揚起眼笑了起來。

  日輪初生的光是最耀眼的,它照著傅時雨的眉眼,照進他的眼睛深處,那裡仿佛又重新燃起來了一簇微弱又堅韌的小火苗。

  第69章 醋了

  「那個畜生在哪兒!」一進醫館,就見春情怒眼切齒地想外跑。

  朝落擔心她出事,只能橫著手臂擋在春情前面。

  「你讓開!我要去殺了那個畜生!」

  春情顯然是氣急了,連自稱都懶得說了。

  「人已經死了。」

  傅時雨踱步走進來,腳步很輕,還沒耳畔的風聲來得清晰。

  楚晏則不言不吭地跟在身後,如同一尊沒有喜怒的石佛,朝落見著他走進來,眼裡升起些詫異。

  「死了?」胸腔充斥著怒火的春情瞬間被一盆涼水澆滅,她申請呆滯地瞪著眼,「就這麼死了?!」

  「他害了我們小姐,就讓他這麼死了!」

  傅時雨沉默幾息,並不作答,只輕輕嘆息道:「別留她一個人在屋裡。」

  「好好去陪陪她吧。」

  春情眼裡一怔,瞬間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匆匆忙忙地往樓梯上跑去。

  朝落似懂非懂,但見春情神色慌張,也緊跟著她上去了。

  她們前腳剛走,聽到消息的重陽風塵僕僕地奔進來,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傅時雨心裡百感交集,輕聲說:「起來吧,重陽大哥。」

  重陽沒動,眉宇間夾雜著一絲痛惜的悔恨。

  楚晏冷冷瞪他一眼,察覺到他視線的重陽心下沉了沉,表情漸漸凝固。

  ——這件事,他要負很大責任。

  見重陽執意不起,傅時雨只能先開口問道:「蒼笙怎麼跑的?」

  重陽沉聲回答:「看守的兩個兵聽到明日可以啟程回軍營,心裡高興,喝了點小酒,後來有個中途去上茅廁,剩下的那個兵被蒼笙打暈了。」

  「蒼笙拿了鑰匙偷跑出了屋子,我當時正在給那些士兵交代事情,也沒留意到這邊的動靜,後來小解回來的兵看到房裡已經空了,跑來向我稟告,但」

  「……已經晚了。」

  最後兩個字咬的極重,他不像朝落,當年跟著楚將軍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清楚明白名節對於女子的重要性。

  重陽陡然自殘似的,在堅硬的石板上磕了三個響頭。

  他力氣大,磕的重,額間瞬間破一大塊皮,鮮紅的血蜿蜒的從臉頰流到下顎。

  饒是這樣,重陽心裡的鬱結還是沒能消減,他頭一次明白力不從心的難受滋味。

  楚晏冷淡道:「看守的士兵呢?」

  重陽答:「被綁了,在聽候發落。」

  楚晏剛想說砍了,但念及傅時雨在場,那兩個字又硬生生吞回去。

  傅時雨似有察覺地瞥他一眼,漠然開口:「世子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

  被戳穿心思,楚晏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偏偏不如他所願開口。

  傅時雨也沒再管他,一夜沒睡他現在頭疼得厲害,想先去躺會兒,然後儘快帶柳小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準備先幫她們找個安靜的城鎮安置下來。

  至於那些百姓,作為傅時雨,他連看一眼都會心生厭煩,但作為傅大夫,他依舊要盡該盡的責任。

  楚晏看到傅時雨上去後,這才垂眸看著還跪在地、一臉失魂落魄的重陽,「出了什麼事?」

  重陽把蒼笙大哥染病,和柳如盈當時在旁邊等等所有事,一字不漏地全部敘述給楚晏聽。

  楚晏聽後,陰晴不定地淡淡頷首。

  蒼笙大哥封官一事自然是沒戲了,本來若蒼笙不做這種事,就算他大哥已經死了,同樣也會在軍功簿上記一筆,但現在別提立功,沒被禍及家人都是從輕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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