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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與我多年情誼,又豈會不信你,只是瘟疫一事,容不得咱們小覷。」

  江漢是李軍醫的字,聽他這麼喊,李軍醫眼裡沉痛,忙不迭在地上跪下來。

  楚晏將他的異樣收入眼底,心裡不由冷笑。

  ——人心不過二兩肉,放久了自然就臭了。

  廣陵王端起旁邊放涼的茶碗,淺淺喝了一口,這才目光嚴峻地看向傅時雨,「你說從蜀州來?」

  傅時雨並不隱瞞,如實說:「是。」

  「好啊!蜀州來的叛徒!」應逐陰惻惻道:「想必是匈奴人的走狗,站在被匈奴派來擾亂軍心!」

  楚晏驟然出聲,面無表情道:「應將軍身為我父王的副將,現在是我父王問話,為何你頻頻插話打斷?」

  「世子你!」應逐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世子,今日竟會出言刁難,神色瞬間難看,沉聲道:「末將只是擔心將軍。」

  「擔心?」楚晏慢悠悠地穿好外衣,毫不客氣地抨擊道:「定遠將軍身子抱恙,幾天不見好轉,我請大夫診治,你反倒懷疑我的用心。」

  應逐眼裡一震,立馬解釋:「末將並不是懷疑世子,末將是懷疑這鄉野郎中別有居心。」

  「他是我的人。」

  毫無起伏的一句話,如同是平地驚雷響徹在眾人耳畔。

  眾人齊齊神色各異,連傅時雨眼裡都升起幾分驚詫。

  如同是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目光,楚晏平靜道:「這郎中是我的人。」

  「應將軍既然懷疑他居心叵測,那豈不是在說我想迫害父王了?」

  應逐臉色微白,轉眼看向廣陵王,果然見他眼裡浮出幾絲冷意。

  他單膝跪地,著急辯解道:「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世子,蜀州是匈奴人的地盤,你又如何保證他沒有異心?」

  楚晏目光複雜,看向眼前清瘦的側影。

  明明處於爭論的中心,這人卻永遠事不關己,如同是游移在外的旁觀人。

  或許也正是這樣,他才可以時刻保持腦子的清醒。

  楚晏收回放在傅時雨身上的目光,緩緩開口。

  「我信他。」

  簡簡單單三個字,語氣不重卻字字鏗鏘。

  傅時雨眼裡一顫,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隨後心臟又開始瘋狂地怦怦亂跳。

  廣陵王瞧著兩人的臉色,心裡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楚晏的話音又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臉上陰晴不定地嘲諷:「忘了恭喜李軍醫,聽說家中長子上月娶了親。」

  「聽說新娘是戶部尚書家中大小姐的丫鬟。」

  戶部尚書大小姐……

  傅時雨暗暗心驚,那豈不是楊芊芊的丫鬟!

  李軍醫臉色驟然慘白,抬頭正好撞上廣陵王晦暗莫測的目光。

  旁邊的應逐猜到點什麼,不敢相信地後退兩步,一臉瞠目結舌地瞪著李軍醫,喃喃道:「你……你當真……」

  楚晏喜怒不形於色,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李軍醫,話里生冷無情,「你若想死,不差這時候。」

  「若真是瘟疫,我親自取你狗命!」

  李軍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想說什麼,看著楚晏寒冰凜凜的神色,又不敢貿然開口。

  傅時雨見時辰不早,不想再耽擱下去,他淡淡地解釋:「瘟疫分為幾種,有幾類會存在潛伏期。」

  廣陵王皺眉問:「潛伏期是何意?」

  傅時雨耐心道:「已經被傳染,但還沒有發病。」

  「現在軍營里的人除了正在發熱的將士,其他人也不排除有被感染的風險。」

  語罷,他眼神不閃不躲的正對向廣陵王,「另外,將軍現在便是感染里的一例。」

  「大膽!」

  應逐怒不可遏,「你竟敢!」

  「應逐!休得無禮!」廣陵王猝然打斷,話里隱隱有了怒意,「先聽大夫說下去。」

  他既說了大夫,便相當於間接承認了傅時雨的身份。

  傅時雨心裡鬆了口氣,所幸廣陵王是個明眼人。

  他繼續問:「將軍這幾日接觸了的多少人?」

  廣陵王沉吟片刻,「只見過幾個親近的副將,其他人我不太確定。」

  傅時雨點點頭,有條不紊地安排:「將軍接觸過的人,需要全部安排營帳隔開。」

  「另外有發熱、吐食、頭痛、呼吸艱難的人全部安排到隔壁的營帳里,我會一一診治。」

  說完,他驟然單膝跪地,神色認真地平視著李軍醫,語氣謙遜道:「前輩,我對瘟疫了解不算多,消毒的方子想必您更了解。」

  「從今日起,勞駕前輩早晚兩次,派人給帳篷、馬棚、兵器庫等等所有地方徹底消毒。」

  「人命關天,剛剛小輩多有得罪,還望前輩見諒。」

  帳內的人也沒料到他會道歉,楚晏皺眉,想說什麼,但看著傅時雨專注的神色,最後又只能緘口不言。

  李軍醫心下複雜,這人瞧著不是愚昧之輩,既然定遠將軍和廣陵世子已經猜到自己隱瞞病情,為何現在還會如此信任地求助自己。

  他看著這人,欲言又止道:「你……」

  傅時雨像是清楚他心裡的想法,又像是什麼都不清楚,眉眼沉靜,一字一頓地說:「我們那裡有句話。」

  「行醫之道求得是不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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