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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來的下屬急忙下馬,跪地把曼達扶起來,問道:「左賢王,沒事吧?」
曼達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了兩聲,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眼裡陰鷙道:「別管我,追!」
「我倒要看看,誰敢這麼大膽,敢擅闖軍營。」
駕馬的黑衣人臉色青灰,額見滲出的冷汗流進眼睛裡,視線模糊,聽後面追上來的馬蹄越來越近,他乾脆鬆開韁繩,直接從馬背上滾了下去。
*
「傅大夫,不知民女這身子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一位面容嬌俏、盛裝打扮的女子坐在圓凳上,頰上紅霞亂飛,時不時偷瞄一眼對面的玉面郎君。
玉面郎君勾唇輕笑,指尖從女子皓腕上利落的收回來,淡淡道:「沒什麼大礙。」
「是嗎?」那女子幽幽的問:「那為何民女胸口整日疼的厲害?」
「以前有過嗎?」他雖笑容滿面,但細看眼底幾分不明顯的疏離。
「……」
見那女子不說話,大夫抬頭看了眼,耐心的重複了遍,「柳小姐,以前疼過嗎?」
被喚作柳小姐的女子,正盯著這人的臉出神,突然聽到他說話,神色慌亂的點了點頭。
她忙不迭應著,「疼過,老毛病了。」
傅大夫食指摩挲著下巴,微蹙眉間,呢喃著:「那就奇怪了。」
「傅大夫,您還看不出來嗎?」站在身後的丫鬟捂嘴竊笑,忍不住拆穿道:「我家小姐犯的可不是胸口疼,而是相思病犯了。」
柳如盈臉一紅,佯怒的橫她一眼,氣道:「春情,胡說什麼呢!」
春情吐了吐舌頭,嬉笑的說:「又沒說假話。」
「你!」柳如盈眼裡羞憤,催趕道:「別站這,出去等我!」
春情沖她眨了兩下眼,欠身行禮,「是,奴婢這就出去,不打擾小姐跟傅大夫。」
柳如盈剛想嬌叱,結果這丫頭一溜煙兒就竄沒了。
她嘆了口氣,回頭見對面這人像是沒聽到她倆的對話,正垂眸認真專注的寫著藥方,心裡又不由有些失落。
柳如盈臉頰發燙,心裡跳的如同亂捶的鼓點,失神的一會功夫,對面的人已經把藥方寫好了。
他對著裡屋喊了聲,「朝落。」
「是。」
沙啞粗糙的嗓音在裡面應著,隨後竹簾被掀開,走出一道著藍色襦裙的清瘦身影。
她頭上戴著頭巾,面紗後的臉隱隱約約,依稀能看到些淡紅色的瘢疤。
傅時雨把墨跡幹了的藥方遞給她,笑道:「抓藥。」
朝落點點頭,她現在說話已經流暢很多,只要不是太長的字句,基本可以跟普通人一樣對話。
剛準備拿進去,朝落看了眼藥方,清澈的瞳里閃過幾絲疑惑,問:「跟以前一樣?」
傅時雨含笑頷首。
一旁的柳如盈則臉上尷尬,笑著說:「勞煩傅大夫了。」
傅時雨神色淡淡,「沒事。」
——送銀子有什麼好勞煩的。
趁朝落進去抓藥的功夫,柳如盈看了眼周圍,突然神神秘秘的說:「我昨晚偷聽到父親他們談話,說是有人闖了匈奴的營地,好像偷了什麼東西,這幾天那些匈奴正挨家挨戶的搜查呢。」
傅時雨眼底划過一絲微妙的幽光,抬眸笑了笑,「是嗎?」
柳如盈忙不迭點頭,「我親耳聽父親說的,傅大夫最近一定要少出門,以免你一個文弱書生,惹上了那些野蠻人,你連理都沒地兒說去。」
傅時雨柔聲道:「多謝柳小姐提醒。」
柳如盈神色羞赧,囁嚅著說:「傅大夫不必客氣。」
看到朝落抓好藥從裡面走出來,柳如盈饒是再厚臉皮也不敢多留,同傅時雨告了別,匆匆忙忙的走出藥館。
傅時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神色奇怪的呢喃著:「還在啊。」
擔心本來面貌太過扎眼,他特地找念秋要了張新的人.皮面,這一年除了睡覺,也沒用真面目示過人。
一介普普通通、相貌平平的窮郎中,這姑娘究竟是如何看上自己的……
朝落關上藥館的門,快步走到傅時雨跟前,小聲道:「人醒了。」
正胡思亂想的傅時雨眼一沉,從凳子上站起身,掀開竹簾進了裡屋。
這間藥館背後還藏著個小院子,他徑直踏到門前,推開走了進去。
床榻上的人已經起來了,光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脊背繃成悍然線條,上面橫著幾道淺色的長短傷疤。
肩膀至胸膛纏繞著乾淨的白色布條,因為動作太大,肩膀的傷口撕裂了,滲出一團刺眼的血印。
聽到有人進來,他鷹隼般的雙目掃向門口的人影,漆黑的眼底殺意盡顯,話里聽不出絲毫感激,生冷道:「這是什麼地方?」
傅時雨神情有點怔忡,垂下眼,如何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這人重逢。
三日前,他跟朝落上山採藥,看到有個人昏倒在山溝里。
這裡是匈奴的地盤,傅時雨瞥了眼他肩膀的傷口,以為是哪裡來的傷兵,伸手揭開面罩,冷峻逼人的臉猝然映入眼底。
那張臉的五官沒多大改變,但看著卻像是換了一個人,眉眼被沙礫和風霜磨礪出幾分狠厲,以前稍顯稚嫩的稜角變得分明,深邃雙眸顯得更加奪目有神。
見這人不說話,楚晏撿起地上的衣服,麻利的套在身上,此地應該還在匈奴的地界,不宜久留。